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西羌郡,白玉县。
“小姐,听说家里招了个怪人。”
“哦?怎么个怪异法子?”正捧着一本经书看得入神的黄家大小姐黄彩玉笑道,却是没往心里去。
那丫鬟微微欠身,咧着嘴:“小姐,那真是怪人,身材也不算高大,皮肤比奴婢还细腻呢,好像是老吴叔他们路上遇到的,还打死一头食铁兽呢?那怪人在院中干活,一个人就顶的上十个,饭量也是惊人,说话文绉绉的,还挺阔绰,是中州人。”
“中州人?”
前面的话被这位大家闺秀、不施粉黛的黄彩玉自动过滤了。乡野的读书人总是向往中州的,传说那里江山如画、土地丰饶,是无数诗词歌赋里的梦幻田园,是充满刀光剑影的江湖,是文人骚客的天堂……
“是呀,那公子谈吐文雅,举止大方,性格不羁,是有大见识的人。我看到府上好多姐姐都在偷看他呢。”丫鬟轻笑。
黄彩玉放下经书,撇撇嘴:“浅儿,你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似乎被戳穿心事,丫鬟讪笑,但死不承认:“哎呀小姐,我骗你干什么,那个怪人是真的怪,又英俊,又有本事……”
“他叫什么?”
丫鬟咬着唇,想了好一会,才惊呼道:“好像叫……林,林孤生?对,是林孤生,奴婢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被吸引住了,心想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嗯,凄美的名字?”
黄彩玉笑了笑,也被丫鬟的描述吸引,自己在古书上看到“林氏”在中州是大姓,此人的名字就有来头,绝非一般人家,这会倒是想见一见被丫鬟吹捧上天的男人到底是如何惊艳。
“走,带我去瞧瞧。”
黄府后院。
十几个工人热火朝天地看着粗活,或两人抬柱子,或挑水,活搅拌泥沙。
丫鬟指着其中一人道:“小姐,那就是林孤生了。”
黄彩玉望去,瞠目结舌,心想真是怪人。只见林孤生一人肩扛五根粗壮的木头,闲庭信步般轻松,连汗水都不曾流,反观其余人,都是两人抬一根木头,且汗流浃背。
观望了一会,王管家走来,示意大家停下,然后朗声道:“大家辛苦了,今天是年夜,老爷给诸位备上了好酒好菜,都歇息一下吧,有想回家的可以去账房领银子回家了。”
众人大笑散去,纷纷感谢。
王管家走到林孤生身前,又是惶恐又是作揖:“公子啊,您这是……唉,公子,老爷给您准备了酒肉,这几天就不动工了,您说您是犯哪门子呢,这种脏活累活……”
林孤生笑了笑,接过王管家递给他的毛巾:“闲着也是闲着,这段时间要叨扰了。”
“公子客气,您是中州的豪杰,住在宅院是我们的荣幸。”
然而,二人刚闲聊几句,有下人急匆匆跑来:“管家,不好了,门外有人闹事。”
王管家脸色微变,嘟囔了几句,大意是今天不是给那些乞丐准备了好酒好菜吗怎么还有人闹事,于是问道:“什么人闹事?”
下人擦了把汗:“好像是官府的人。”
“什么?我马上到。”说完,王管家赶忙对林孤生点头哈腰:“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这大过年的,要不……您先去休息,我待会让人送来酒肉?”
林孤生摇头:“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王管家略一思忖,同意了。
一行人来到黄宅大堂,黄彩玉和丫鬟也偷偷跟上。
大堂里,两个穿着捕头服侍的中年人骂骂咧咧,喝着茶水,怒道:“这大过年的,黄老爷就这么晾着我等?是不是不把县太爷放在眼里?”
下人只好赔笑。
王管家到了门外见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笑脸相迎:“刘捕头,张捕头。”
那两个捕头撇撇嘴,眼角不屑意味很浓,淡淡道:“你家黄老爷呢?”
王管家急忙赔笑:“这个……因为今天过年,老爷一早去拜访几位本家亲戚了。您有什么事跟小人讲也是一样的。”
那捕头点点头,忽而揶揄笑道:“哦?你能管事?”
“自然,自然,大事小事都能做点主。”王管家态度很谦逊。
那捕头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林孤生,心中鄙夷,有些嫉妒他的长相,心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白脸大过年来攀亲戚,很不屑,但面上一脸严肃道:“哦,没什么事,就是前段时间县太爷和黄老爷谈好的事,关于在咱们白玉县修建宗庙的事,不知黄老爷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管家闻言苦笑:“刘捕头,这个……这个小人实在拿不定主意。”
刘捕头有些愤怒,冷笑道:“合着你刚刚是在戏耍本捕头?”
“不敢,不敢。”
王管家诚惶诚恐,腆着脸赔笑道:“只是府上今年开支太大实在没什么闲钱,这个……能不能劳烦刘捕头转告县太爷一声,等明年再说?”
刘捕头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冷冷道:“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后年,我看你黄家是店大欺客,根本没把县太爷放在眼里。”
王管家心中叫苦不迭。
这时,林孤生冷淡开口:“两位捕头,修建宗庙是看个人意愿吧?再说,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黄老爷一个人出银子?”
“这有你说话的份?”刘捕头斜睨着他,冷冷道:“话已带到,三天,要是黄老爷还拿不出银子,别怪县太爷翻脸不让人,我们走。”
说完,二人拂袖而去。
王管家还想争论两句,赶忙跟出去,嘴里讪笑道:“刘捕头,张捕头,有话好说……”
角落帘子下,黄彩玉和丫鬟目的这一幕。丫鬟义愤填膺,不忿道:“什么人嘛,修建宗庙凭什么要我们出钱?那县太爷摆明了欺负咱们,就是惦记黄家的银子。”
黄彩玉目光微微闪烁,没说话。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管家出去后,再回来的时候居然又带来了两个汉子,这两个汉子长得那真是不堪入目,很丑陋,也很魁梧,王管家一直赔笑,态度更加谦卑。
那两人一进宅院就贪婪地四下打量,让人很不舒服,
林孤生皱眉,他第一时间感受到一股……杀气,猜测不错的话这二人都是杀过人的,难道是马贼?他还真没猜错,就是马贼。
“王管家啊,我家大当家要的新年红包准备好了吗?”一个马贼漫不经心地问道,刚一进大殿,看也不看林孤生,直接大大咧咧坐在首席,另外一个也不遑多让,仿佛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直接拿起桌上的贡品吃了起来。
王管家心里叫苦,赶忙殷勤地给二人倒水,慌忙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然后又给一个下人使眼色,那下人领命,不一会就端上来白花花的银锭,足足三百两。
黄彩玉看到这一幕也是咬牙切齿,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怎么这么点?”
一马贼有些愠怒,“啪”的一声摔破茶杯,语气森寒道:“王管家,你莫不是消遣老子?老子下山不容易,你就拿这点银子打发我?你们黄家还想不想在白玉县混下去了?”
王管家赶忙摇头,解释道:“马爷,实在抱歉,实在对不住……今年收成不好,家里实在没什么银钱……您看……”
“我看你娘个头!”马贼大怒,一巴掌给王管家扇去,不料手僵在半空,原来是林孤生抓住了他的手。
王管家吓得一哆嗦,刚想赔罪,林孤生冷笑一声,用力一抓,硬生生把那只胳膊拧下来,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啊——”
马贼大叫。
林孤生回眸一瞪,两外一个想跑的汉子顿时就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
帘帐下。
丫鬟和黄彩玉捂着嘴,瞪大了眼,浑身颤抖。
“你们这些山贼,真是罪大恶极,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勒索。”
林孤生沉沉说道,随即手一挥,那截断臂瞬间炸成血雾,溅了两人一脸,那两人浑身哆嗦,不敢说话,其中一个更是疼地要昏迷过去。
王管家心惊胆颤,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带林孤生来,现在惹怒了山贼,彻底结下梁子,可该如何是好?
“王管家,山贼公然进城,官府就不管吗?”林孤生询问。
王管家苦笑:“管,怎么不管……可是,我们也不敢报官啊。”
林孤生明白了,的确,下山来勒索敲诈的山贼只是两个人,要是黄家报官,就算抓了他们又如何?就彻底得罪了山贼,到时候自己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弄得鸡飞蛋打又不好。林孤生思索片刻,打定主意道:“王管家,你只管把他扭送官府,如实报官,我去一趟这个山贼的老窝,把他们一锅端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