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钲道:“请恕在下直言,皇上是否就在军中?”
尉迟璋大吃一惊,站了起来道:“公子因何得知?”
李钲心中疑虑顿解,道:“吴王文弱,以他的学识处理国政、应对条陈,自是绰绰有余,但论到排兵布阵,则远逊之。军中固然有尉迟将军这样的宿将,但以在下在潜龙山庄所见,非百战余生的名将,摆布不出来今日的阵势。此时鄂公(秦叔宝)退废多时,邢公(苏定方)远在西北边陲,鲁公(程咬金)镇守北疆,一时名将大多领兵在外,在京其他诸将又不在九城兵马司权责直属以内,无能插手九城兵马司事务。在下被困山谷中时,曾以铜钱为卦卜了一卦,卦象极大,显示‘潜龙在渊’,因此在下大胆推定,大概这次领兵的虽是吴王,但背后一定有一位高手暗中指点,在得了‘潜龙在渊’这个卦象之后,在下大致能确定吴王背后的那位高人不是别人,就是皇上自己——否则,尉迟将军身为禁军大将,怎会也随军来到此地?”
尉迟璋点头道:“人说陇西公子算无遗策,大有乃父之风,我还不肯相信,今日闻言,足信无疑。”
叫了军士进来将酒菜撤了,对李钲道:“下官带公子去见吴王。”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中军大营。中军旗牌请他们在营帐中稍候,先去内帐禀报吴王。吴王闻报,不及穿鞋,光脚出账,见了李钲,心情大为激动。
尉迟璋见兄弟相见,当下对吴王道:“禀告王爷,钦犯已经带到,小将这便缴令。”
吴王嗯了一声,道:“辛苦你了。”
对身畔卫兵道:“传令警戒,非经传报,不许擅闯,否则依军令格杀勿论。”
那卫兵忙和中军旗牌官一起出去传令。吴王拉着李钲进了内帐坐下,沉默片刻,道:“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李钲微笑道:“你是王爷,身在朝堂,不由自己,我怎么会怪你。”
吴王问道:“姬姑娘呢?”
李钲道:“我让她带着大家先走一步,我自己前来‘自首’,换得他们平安离开。”
吴王道:“不好了。”
李钲一愣道:“什么不好了?”
吴王道:“这次派兵围剿,不是皇上的主意,而是晋王让长孙无忌传懿旨,教我领兵前来潜龙山庄剿灭‘叛党’。”
李钲道:“那为何皇上也在军中?”
吴王悚然一惊道:“果然瞒不过大哥的眼睛。晋王向皇上请旨,皇上正好出朝,便和高士廉长孙无忌等人一同乔装改扮来到军中,表面上是帮我排兵布阵,实际上父皇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知道我和大哥感情深厚,御驾亲征,这是前来监督我的,可见皇上对大哥已是动了杀机了。”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李钲安慰他道:“不怕。男子汉大丈夫岂有惧死之理。皇上既然对我动了杀机,在杀我之前,必然还会见我一面,只要他下得去手,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说到这里,心中不禁微微酸痛。
吴王道:“不可如此想,小弟断不肯让大哥就此身陷囹圄,必会据理力争。”
李钲道:“皇上为人刚烈,只可隐夺而不可正格,三弟和晋王原本不对付,相信皇上心知肚明,犯不着为了我冒犯天威。既然皇上在此,你这就带我去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