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灵渊的脸腾一下变得通红,太元子倒也丝毫不以为意。他现如今乃是外景七神之首,东海赫赫有名的得道真人;可是三十年前,太元子也不过是一名矿奴,最普通不过的俗人一个,便是对这男男女女的事情着实了解,也不避讳,只看着灵渊这小子觉得好笑,倒也不忍过多折腾他。
因着今日赤珠进城,几可谓是轰动了整个盛京,这般宛若天女下界的舞者,自然是引来了众人观瞧,大家都一饱眼福,灵渊也不会例外的;而罗千子等人也正是寻摸到这个机会,才堵住了暗中保护赤珠的天人师弟子,欲与他们一决胜负,最终惊动了太元子出手。
明知灵渊一定会认出赤珠,太元子这会儿也就不多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你要是见到那姑娘了,我便也不多瞒你。那姑娘原是西域人士,受天人师摆布的,因着先前师尊有意点拨与你,专门借了她来,与你相处数月,种下一份机缘。没想到你小子冥顽不灵,只专注于儿女私情而罔顾其他,忙着跟那小妮子打情骂俏,舍了师尊的拳拳苦心不瞧,便是买椟还珠,不知轻重了。”
灵渊听得发愣,只道:“大师兄。虚皇师尊要点拨我什么,怎的会有这般麻烦算计?师尊他虽是东海之人,在中原的名声也不是太好;可我蒙受师尊照拂传功,自是晓得亲疏恩怨,不敢对虚皇师尊有一丝一毫地违逆,师尊有话完全可以与我明讲,原不需弄得这般复杂!更何况我当日身子不便,的确是得了赤珠的照顾才捡回一条命来,师兄要说我与她打情骂俏,便是有些偏颇了!”
这原不是灵渊嘴硬,便是他笃定赤珠照顾自己的那两三个月时间里,虚皇师尊总不可能一直躲在一旁观瞧,便是他纵然手段通天,能从别人脑子里挖出记忆来,始终也不是亲眼所见,对自己对赤珠的把握只怕都还有些不足;又是虚皇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算计了这么许多,想要做成的事情绝对非同凡响,若此事因儿女私情而废,灵渊也担心他会迁怒于赤珠,对那姑娘下手。
太元子只看灵渊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会儿也就只是笑笑,道:“你不要急着否认,师尊也不像你想得那般狭隘。你对师尊如何,师尊心中有数;你对那姑娘的意思,自然也瞒不过师尊。此事原不怪你,只怪机缘未至;师尊亦有心成全你与那姑娘良缘,却奈何天人师从中作梗,那姑娘自己也是为难。现如今你俩在盛京相遇,要说缘分也可,要说算计也行;你既然得了萧老太后的欢心,自有与姑娘再见的时候。”
太元子这番话说得含含糊糊,避重就轻,只听得灵渊心头火起,恨自己没有无上神通,这会儿就将他拿下苦苦逼问。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遇见的诸位高人都是喜欢这般说话,姜映明也好,太元子也罢,一说起要紧事情来就是云山雾罩,顾左右而言他,总不愿将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透了,非要打这哑谜,便是叫人生厌,又觉得他们总有些见不得人的算计。
跟姜映明相处久了,灵渊也知道太元子只怕不会把话说得清楚,眼见得他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灵渊自也有了些心气,只一时起身,朝太元子拱手道:“大师兄今天召我来,看样子只是为消遣我一番。想来即便我跪伏在师兄脚下,涕泪横流苦求也难得师兄开了金口,便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挂着,灵渊多谢大师兄关怀!”
话音未落,灵渊转身就要离开,又听太元子低低笑了两声,在身后道:“你跟那些莽汉往来,原是好事儿;然而学他们白日饮酒,便是沾染恶习了。原本你最是沉稳,又有机变,若非是酒气上头,当不会这般直言不讳。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这事儿我的确不能跟你明说,今天叫你来只为着你的安危,得知老太后庇佑便已然无事——小子,求人不如靠己,你好自为之罢!”
灵渊被太元子这番话说得愣了半天,片刻后也还是抬脚离开了院落,出门断明了方向,自顾朝着萧太后安排下的府邸走去,只留下太元子静坐院中,眼看着深秋叶落,一片树叶轻轻飘落在自己的茶盏之中。
一时抬头,就见虚皇的身影不知合适出现在了树下,太元子见怪不怪,也不像罗千子他们见了虚皇紧张,只举杯饮茶,朝虚皇低声道:“师尊,这事儿似乎越来越麻烦了,便是当日师尊借来赤珠,如今又叫她与灵渊相遇,前尘往事纠葛,因缘愈发纠缠不清。”
本来虚皇对弟子就是十分宽和,罗千子等人在他面前着实随意,寻常有话该说就说,也不多避讳什么,太元子作为他大弟子,两人间关系亦师亦友,便更不必拐弯抹角,这会儿听太元子说话,虚皇也不曾表露出不满,只道:“这件事情,本尊与你们都很难说清。便是借赤珠来,有那山间小院两个月的光景,亦非出自本尊心意。此番三元大会,乃是大乱之始,这小子来到盛京,也不知是福是祸。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一错再错,尚不自知……”
太元子咂摸着虚皇的话语,只觉得自己隐约晓得了什么,又像是没有。其实灵渊也是着实误会了太元子,甚至他几位师弟对他都有些误会,便是在灵渊这一件事情上,太元子身为大师兄也不曾晓得太多隐秘,只一味尊崇着虚皇的意思办事,他自己也很有些稀里糊涂。外景七神之中,真晓得个中隐秘的,只有近乎半失踪状态的脑神泥丸子,却是泥丸子已有大半年不曾现身,太元子都不晓得他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