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抚额,姜映明语带无奈,低喝道:“玉颜,不得放肆!我正与你母亲商量要事,这书房是你随便能闯的么?你娘教你的规矩,放哪去了!”
玉颜笑嘻嘻迈步进来,也不怕姜映明疾言厉色,才是见亲娘在此,料定不会因此受罚,便是有恃无恐,着实得意,才道:“爹,女儿几个月都不见您,思念得紧;怎地您一见女儿,就这般生气?我自然晓得爹娘有要事相商,只是这心里真想念爹爹和兄长。若是不得见上一面,女儿这心里,总不是滋味哩!爹这样,可叫女儿伤心!”
姜映明对自家的两个女人,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这会儿听着玉颜矫揉造作,口出肉麻话语,便真叫他无奈得紧,只得瞧一眼薛琴心,才听她笑道:“原不是你爹凶恶,就是你太没有规矩。你这样为娘也难堪,才有个管教不严的罪过。不过你既然来了,倒也正好;这事儿与你也有些关联,便不瞒你。”
说着话,薛琴心伸手摸出丝巾来,给已经羞臊非常,面如赤虾的玉书擦脸,轻声道:“玉书,将这事儿与你妹子说了,也叫她晓得个大概才是。灵渊在时与你妹子极好,才是她嘴上不说,心里挂念,不好瞒她。”
只听“灵渊在时”,玉颜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目前爹娘兄长似乎都模糊了起来,才觉得腿脚怎么都使不上力气,踉跄着就要摔倒,才扶了椅子坐住。虽然她一向以骄纵姿态对灵渊,很有些爱答不理又生疏隔阂的表现,可内心里,玉颜也是真把灵渊当个玩伴儿,真将他看得比常人要紧,甚至还有些特殊的感觉,才是少女心思,旁人无从揣摩。
玉书瞧玉颜这般,便也能感到她对灵渊上心,先前的恼怒和羞愧都一时消散,只剩下某种感同身受的悲戚,便也先出言安抚了亲妹,叫她别把事想得太糟,随后才整理了语言,将自己了解到的“真相”与玉颜说得分明。
“倾诉”本身,就是对情绪的最好宣泄;而倾诉的过程,又是对自身认知的一次加强。随着对玉颜讲述先前发生的一切,玉书的心里也隐约觉得轻松了许些,似乎是有什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东西,随着话语的吐露而逐渐被人分担。而也随着一字一句的讲述,他自己对这件事儿又有了更清晰的理解,便能从旁观者的角度,来揣摩事情的前因后果,心念愈发澄明。
玉颜只听着兄长对自己讲述,便逐渐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发展,听到后面直接忍不住起身,跺着脚就是破口大骂,道:“灵渊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才穿了几天好衣裳就忘了本!枉我以为他为人正直,便也是个靠不住的东西!早跟他说那赤珠不是什么好人,果然是个邪教妖僧教出来的妖女,才是抢走了我的灵渊不算,还要将他往火坑里去推!这毒妇!”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才是玉颜这一张嘴就再不能闭上,各种咒骂声从口齿间流淌出来,直如银河倒挂九天一般,唾沫星子都喷了玉书一脸,全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丢在集市上也能舌战群妇而屹立不倒,打遍南北才胜者为王,将她亲娘的口舌功夫学得十成火候,就少了些岁月积淀的沉稳和端庄。
一时间,玉书被吓得愣在当场,姜映明则是脸色铁青,薛琴心在一旁哭笑不得,暗暗推翻了将玉颜嫁进轩辕宗的想法,只想着父亲在天之灵,着实丢不起这一份老脸。
骂够了灵渊忘恩负义,骂足了赤珠心怀不轨,又骂了玉书榆木脑袋,快骂道姜映明识人不明的时候,玉颜才堪堪住口,手按心口,喘息不休,发泄了情绪。才是她比玉书更少受诸多规矩约束,不加掩饰下便更能接受事实并表达情绪,倒不像玉书那样着急消沉,也不曾体会到他那切肤之痛,只感到类似于被人抢走东西的愤怒,这便是叫嚣着要去抢灵渊回来。
不过她这一闹,玉书的心里倒也真好受了许多,这会儿也不顾爹娘诡异的神情,猛起身就是一把抓住了玉颜的手,直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是了,妹子!咱这就去抢灵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