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失踪了一天一夜,陈焕明急得差点就要跳墙,便是他虽然一直纠结灵渊与姜映明的往来,可对他的关心也还是真实不虚,若是在中原随便哪里都还好,在这盛京鱼龙混杂处便叫他着实不安。又是他眼看着一众婢女下人毫不着急的模样,便是忍不住心头火起,明知他们应该晓得灵渊的去向,可就是不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消息来。
故因此,当听得灵渊回到府中的时候,陈焕明直接冲上去劈头盖脸训了他一通,直骂得他狗血喷头还不解恨,看那样子便是恨不得要上手去打。灵渊自知叫陈焕明担心,便也不敢还嘴,又听着他这般焦急担心,便知道他是真牵挂自己,便如父母亲人一般,才会与自己废这般口舌。
这一瞬间,灵渊便真觉得身世血脉,原本没有什么重要的。
陈焕明不住问他究竟是去了哪里,灵渊便也真觉得纠结为难,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那修罗场的事情告诉陈焕明晓得,直犹豫了半天才推说自己被萧太后召见进宫,这才一夜未归而叫陈焕明担心。陈焕明哪里会信他这种鬼话,当即毫不留情戳穿,道:“我倒不知道萧太后的皇宫里,还有一处养着几百个汉子,埋着几百具尸骸的所在!你闻闻自己身上的味儿,就比猪栏里出来也强不了多少,就这还是皇宫里的味儿?”
无奈摇头,灵渊也晓得自己的经验和眼界比陈焕明差了太多,要想在他面前撒谎便是比登天还难,便只得如实说了,将自己遇上那东海工匠,往城外山脉探寻,尾随太元子见到那修罗场的场景,都与陈焕明说了,只没说见到了萧太后,也没提那“渡世法船”,便是此事太过离奇,说出来陈焕明反而不一定相信。
陈焕明仔细听他说了这么许多,也是沉默了片刻,这才道:“你这胆子这么大,真该用在自己身上,进宫去偷了那姑娘出来才好。那等要紧之地,也是你独自一人所能去的?不说旁的危险,就是虚皇那徒弟太元子,只怕也不是你所能对付,就不怕人家杀你灭口!”
灵渊这会儿是真服了陈焕明,便是他所判断的危险,自己基本都已经遇上,原是这等高人,精通明哲保身之道,晓得准备绸缪的要紧,比自己的一时兴起,鲁莽冲动高明许多。这次要不是遇上了萧太后在场,自己只怕不死也要被拖到虚皇师尊面前抹杀记忆,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还要平白吃不少苦。
唯唯诺诺应了陈焕明的话,灵渊便也轻声开口,道:“师伯,此事事关紧要,我还得去跟姜叔说清才好。”
陈焕明冷哼一声,不作他言,只转身走了,留下灵渊一人。他这会儿心里着实憋了一股子气,就是灵渊见到他的时候还打算以谎言糊弄,被自己揭穿却又说要去跟姜映明说明,便摆明了是信不过自己,打心里还是更偏向姜映明些,叫他恼火。不过陈焕明却不知道,原本灵渊是并不打算去找姜映明的。
便是因着陈焕明咄咄逼问,才叫灵渊不得以阐述真言,都说一句假话要生出一万句谎言,其实真话便也是这般。正是灵渊纠结烦恼的时候,陈焕明逼着他做了决定,就叫他再没有什么好多想的,也在不顾什么“里通外国”的罪过,这就要去将事情与姜映明说清,叫他有些防备才好。
洗漱换了衣服,灵渊动身朝馆驿出发,一路倒也是顺遂,不见虚皇或萧太后派遣任何人来阻拦,就叫他觉得着实稀奇。在他想来,萧太后或许是疯了,可虚皇师尊的脑子却是十分清醒,一旦太元子与虚皇师尊回禀今日之事,自然会叫虚皇对他上心而遣派人暗中尾随,不能冒险叫他把这事儿泄露出去。
然而一路走来,灵渊并没有遇上任何阻碍,又是进得馆驿之中,自有仆役上前来服侍问询,他便也直接吩咐,道:“我来见中原使节,仪同三司姜映明,便请你代为通报一声。”
那仆役闻言便是露出难色,也是这等馆驿所在,着实要紧,哪里是谁走进来都能随便找人,要见谁就见谁的?不过稍一迟疑,仆役便也看见了挂在灵渊腰间的白铁请柬,一时点点头,不多时便找来了一名满脸烦恼,身着甲胄的中原兵将,站在灵渊面前。
灵渊来见姜映明,不料却是一名中原兵将来见他,便是叫他心中生疑,却又能够确定,这人的确是随姜映明同来的亲卫,原本是见过几次的。那兵将哪里等灵渊开口,一见他便是着急道:“灵渊公子!你可曾见到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