姜映明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暗道茅山老道是把自己当成龙虎真人一样的疯子了,不由得脸上一黑,随即想起自己先前失态,便也压住了情绪,尽量和颜悦色,道:“多谢道长关心,我不过是听闻道长所言,思想起过往之事,一时失态,还请道长见谅……”
灵渊在一旁看着,也是着实觉得好奇,暗想自己认识姜映明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寻常时候的姜映明,虽也显露过为弟子之事动肝火的状态,却只是肃杀冰冷,绝不会像今日这般控制不住自身,就像是被某种无法掌握的情绪支配一样,连体内的真气都控制不住了。内家高人,养气而不练气,城府极深,修为极好,寻常断不会这般。
听到茅山老道说起“无生老母”的时候,灵渊自己也是愣了一愣,这会儿见姜映明有些下不来台,便也好意支个话头给他,道:“姜叔,我听道长说‘无生老母’,究竟是哪一路的神仙?我在汾州城中,也听闻过这位老母的信仰流传,只觉得她劝人向善——”
到这里,灵渊的话也是说不下去了,却是姜映明骤然抬起头来,两眼中似有寒光射出,牢牢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几近咬牙切齿,又是不可思议,道:“你,听说过‘无生老母’?之前为何不说!你是否有意隐瞒,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后两句话,姜映明直接是咆哮出来的,直叫书房中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些许,空气中隐约有铁腥味涌动,直吓得灵渊也愣在当场,后背上似有百十柄刀剑抵着,隐约觉得自己接下来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被大洞剑气瞬间切割成血肉灰烬,直如那一把红木椅子一般。
吞了口唾沫,灵渊小心翼翼地看向姜映明,随即低垂了眼眸,尽量字字清楚,道:“回禀姜叔!原是我在汾州城租下的院子,便是一位信仰无生老母的信善所有!我先前听仆役随口说起,多问了两句,却无缘与这位信善老夫人相见!因此事发生在诸事之前,弟子糊涂,以为无关!弟子有罪,请姜叔责罚!”
说着话,灵渊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实在是感觉到姜映明的杀意明显,晓得自己只站在奈何桥两边之上,生死已经不由自己,这会儿才真切晓得姜映明是何等恐怖,叫他不敢动点滴不该有的心思。
茅山老道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鬓角冷汗直流,恨不得自己今天根本没有来过书房,根本没有提过什么无生老母才好!自己已经年逾百岁,再不奢求其他,只希望落得一个善终,得尸解而非是兵解,可不能死在了姜映明这样的疯子手里!悔恨充斥了老道士的心头,直叫他无法。
姜映明听了灵渊回话,一时沉默不语,似是思忖什么,好半天才喃喃自语,低声道:“怎么会这么巧?不可能这么巧!难道传言不虚?可那传言又哪里能做得准!难道虚皇想要的,是……”
灵渊听不清姜映明在说什么,只跪在地上脑中思虑纷扰,不多时便是后背已经汗湿,汗水从额角流入眼中,模糊了他的双眼。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得姜映明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带着一丝刻意的感觉,在耳边想起,道:“你先起来吧!这不怪你,是姜叔想多了些,委屈你了。好孩子,快起来!”
灵渊连忙谢恩起身,拉起袖子擦了擦被汗水模糊的双眼,落在姜映明眼中就像是擦眼泪一般,自叫他稍稍放心了些,随即也是后悔自己先前失态,欲要补救,便也说道:“今日是我心神激**,冒犯了天师道长,也吓坏了灵渊。始终往事纷扰,不堪回首,还请道长恕罪,也请灵渊你,多多体谅些。”
两人已经被吓得不轻,闻言连道不敢,又听姜映明长叹一声,低沉道:“道长乃是先师故交,灵渊也是师父的传人;既然因缘至此,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
身子晃了晃,姜映明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稍稍沉住了气,这才干着嗓子,低声道:“四十年前,正是改朝换代,天下大乱之际。我华存、龙虎和轩辕三家,曾在一夜之间遭逢劫数,掌门身死,门庭崩毁,令我等直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个中缘由,我们从不曾对外说起,只怕道长乃世外仙人,也不晓得……”
喘了两口大气,稳了稳心神,姜映明才看着面前两人,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继续道:“当年杀死我师父,破灭三家门庭的,便是‘无生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