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就在灵渊为着怪梦纠结烦恼的时候,整个明行山上下都陷入了某种人心惶惶的氛围中,才叫天人师在明行境中端坐也不得安稳,分不出太多的精神来理会灵渊的一个梦。
自天人师从镔铁之国回转之后,短短月余光景里,明行山已经连续发生了几起僧侣和信善失踪的情况,到如今已经有数十人不知所踪,便是消息蔓延开来,一众外道僧人都有些人人自危的感受。
以明行山在西域的地位,每日里都有成千上万人上山下山,僧侣们也时常下山说法或者到别的庙宇做客,便是谁人也无法精确把握这么大的人流量,即便是天人师也做不到洞悉一切而万无一失。故而一开始,有小沙弥赶来明行境禀报自家上师失踪的时候,天人师和手下一众人等都没有太过重视,只随意安抚了几句就将来人打发,便想着两三日上师就会回还。
然而被禀报为失踪的上师,就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不曾回到他们的庙宇,也再不曾出显露了行踪,直如烈日下的露水,彻底消弭了痕迹。接二连三的失踪消息传来,天人师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分派下手下诸多僧人前往整条山脉中的庙宇,才发现失踪现象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已然有妖鬼择人而噬的流言在山中流传起来。
普通的信善失踪,在这乱世中实在是太正常不过,即便是有天人师坐镇的西域诸国,谋财害命,拦路抢劫的情况也不曾杜绝,人命原本是草芥一般,便不值得重视;然而在明行山上修行的上师,特别是自己就能够坐镇一处庙宇的,就着实身份高贵,远比草民要紧得多,每一位都是外道中的贵人,折损哪一个都不是外道所能承担的。
打发走了灵渊,安排阿难陀下山之后,天人师便静静坐在铜殿中冥思苦想,思索着最近这些失踪事件之间的联系,多少也觉得心中烦闷,便不知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直到得日上三竿,过了饭点,老和尚还是不曾动弹分毫,依旧端坐,才听得铜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便有摩柯迦叶的声音一时响起,道:“老师在上,弟子有事禀报。”
挥手打开铜殿大门,就见摩柯迦叶面带急促,三两步就走到了天人师的面前跪好,举动中自没有一点声响发出,天人师才微微点头,轻声道:“何事?”
摩柯迦叶平常着实沉默,这会儿却是语调急切非常,开口道:“老师在上,前日遣往山中各处的僧侣,今晨已经陆续回归交旨,到如今尚有两人不曾回还,也没有任何消息送回。弟子担心他们已遭不测,特来求老师拿个主意。”
明行山里的规矩,比之东海诸山诸岛也不差分毫;接奉天人师法旨外出的僧人,无论遇上什么情况都会按时回还,即便是路上摔断了腿,只要还剩一口气在,爬也要爬回来交旨,才是天人师的厉害。这会儿有两名僧人超过了约定的时限,尚不曾回转交旨,便叫摩柯迦叶晓得出了变故,不敢独裁,要禀报给天人师知道。
天人师闻言也是眉头一皱,便是自从规矩树立起来,已经数十年没有人将其打破,唯一的里外就是已经圆寂的优婆离尊者,其余时候僧人们都是严谨非常,便也真知道出了事儿,才抬头看向摩柯迦叶,问道:“这两人被派去何方?”
摩柯迦叶敢来禀报,自然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闻言便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道:“一人去了东头不见道寺,一人去了南头正胜寺。两人皆是领奉老师法旨,查明僧人失踪一时,都该在午时之前回还。”
天人师闻言便愈发皱了眉头,一张胖脸这会儿都凑在了一处,好半天才轻声开口,道:“这两处都是明行山根基所在,自有明行境来就有这两所庙宇。除却有僧人失踪之外,这两寺是否上秉寺中失窃?其余几处有没有失窃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