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消息传递,从来都是在口耳之间,便是一众武者莽夫串起闲话来,比市集上的长舌妇也不逊多少,往往探听消息,只要朝人多处凑个热闹即可,自不乏消息灵通又爱出风头的,要将这天下的大小事说得人尽皆知。
果如小道消息传言,次日清晨,中原朝廷的使节队伍,便从盛京东南面的城门浩浩****涌来,沿途敲锣打鼓,丝竹响动,笙管笛箫连带刀枪斧钺一应不缺;更有英挺兵丁,威武将士沿途护持,看样子竟不像是来为萧太后贺寿,更有些显教示威的感觉,使节仪仗中自有些军阵行伍的英气,只看得沿途人等避之唯恐不及,一应开道让朝一旁。
而仪仗队伍正中,便见姜映明身着甲胄,腰挎宝剑,**一匹精神抖擞的高头大马昂首迈步,举凡他经过处空气都似乎变得冰冷,便是他自从进城以来,一直在运转内功在身而酝酿气势在外,百多人的仪仗队伍竟压不住他一人风头,直教人不敢直视而心中隐隐生出敬畏。
紧跟在姜映明身后的,则是被诸多道装打扮人物簇拥着的,同乘一顶软轿的龙虎真人和茅山老道,便是这两位当世“天师”,也作为使节在列,随姜映明出使镔铁之国,象征着皇帝为北方蛮夷赐下道德王化;也是两人各持手段,此番前来另有深意。
不过这使节仪仗之中,倒是不见轩辕宗之人的身影,便是轩辕鸿身体情况堪忧,对敌尚可,做使节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他姑娘又没有什么官职在身,不得立身于姜映明和龙虎真人身旁,便是他如今只躲在暗中某处,防备着事有不测以备出手。
灵渊一早就得了中原使节到来的消息,这会儿也正在人群中看着姜映明等人耀武扬威,姜映明老早就看见了他的身影,也是受制于朝廷礼数不曾召他上前说话,只是给他递了个眼神便不再看他,便也叫灵渊心中有了分教,直如吃了颗定心丸一般有了主心骨。这便是无论虚皇如何神通广大,这一年来还是姜映明手把手指点灵渊的时候更多,又是他身为正道魁首,本身行事光明磊落,就更比虚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更叫人安心。
姜映明统领使者,气势就要比文官大有不同,一行人自进城来都是着实威武,看上去竟像是凯旋得胜,搬师还朝的胜军一般,将镔铁之国派来迎接的一众人等都是比了下去,着实显露了中原天子的威风,亦是近一甲子来中原出使镔铁之国的使节之中,气势最为摄人的一支。
因着数月之前,中原与镔铁之国才刚刚交换了国书,两国缔结友好,互为兄弟之邦,故而这一次姜映明率领使节来访,镔铁之国也是着实重视,不单是遣派仪仗与城外十里远迎,更有避世隐居多年的萧老太后传下懿旨来,要亲自接见中原使节,便是一甲子来未有之情状,上次万俟诚来和谈也只得了萧太后“召见”而非“接见”。
故因此,这会儿盛京之中,从东南城门直通皇宫的道路基本已经戒严,无论是此间百姓,还是应邀参加三元大会的一应高人,都只能挤在周边小巷子里观瞧中原仪仗;偶尔有一两个不羁与世俗规矩的武道高人翻身上房,打算在房顶上一睹姜映明的威风,却是脚跟都还没站稳,身旁就插了好几支羽箭,足见镔铁之国对使节的重视。
姜映明骑跨高头大马,眼看着盛京景象也是心中很有些感慨,便是他身为中原正道魁首,十六年来从未踏足镔铁之国的领土,虽是年轻时候也曾来过盛京,可几十年过去便是物是人非的不同,自叫他也钦佩萧太后治国有方,便是现如今的盛京比之几十年前,已经扩大繁盛了不知多少。
嘴唇翕动着,姜映明的声音也是在龙虎真人和茅山老道的耳边响起,只听他道:“我已经见着了灵渊,但不曾见虚皇或天人师的人马。两位还请多加着小心,邪魔外道不现身只怕另有图谋。”
茅山老道因着先前大行皇帝驾崩一事,被禁军压入天牢着实受了两三天罪,便是朝廷的天牢都是羁押十恶不赦的重犯,老道长这等有道有德的百岁人瑞原不能受得,这会儿与先前比已经憔悴了不少,唯有眼中的神光依旧烁烁逼人,听闻得姜映明传音,老道便也一时低声开口,道:“灵渊那孩子倒是激灵,晓得露一面给姜映明看了。只是这盛京鱼龙混杂,纵有虚皇护着也难得这孩子周全,便请真人与姜映明说一声,叫他唤这孩子上前来。”
龙虎真人这会儿神志十分清明,也不知道茅山老道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便是听闻老道开口,老真人也是好言道:“道长不必为那小子担忧,便是我等如今乃是皇帝派出的使节,不好叫他过来,也免得他被人盯上。我曾闻道长与那小子见过,却不知你俩怎地这般有缘,竟叫道长对他百般挂牵,这等时候都记挂着他的安危?”
茅山老道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龙虎真人,轻声道:“真人,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怕还不晓得这小子要紧,之后自有姜映明与你说得分明。”话音未落,便听姜映明的声音又在两人耳边响起,道:“事前未及与真人说起,这会儿人多口杂,两位需小心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