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陈焕明站在原地不动,只看向姜映明便是开口,道:“我跟你毫无关系,老太后自也不能将我驱逐。说别人谁也不信,咱俩有仇便是太后亲眼见了。现如今你活该落得报应,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被老太后赶走;我却不能多看你的笑话,要忙着进宫向太后谢恩!”
反常地,姜映明并没有被陈焕明的冷嘲热讽激怒,只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一声“好自为之”,便再没有纠结此事,只转身安排众人撤离。这原是姜映明心中清楚,陈焕明这么说是为着避免与自己一同被驱逐,便是现如今灵渊落在了萧太后的手中,好歹生死都还没有个定数,陈焕明心中牵挂着灵渊,自然要想办法留下进宫一探。
对于灵渊落入萧太后手中一事,姜映明这会儿还分不出多余的心思来考量。只听见“你自己做过什么,理当心中有数”一句,就知道萧太后是在暗指桃源乡之事,便不知她究竟知道多少,又会对灵渊讲些什么。当日桃源乡之事,姜映明自忖只得“你我天地”四知,除外再无别人晓得;萧太后纵是君临天下,也做不到照见过去未来,思前想后也只有救灵渊离开桃源乡那人上秉,便又不知那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无论如何,落入萧太后手中的人,要想再抢回来便是不能;灵渊自己愿不愿意跟姜映明走,也还是一个十分凶险的未知数。到得这会儿,姜映明竟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玉书,想着这一次灵渊再不能回转,自己又该如何跟玉书交代?一切原都是当年桃源乡一念之差,到如今便盘根错节衍生出种种果报来,自是叫姜映明心中感慨不已,思绪也随之迟缓了许多。
只在恍惚间,姜映明便听见耶律平的声音又自响起,道:“陈把头也请一并离京,太后这会子不想加你。”
陈焕明原本打得如意算盘,之辈耶律平这句话一时粉碎,自叫他心中着实不甘,又拿出地痞流氓的没皮没脸来,一时腆着脸道:“陛下说这句话,就是不晓得前情了。我与姜映明这厮有血海深仇,要不是怕冲撞太后寿宴,早在这里令他血溅三尺。当日我与他大打出手,太后也是看在眼里,怜我心切,从他手中救下我性命的。现如今太后驱逐这厮恶徒,便是竖了清风,扬了正气,我自要当面感谢太后许多,却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耶律平对陈焕明便客气许多,只听他胡言乱语也不曾与他动怒,这其中也有陈焕明并无正经身份,乃是个打赤脚的,不像姜映明他们顾虑重重,撒泼起来着实有些难弄的关系。轻咳一声,耶律平也是好言道:“圣母太后并非驱逐陈把头,只是发慈悲请陈把头离开此间。便是两日前朝中收到了消息,说是邦泥定夏已经屠灭了晋州;陈把头多年经营,就已经付诸东流。中原与邦泥定夏交战,我等不便插手;但看在陈把头忠肝义胆的份上,还是提醒你回去救下一众弟兄。”
陈焕明闻言扑通一声,便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绝想不到短短一个月不到的光景,邦泥定夏就能把晋州攻下。听耶律平所用的“屠灭”一词,只怕那些晋州这会儿已经成了一座死城,便是邦泥定夏向来有屠城的习惯,就不知晋州那些兄弟现如今死生如何。
一时惊骇愤怒,陈焕明也是扭头怒视姜映明,便见他也是一脸呆滞,懵在当场,才晓得原来他也不曾听闻这消息。这原本怪不得姜映明,便是与邦泥定夏的战事,中原一方要先发回临安,才发往盛京姜映明这边,两日光景原本不够,姜映明也不是大罗神仙,自不晓得,并不是刻意隐瞒。
陈焕明关心灵渊不假,可他更关心一众生死弟兄的安慰。瞧萧太后那样子,灵渊落入她手中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理该不会受了什么委屈;可北三州的一众黑道兄弟,这会儿却都是在邦泥定夏的铁骑寒刀之下,失了自己这位把头,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自然要有莫大损失,才叫他再不能滞留此间,对战事置若罔闻。
只听风响,就见陈焕明施展轻功朝外面跑去;临了姜映明耳边也响起他的话语,只听他传音道:“灵渊小子蒙萧太后疼爱,又是你的门人,老子就不管了,你自求多福吧!”
苦笑摇头,姜映明真像告诉陈焕明,很可能从现在起,灵渊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