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愣,灵渊便隐约理解到了富楼那的意思,随即瞬间领悟,并且接受了这一个莫大的秘密,只觉得一切顺其自然,理该如此,实在没有什么只得怀疑和想不通的地方。
富楼那只看灵渊脸上先是疑惑,随后转为释然,到最后竟有些“果然如此”的样子,便也真感到有些错愕,暗道以泥丸子的手段,骗过个小孩儿原本不难,就连姜映明都不曾看出端倪,这小子又怎会堪破了玄机?
着实疑惑非常,也当心此事原是陷阱,富楼那在顾不得维持脸面,只朝着灵渊冷冷问道:“我与泥丸子打过二十年的交道,对他的一切着实熟悉,便将他烧成了灰,我也不会认错;你却先前从不曾听闻此人,又怎能对此事这般轻松?可别是你与虚皇联手,要来算计我和老师才好!”
灵渊无奈摇头,一时叹息,道:“我的确不曾见过泥丸子,也真不晓得胡大夫的身份。然而当日我在华存山庄,一举一动都被虚皇师尊把握,自是身边又师尊的眼线,那眼线还着实有些本事;又是之前虚皇与我相见,都是在我的梦境之中,认真商讨起来,自然是他用奇门之术蛊惑我的心智;却有一次在华存山庄,梦里的虚皇与往日不同,着实叫我疑惑了很久。这会儿细想来,自是泥丸子的手段!”
富楼那并不能够验证灵渊的经历,这会儿却对他所说的一切着实无甚怀疑,便是灵渊的这一番话里,还有着寻常人不能晓得的隐秘,便是虚皇授徒传功,原是在梦中进行。这件事情,说给谁谁也不会相信,便是富楼那早些年从太元子口中听说过此事,还以为对方虚张声势;这会儿灵渊也这么说,就知道他所说的经历的确不假。
轻叹一口气,灵渊也是看着富楼那的眼睛,道:“其实这事儿,我倒宁愿你不相信我。胡大夫对我照顾有加,好几次也曾替我做了隐瞒,无论他是普通大夫还是外景脑神,我都不希望他遇上什么麻烦。然而正因着虚皇师尊处处隐瞒于我,才叫我不知不觉就透露了机密;一切自然是我的不是,却也见了躲躲藏藏的坏处!”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轻松,到没有什么紧张或者后悔模样,便正叫富楼那有些无法理解,一时道:“你既然与泥丸子关系密切,也不希望他因你而遇上了麻烦,那为何此时此刻,你要像我透露他的行踪,还显得这般……这般毫不在意?”
灵渊嘿嘿笑笑,道:“东海与西域之间,生斗了这么多年,天人师座下首徒摩柯迦叶,也不过能与太元子相当罢了。泥丸子身为脑神,是为外景七神之首;我只瞧他的岁数,比虚皇师尊和天人师也不差多少,便不说别的,你我绝不是他的对手。打不过他,你自然可以揭露他的身份;可姜映明疑心甚重,对胡大夫又是信任非常,你凭什么叫他舍了十几年的交情不顾,相信你一个外道僧人的话语?”
富楼那听得张口结舌,实在没有想到,灵渊会在变化发生的一瞬间,就将事情想得这般清楚,看得着实透彻。而更令他感到不妥的,便是灵渊之后的话语,只听得:“更何况遣派泥丸子扮作胡大夫、扯断你手臂逼你遍寻神医、一声不吭就任凭我来西域的,都是虚皇师尊。便是这三件事情,前后间隔许久,彼此间却很有些关联;你又怎么知道,一切不是虚皇师尊的算计,只为着摆天人师一道?你莫忘了,虚皇师尊能够左右人心,春风化雨于无形;你我若是受了他的蛊惑,很可能自己是不晓得的!嘿嘿……也轮到我看戏啦!”
得意笑了笑,灵渊便是自顾朝前走了两步,这才转身看向呆愣的富楼那,故意道:“大师,您怎么了?还请大师代为引路,令我去天人师安排的厢房哩!”
富楼那直如梦中惊醒,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一面朝前领路,一面也是在心中暗骂,只骂阿难陀欺瞒于他,骗他说灵渊是个好哄的小子,才叫他做出今日失了镇定,却被这小子拿住了痛脚,扰人心神不成,反而被他在自己心里种下了一层怀疑。
虚皇蛊惑人心的手段,富楼那着实感受并且见识过,甚至曾听天人师说过,在特定的情况下,虚皇甚至不需要本人出现,只靠着文字经书甚至是他人的转述,就能凭空掀起滔天巨浪,左右别人的心灵人让人不知。
就在富楼那当心灵渊是虚皇的传声工具之时,这边的灵渊却是显得着实轻松而毫不在意。便是在听闻得龙虎真人道破桃源乡的真相,叫他晓得了自己的来处和去路之后,他便再不似先前那般一直陷于迷惑之中,反而是有了一众不破不立,大彻大悟的感觉,心境放宽了不少,便是自在了许多。虽然情况没有发生变化,可灵渊的心境有之前不同,便叫他表现出不同的状态来,再不是之前那般患得患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