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刚刚得了这位慈祥的老者做“父亲”,天性亲情,交杂一处,她是无论如何不舍得让杨恭恕就这么立刻就走的。
杨恭恕淡淡一笑道:“我活了这把年纪,死生已经看得淡了。女儿,我毕生的积蓄,都存在天宁寺的荣枯上人手里,由他替我管理,你以后如有为难之处,就去找荣枯上人吧。我已经和他说了你的事,你只要一去,他就知道你是去做什么的了。”
姬玉笙忍不住伤心哭道:“父亲,我不要您的钱,我要您好好活下去!”
杨恭恕咳嗽两声,吐出几口血痰,又笑道:“傻孩子,为父只有这点点东西能留给你啦。你肯认我做父亲,我很安慰,但死生有命,非我所能左右。我走之后,你就把我埋在聚义厅后的梅花园里吧,我别号‘听梅’,生平最爱梅花的铁骨铮铮,这点你记住就行了。”
姬玉笙忍着眼泪应了,问道:“咱们其他分舵的兄弟大概还有多少人呢?”
杨恭恕道:“大战之后,只有总舵受损严重,十不存二,其他地方,大致没受多少伤害,算计下来,大概有一千人左右吧。这件事要拜托给李掌门了。”
李钲道:“老爷子放心吧。如果老爷子愿意,晚辈会把他们带去天山,让加入天山剑派。”
杨恭恕吃力地点了点头道:“李掌门这么帮我老头子的忙,我老头子却没什么可以回赠给你。我这个‘女儿’,就交给你啦,算我厚颜,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到这里,李钲只觉自己握着他的脉门跳动得越来越弱,心中不禁阵阵难过,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起来。
他们就在这凄凉的晚风中送走了一位老人,遵照杨恭恕的遗嘱,姬玉笙含着眼泪,和李钲一道,把他葬在了梅花园里。
当墓碑立起来的时候,姬玉笙只觉心中空落落的,难受之极,终于抑制不住,抱着李钲大声哭了起来,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哭得那么泪雨婆娑。
第二天两人拜别杨恭恕的坟墓,下了洞庭山。羊舌双魔早走得不见踪影,此时两人也不想再去追他们。
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天宁寺去拜见荣枯上人,向他通报杨恭恕与世长辞的消息,同时看能否打听得到水寨其他兄弟的消息,把杨恭恕的意思转达给大家。
好在太湖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游人们并不知道洞庭山昨晚发生了一段生离死别,一大早前来游玩的人不少,往来的客船自然也不少。
李钲和姬玉笙登上了客船,回到苏州,向人打听了天宁寺的方位,雇了一辆马车,向常州而来。
常州和苏州相隔两百多里,姬玉笙想着刚刚去世的义父杨恭恕,躺在李钲的怀抱里,望着窗外的景色飞速后移,心中的难过还是无法排遣,李钲知道她的心情,也不刻意去安慰她。
好在一去都是平整的官道,马车颠簸向前,忧伤未去的姬玉笙就这么被李钲抱着,沉沉睡去。
到了中午时分,马车经过江阴,稍事休息,到申时,两人的车马已经到了常州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