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在一种很奇特的氛围中终于结束,观看过赤珠的飞天舞之后,众人对眼前的白菊锅子便彻底失去了兴趣,便真如古籍所载那般,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三月不知肉味,足见那飞天舞的厉害。
不过这一切也都在萧太后和耶律驯的安排中,便是先前那些各色大菜已经着实够填饱众人的独自。始终练武之人也不是怪物,不过是比寻常人更能吃些罢了,远做不到违背自然规律,一口气吃个几十斤米面肉菜下去;更何况镔铁之国的饭食,大多是扎实的肉菜,即便有些饼子,也是兑了乳酪的酥饼,很是扛饿,便不算是亏待了众人。
姜映明等人诚心拜谢了萧太后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又不住再夸了赤珠的飞天舞之玄妙,直叫这会儿已经坐在萧太后身旁服侍的赤珠面红过耳,小声道谢,这才让灵渊时隔数月,再一次听见了赤珠的声音,便是心神**漾。
开口告退之后,姜映明也是转头看向了灵渊和陈焕明,一时道:“你俩也随我同来罢!”
陈焕明闻言大怒,又不敢在这里吼叫起来,便是他已经见识过耶律驯和耶律清的武功,自忖无力在这皇宫之内捣乱,更有萧太后那隐隐约约,莫名其妙的气势震慑当场,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太太生生镇住了他这北三州的把头,便叫他只得传音入密,对姜映明道:“我这会儿武功已经恢复了大半,打不过你也能将此间闹个天翻!你若还想重新将我制住,便是白日做梦了!”
姜映明不开口,只翕动嘴唇,道:“我原无心与你争执,只叫你莫要与我作对。饶是你武功完全恢复,三家掌门在此也由不得你放肆!速速与我离开,此间有牵涉灵渊之事,需要从长计议!”
陈焕明闻言无法,始终灵渊并没有招他惹他,只看灵渊先前对赤珠的态度,他心里也是有些分量和计较,只叹自己这一生人就牵挂这傻师侄,为他多受一次姜映明的钳制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心念转动,陈焕明也是迈步上前,又扯了一扯有些呆愣的灵渊,便也向萧太后致谢告辞,便听老太后说道:“今日请来两位作陪,老身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现如今三元大会正盛,两位便请在京中多留些时日,若有疑难之处,随时可以来跟老身讲讲,老身自当代为解忧!”
此言一出,灵渊和陈焕明都是脸上一喜。萧太后这话说得很是有力,背后代表着的东西着实不同寻常,便是在此亲口承诺庇护他们两人不算,似乎还允许他们进宫来当面说讲,便叫他俩一个高兴着能够与赤珠多多相见,一个则得太后撑腰反制了姜映明,便都是欢喜,都有所得,一时连忙谢恩,这才跟着姜映明等人一起,再度告退,一并离开。
一众中原人被禁军护送着,好生离开了皇宫,一时朝姜映明落脚的馆驿走去,这边萧太后只端坐主位之上,一时看向虚皇,道:“可惜,那孩子不记得我了……”
此言一出,虚皇便是抬头,才见端坐在太后身边的赤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两眼茫然,动作迟缓,完全失了心神,这才放心,道:“若是叫他记得太后,今日定有一场风波,便是太后至尊至贵,统领全国,哪能扮作老妇,藏身山中,关照一个寻常小孩儿?”
萧太后闻言摇头叹息,满眼里全是惋惜之意,道:“我一瞧见他那模样,就忍不住要想起虚庭,情难自持,心中痛悔……都说天底下众女男都是儿女,谁心里又不念血脉相连?若非是当年我觊觎天下,怎叫那乖儿孙劫中遭难?现如今血脉亲相见不识,反叫那好儿孙与贼亲善!若非顾全国体,思想大局,我真恨不得把那姜映明碎尸万段!”
她这话前几句温情脉脉,自有悲戚,直叫太元子听着都是一时感同身受而悲从中来;然而靠后两句,又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怨恨和懊悔,便自有一股子肃杀血意在这殿堂中弥漫起来,直叫得先前那些菜肴脂香,花瓣芳香,一时都显出衰朽腐败的意境来,全数转化为杀意,充斥在殿堂中,叫众人都是不敢动弹分毫,一个个只觉得鬼门关就在眼前。
虚皇不动声色,只道:“求太后稍稍忍耐些许,待得时机到来,自叫他姜映明死无葬身之地。那东西已经完成了大半,待下一批工匠和矿石到来,便能在年内竣工,也未可知。那小子已不知前尘因缘,与姜映明相遇,便也是命数使然,天机难辨,倒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这其中自有因果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