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天人师这么久,灵渊其实已经锻炼出来一些经验和眼力,就只听寻常时候天人师和他座下弟子,偶尔说起评判他人的话语时,他都铭记在心,仔细揣摩,试着学习,加以验证,就有了进步。说他武学天赋高,不是他练一天等于别人练一个月,而是很多旁人不曾留意的地方,他都会关注思考,想得多了,效率自然更高,学到的也更多。
瞧面前这人,灵渊倒也能大致判断他的功夫。就看他眉心饱满,隐隐发红,双目炯炯,精光流转,鼻下人中,微微鼓起,厚唇咧开,齿白舌红,就晓得对方有些内家功夫;又看他筋骨结实,肩膀宽厚,两手手指短粗,指间老茧横生,便知道他的手上功夫过人,看样子手上的招式乃是自幼所学,更胜内功,原是杀招所在。
再瞧这人神情骄傲,举止不羁,却没有姜映明那样的威严加身,也没有虚皇一般的山海气势,更比不上萧太后云淡风轻,直如不存在的感觉,灵渊也就晓得他心性浮躁,大势未成,虽有功夫,却不曾窥见更高的境界,说好听点是同辈人中佼佼,说得直白就是井底之蛙一般,再有十年自然不足为虑,放在眼前也不是什么大敌。
临阵对敌,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心态和气势。别的什么拳脚招式,内功外功,只要不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所起到的作用就会更小一些。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都只靠一副血肉之躯比斗,武功又不是修仙之法,轻易不会有几十几百倍的差距出现;不过话说转回来,虚皇和萧太后那样的高手,就不能以此理判断,才是其超凡脱俗,与常人已经不尽相同,一个打百十个,也是有可能的。
晓得了对方的跟脚,知道了对方的底细,甚至揣摩到了对方的心思,灵渊的心中便是安定了许多,才微微一拱手,朝着对方道:“赵师傅,就请你指点我几招,叫我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原本就不是真心实意地请教,那赵姓武夫又先被萧太后激将,这话落在了他的耳中,就很有些嘲讽的意思而叫他不快,才瞧他阴沉着脸,也不管小辈人对自己行礼,自顾背负一手,另一手手掌摊开,五指并拢,手心朝上,手指一弯,朝灵渊做了个“放马过来”的动作,神情姿势间狂妄不屑之意流露。
天人师在一旁微微摇了摇头,只对萧太后低声道:“此人心浮气躁,临阵易受挑拨;虽是有些手段,却不宜登上渡世法船。”萧太后面无表情,只冷声道:“所以老身叫他与灵渊过招。”
轻轻一笑,灵渊便也脚尖一点,以惯常地急攻之势朝那武夫冲去,先出手试一试对方的深浅,才是他年轻冲闯不说,本身学的武功也是先发制人,便不需要等对方先出手,直接御使着轻功,并出剑指就朝其左胸戳去。
那赵姓武夫原本只将灵渊当成白脸小子,便以为他并没有什么功夫,只不过是靠着皮相和花言巧语蛊惑了太后,心里就有些大意。这会儿只见灵渊那移形灭影的轻功,他心中便是猛地生出讶异,才晓得这小子原来真有功夫,再反应就来不及,才是脑子到位了,身子跟不上,已经躲不开他这招,只得抬起右手,护住左胸,同时一掌朝前推去。
两根手指对一个巴掌,手指肯定是要吃亏;可两根手指驾驭着大洞剑气,对上经历三十余载苦练的铁掌一只,胜负就很有些悬念。只一瞬间,闷响和裂帛声相继响起,才见灵渊紧握手指飞身后退,赵师傅的手心留下一道伤痕,当即就有鲜血流出,一点一滴落在地上。
“大洞剑气!姜映明是你什么人?你是他徒弟?”赵师傅心中大骇,倒不是手上那浅浅的伤口,而是这以指代剑,御使内力化为真气的手段,他也晓得,才认出灵渊的武功路数,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姜映明的威名,口中便不住连问出两句。
轻轻一笑,感觉到手指已然恢复如常,灵渊倒也不急着进攻,只啐了一口,笑骂道:“谁是姜映明徒弟?你才是他徒弟哩!你全家都是他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