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明闻言微微一笑,凌冽气势一时烟消云散,只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小子,着实圆滑,两头讨好,两边都不得罪。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有些话跟你说倒也无妨,便是华存十六年前重开华存门庭,我自己的心里也着实有些动摇疑惑,不晓得此举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师父见了会做何感想。然则一十六载过去,眼见门庭逐渐兴旺起来,我便释然,只晓得自己保住了这一脉的传承,只期望未来还有无穷无尽的变化。到百十年后,我不在了,后人看我,想说什么,就随他们去罢!”
灵渊点点头,知道姜映明这话原不是说给自己,而是说给已经陷入迷惘颓废的陈焕明听,便知道他这会儿已经不打算对陈焕明下手,也不愿再与他争执这些是非对错。始终环境造就性格,便是姜映明这些年身居高位,坐拥各种名头,眼界更高,看得也更广远;而陈焕明则一直藏身在黑暗之中,与蛇虫鼠蚁为伍,有些事不能释怀,郁结于心也令人无话可说。
叹一声,姜映明又是开口,道:“你如今在哪里落脚,便搬了行礼来这馆驿中下榻吧。现如今这盛京暗流涌动,原不是什么安乐祥和的所在,虚皇遣人带你来趟这浑水,就不知他究竟还有什么打算。你留在我身边,我才稍稍放心些,也才能护得住你。”
灵渊听姜映明这般说,稍稍犹豫便也坦诚开口,道:“姜叔,我来之时,不晓得太元子如何谋算,竟叫萧太后赐下一处府邸给我落脚,现如今我便是在那府中居住。姜叔要我搬来馆驿,自是为我着想;只是太元子和萧太后……”
听灵渊这么说,姜映明也是一时挑了眉头,低声道:“这事儿听着新鲜,也是着实奇怪。太元子领你来此,或有算计;可别说是他,就是虚皇本尊在此,只怕也动摇不得萧太后的心意,她又为何会对你这般优待,专门拨一处宅邸给你?今日在皇宫之中,那些盐帮的莽汉原本是难逃一死,似乎也是因着提到了你的名字,才叫萧太后改易了心意,放他们离开。便是这老太后的慈悲,来得着实蹊跷;若她真这般仁慈,这天下原该太平不少——灵渊,你先前认识萧太后么?”
灵渊原不晓得皇宫中发生的额一切,这会儿听姜映明说了才隐约了解了些许,一时自己心底也是疑惑,早想着王母的蟠桃也不至于叫萧太后对自己另眼相看,便是其中或许还有隐情,自己却不明白,也是身在局中,看不分明。思忖着,灵渊也是开口,道:“姜叔,我这一十六年,从未到过镔铁之国,更不曾见过萧太后当面。”
姜映明皱眉点头,也觉得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便不知那萧太后到底有什么打算,究竟有什么心思,灵渊这小子又有什么特殊,一时只叫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好半天过去,姜映明才出了口气,道:“既然你有稳妥的落脚之处,暂且别叫太多人晓得你我认识也好。我如今担着中原使节的名头,静坐屋中就能招来不少猜忌和麻烦——即如此,你便先回你那府邸去,沿途多加了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我自会遣人去寻你。”
说着话,姜映明又是扭头看向陈焕明,露出犹豫神色,便叫灵渊看在眼里,连忙道:“姜叔,要不就叫师伯也去我那里小住,看我是否能与他交心沟通,始终您两位都对我有大恩,都叫我割舍不下。”
姜映明闻言思忖,道:“你这小子,记恩不记仇的,我早已晓得。嗯……他被我封了穴道,一两个月里都不得动用武功,以你现在的手段,看住他倒也不难。只是他对我怨恨极深,武功外的手段也是着实不少,凭你小子,只怕还斗不过他……”
说着话,姜映明又是看灵渊满脸焦急,自有哀求,便是一时叹气,道:“罢了,你跟玉书一般,拧起来都是叫人无法……即如此,若你能说动他,便带他走罢!只一节,若是他在这盛京之中,还要与我作对,我便容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