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还能是谁?”迈朝前一步,姜映明的脸就在烛火中浮现出来,才是他从进门起一直没有说话,只在一旁听着泥丸子与灵渊对话,心中已经很不耐烦,这会儿再不能忍,便着急要叫灵渊吐露修罗宝典的武功。
泥丸子潜入灵渊的梦境,灵渊自己的体验自然是神奇而深刻;可姜映明在一旁瞧着,就着实觉得无聊,这两人在梦中相聚,现实中的身躯却只是一问一答,因着要叫灵渊梦见完整的细节,泥丸子的废话就着实很多,连什么“老夫往前走了一步”、“你瞧见一面流光的镜子”都要仔细描述,才能叫灵渊在梦中看见他所描述的东西,听起来很是繁琐,又是多有重复,叫人不耐。
十七年前,姜映明就窥觊《修罗宝典》所载的武功,为此不惜围杀萧虚庭,血屠桃源乡,只求得到那一套功夫;现如今晓得这武功竟能让人重伤不死,返老还童,便叫他心中的渴望愈发强烈,恨不得马上就练了这武功去永生不死,登顶江湖的同时万载逍遥,真真切切过上地上神仙的日子。
都说姜映明驻颜有术,可长生始终不等于永生。饶是他这会儿看着年轻精神,始终也不能掩饰他年逾六旬的事实,很多地方已经不能与年轻人相比,再高的武功也得遵循了自然规律。曾经年轻过的他,自然知道年轻的好处,谁又不希望自己永远二三十岁,青春不老?更何况萧虚庭靠着《修罗宝典》,竟能返老还童,化作幼龄稚子,从头再活一遍,若是循环往复,便相当于永生不死,直接将“死亡”这一最大的威胁消弭,才是真正叫他动心的地方。
灵渊只瞧见姜映明显身,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着急和贪欲,一时间便觉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冲过去咬下他一块肉来,便正是食其肉、寝其皮的深仇大恨,无奈何这会儿自己却被绳捆索绑,更有跗骨钉钳制了武功,不能手刃仇人。
瞧一眼姜映明,眼睛里似乎有火,灵渊冷冷开口道:“既然落在你手里,我便再不求能活。你要杀我容易,要武功就是休想。我已经将你三家镇派武功,一应说给了萧太后知道。便是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竹篮打水一场空,注定一无所得,就别痴心妄想!”
眉头一挑,姜映明却不生气,只缓缓道:“《大洞剑经》你自然是会的,《授篆拳法》想来真人也有传授,可轩辕宗的《五符天书》……哦,是了,先前庸如失踪,相比你是从他口中知晓。如此说来,你倒是比我师父都有本事;正道三家的武功,现如今都落在你手!好极,好极!看来我不单能得到桃源乡的武功,还能品一品诸位先贤的高论了!”
他这会儿再也不需要掩饰什么,表露出来的人性就不是那么正直善良,面目狰狞中带着些叫人害怕的东西,直看得灵渊一见就心生厌烦,忍不住就是一口口水吐出,朝着他的面门扑去。姜映明一动不动,只靠着护身的真气就将那口水挡开,语气中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只道:“所谓‘偷鸡不成’,说的是偷鸡贼;我原是养鸡的农人,养的是你这只肥鸡。现如今肥鸡只在案板,便是我收获的时候,才对得起先前的辛苦,哪里会落得一场空?”
说着话,姜映明又朝灵渊走近一步,抬手并出剑指就朝他身上一划,直叫灵渊以为自己这就要开膛破肚,却发现他只是用剑气划破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才瞧着姜映明扯去灵渊的上衣,露出他精赤且布满伤痕的身子,眼神一时变得飘忽迷离,口中也是不住喃喃低语:“没想到这就是我格杀修罗神的一剑,可笑我自己竟没有认出!原以为你是哪个剑下偷生的余孽,没想到你就是萧虚庭本人!啊……当年死在我剑下的婴孩儿不少,我就说不该有错漏才是……大意了,我真是太大意了……呵呵……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姜映明竟是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直听得灵渊目呲欲裂,只听他竟对襁褓中的婴孩儿下手,便真是怒不可遏,才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骂道:“禽兽!”
笑得快喘不上气的姜映明,听他这句便是一时停住,才抬头看着灵渊的双眼,轻声道:“禽兽,说你自己么?萧虚庭,我杀人不过是九牛一毛,杀的还都是邪魔外道;死在你手上的老百姓有多少,要不要胡老师帮你想想?杀几个修罗小孩儿算什么,除魔卫道罢了!倒是你,杀老百姓有什么意思?去北三州的时候,你就不觉得有冤魂向你索命么?”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被这话戳到了痛处,灵渊也是真晓得修罗神的威名,才是当年北三州十室九空的惨状,他也是有所耳闻而倍感恐怖。没想到做下这些恶事的萧虚庭,竟然就是自己,实在叫灵渊难以接受,便不得不奋力否认,即便这否认十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