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传舞者”一声,就叫灵渊一瞬间停止了动作,脸上只有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整个人的状态便都与先前不同,直叫陈焕明在一旁看着觉得奇怪,又是宫女们纷纷涌上前来收整杯盘狼藉,叫他一时难以开口。
不多时,流莺一般的宫女们便收整了众人面前的矮桌,将诸多杯盘盏碟撤下,取而代之换上一只烧着炭火的铜炉,又架上煮着香汤的锅子,汤头清冽微沸,冒着蟹眼一般的气泡,里面飘着几朵完整硕大的白**,自散发着一股淡雅幽静的清香。
皇帝耶律驯直到这会儿,才开始表现出主人的样子来,便是一时起身,看向众人,道:“诸位远道而来,为母后贺寿,朕心中着实欢喜,也着实感激。现如今中秋已过,天时转寒,朕特为诸位备下白菊锅子,请诸位细细品尝。”
说话间,就有宫女往每一桌都奉上了一尊几尺大的高脚金盘,盘中盛放着各种处理好的食材,更有酸醋酱油,葱蒜胡椒一类的调料香料,便听得陈焕明吸了口气,轻声道:“北边天寒,寻常老百姓寒冬难熬之时,便会烧起炉火,煮开热水,一家围坐,借此取暖。锅开水沸,便有馋嘴的小孩儿捡了过冬的萝卜青菜,入锅熬煮,沾调料吃,颇有意趣。这几年来,也听说大户人家学了这等法子入膳,便是镔铁之国,也有这等风俗了。”
因着陈焕明早些年对罗千子的放贷举动十分关照,而这些钱放出去收回来又着实丰厚了虚皇的收获,便叫虚皇座下的诸位弟子对他都比较敬重,听他开口灵坚子便也搭话,道:“陈把头见识广博,说的自是不错。这边炉锅子,原本是民间粗野吃法,引入皇宫之后,便也有诸多御厨对其进行改良,才有今日珍馐。这一锅**锅子,在秋冬之交便有滋补之效,祛风散邪不说,也能化内邪而避风寒,很有些效用。”
陈焕明原本不愿意在姜映明面前,与东海魔道一支多有往来,叫他看不起;然则先前虚皇已经跟自己打了招呼,这会儿他的徒弟又是表示出善意,才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说法,便叫他心一横,回应道:“都说外景七神之中,有一位舌神正伦子;可今日一见,才晓得鼻神灵坚子才是吾辈中人,在饮食一道中浸**日久,叫我佩服!”
灵坚子笑笑,道:“捏上了鼻子,吃什么都没有味道。陈把头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说话间,就见灵坚子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红肉起来,往那锅子里一涮就捞起,叹道:“鹿肉这般吃,才显出鲜美来!”
原本灵渊对这些千奇百怪的吃法最是上心,寻常也不会轻易放过。然而他此刻的心神,全被耶律驯召唤舞者的话语所摄住,只不住朝着殿堂门口看去,眼看着诸多乐师携带各种乐器,鱼贯而入,只在殿堂边角坐好;随即便有身着轻纱,脚踏莲鞋的女子一个接着一个,从殿堂外走进门来,却是一个个身材纤弱,肤白貌美,直到最后一人进来,灵渊也没有寻到赤珠的身影。
一时遗憾,便叫灵渊愈发觉得心如猫爪,直恨不得这会儿就站起身来,大胆向萧太后发问,问她前些日子进宫来的赤珠姑娘如今身在何方,求她大发慈悲让自己与赤珠相见。然而这始终只是一时冲动,便是灵渊也晓得这会儿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又是虚皇师尊就在一旁,自己与赤珠的事情,他最为清楚,一旦有所冒失,只怕要连累着赤珠都被虚皇师尊惩罚。
心情一时低落,灵渊便失了胃口,再看面前那些美貌舞者,便不能欣赏分毫,着实不能分心在他人身上,便是这会儿九天仙女降临,他也要找他的赤珠而不会瞩目些许。
然而灵渊不能欣赏的,在场自有人能欣赏,便是这些舞者,虽不能叫灵渊心动,却也着实撩动着在场众人的心弦,实在是她们一个个容貌绝佳不算,身段也是优美,无论身形外貌,都可以算得上绝佳,每一个放在中原之地,随便一座青楼教坊,都能挤掉头牌之位,自己取而代之,引来“五陵年少争缠头”,搏得“一曲红绡不知数”。
不过这要是在中原,这些妙龄少女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事这舞者的行当,便是看她们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着实受过些教养,不是大家闺秀也该是小户千金的,纵是家道中落,或是别的什么缘故,不得不抛头露面,也大可以选择做有钱人家的妾侍,便不必受这般辛苦,也会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