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林孤生声音沙哑。
那名唤“若连”的妖也妩媚笑着:“姐姐你废那么多口舌如何,这小公子便是那无情无义之人,怕是不会放过咱们哟。”
“公子,眼下奴家就实话说了吧,官兵要来了,你是在这和我姐妹二人僵持还是逃走,你拿个主意。”
“大哥。”李上阳轻轻抽了一把林孤生的衣袖。
二人也为林孤生担心,要是他不计后果拼命,说实话也是两败俱伤,何况,他们是惦记林孤生的身体。
林孤生眸光闪烁:“你们打算如何?杀了官兵?”
“那是自然。”
“我不懂。”林孤生摇头,讥笑一声:“你们几个娘们儿,和那些山贼有什么迥异?无非是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披着一张吃人的皮。”
杨李二人见状,情不自禁握紧了刀柄。
这话已经是**裸的挑衅了。
果不其然,那若连神色阴沉,张青莲也是凶光一闪,沉沉道:“公子,有些话说重了可不好。”
“怎么?我还怕了你们不成?我见不惯疾苦,见不惯你们装腔作势,如何?”林孤生如何能置之不理?
杀人者什么时候如此肆无忌惮了。
以美色“卖身葬父”为幌子,坑害普通人,要是打个旗号,岂不是什么土匪山贼都能算得上起义军?
这还谈何秩序?
若连眼眸闪烁杀机。
“哼哼,公子,你要讲道理是不是?”张青莲冷笑。
“自然,若是没道理,我的拳脚便是道理。”
“好,那奴家讲与你听。”张青莲强压怒火,冷冷道:“你既然看出我妹妹不是人,那奴家便挑明了,她的确是妖。三十年前在一谪仙洞府开了灵智,一心问道,我妹妹心善,见不得人间疾苦,修行有成便去了红尘游历。本是见到一村庄干旱,颗粒无收,便施了小咒,下了甘雨,解了燃眉之急,救了一村老百姓。这本是好事,百姓还修建了宗庙供奉,自以为见了女神仙,若连却因为修为尚浅,施展这等逆天术法导致虚弱昏迷,结果怎的?那些个乡夫,心肠歹毒,便是见色起意……”
林孤生闻言,长叹一口气。
“至于奴家自己……哼哼,也是一般遭遇,你要公平,奴家便讲与你听,你要道理,你且说说什么是道理?难道我妹妹就活该善有恶报,毁掉三十年的苦修?难道奴家自己生来就是祸水,就该被人**?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天下就是这般不讲道理?”张青莲说到这,脸色已经是彻底垮下来。
林孤生抿了抿嘴,实在不知如何安慰。有时候百姓愚昧,只顾得眼前利益,缺乏敬畏,人性的劣根希望永远不要去窥探。
“公子,官兵要来了,你且好自为之,要是还想与奴家讲道理,只管奉陪。”
林孤生笑了笑:“不必,道理已经是讲完了,对你……和你妹妹的悲惨境遇,我感到很抱歉,但我还是想多嘴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大可不必这般仇视天下。”
“哈哈哈哈,公子,你瞧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还是不认同奴家的话?你就没什么仇人?”张青莲冷笑。
若连目露寒光:“姐姐,跟他废什么话,一丘之貉。”
林孤生沉默。
的确。
从昆仑山南麓一路东行,所见所闻,的确是让人寒心。
惨遭灭门的黄生一家,官匪勾结……
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国家,大凉,从里到外似乎都烂透了,每个阶层似乎都是藏污纳垢般有很大的问题。
同时,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理念和信仰,那就是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国度,让每个阶层的人的面貌都焕然一新,不再出现如今这般“人吃人”的现象。
“好,我走。”
林孤生似是下定了决心,微微颔首。
张青莲舒展笑颜:“公子是打算去哪?”
“北上,离开益州。”
“可否帮奴家一个忙?”
“你讲。”
“官兵来了,我这些弟兄,跟着奴家姐妹二人怕也是送死。前些日子奴家听说苗疆边境发生的事情了,很痛心,哎,这些年东躲西藏也厌倦了,腻了,正好攒了些银钱,麻烦公子押送去边境,交由给镇苗军的副官宁危先锋将军。”张青莲苦笑。
林孤生迟疑:“为何要等到现在?”
张青莲嘴角泛起苦涩笑容,难道当着自己的手下说不相信他们吗?毕竟那么多黄金白银,原本是打算烂在手里当着棺材本,谁晓得冒出个林孤生。她看人很准,亦或者女人的第六感都准,相信林孤生的为人,这种人不轻易答应做事,一旦答应,必定是要办妥的。
“嗯,你倒是有心,居然募集金钱交给镇苗军。”
不过……
镇苗军副官,先锋将军,宁危?
林孤生眯起眼,如果没记错,当初镇苗大将军何宗宪入京刺杀皇帝,那刺客好像叫宁安是吧?宁安,宁危……这二人什么关系?他来了兴趣,也许,有机会遇到故人也说不准。
张青莲道:“也不是奴家如何忧国忧民,哼哼,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可气。现在镇苗军分崩离析,早就乱了,各自为政,好多提督旗主自立为王,要么占据山头,要么占据县镇,要么抢劫富商,反正是一盘散沙。”
她原先是郡守的女儿,当年也是和那镇苗军的宁家有过一纸婚约,宁家长子宁危,就是他的郎君。可惜自己失了贞洁,自知配不上他,便选择了遗忘。后来多方打听,只是自己被山贼掳走的消息传出去,有传言说她死了,那宁危如今不惑年华倒也未曾娶妻,不知是等她呢还是军务繁忙,总之,张青莲算是如愿以偿,心里很满足,两情若是人长久,又岂是陪伴彼此?
“为何会这般?那镇苗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相当于一支独立的军团,辖下设有三十旗吧?镇苗将军死了,天下城就没没有委任新的大将军?”
“呵呵,那谁知道呢?奴家听到的消息是,哼哼,兵部半年没有发军饷,早就闹得军中怨言,只能靠打家劫舍活着,结果怎的,上个月倒是从中州来了押送军饷的钦差。原本一听这消息,军中还欢呼雀跃呢,为此大摆筵席,那些提督旗主争的头破血流,还以为是要授予虎符,没想到,那钦差押送来的粮草,只是区区一枚铜板。”张青莲阴阳怪气。
“什么?”林孤生皱眉。
一个铜板?
“事实就是这样,后来镇苗军大乱,一怒之下杀了那钦差,就开始动乱了,闹到如今,边境防线也不守了,甭管是苗人部落还是凉人村落,找抢不误。可叹那夜郎王还蠢蠢欲动想把镇苗军收入囊中,真是可笑,现在镇苗军也算是他最头疼的大患。”
林孤生却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极为蹊跷,如果是有人暗中克扣了军饷,怎么可能只会剩下一枚铜板?
唯一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帝是故意取消这一支军队。
这意味着什么?
对苗人不设立防线。
没了这支军队,将会爆发连锁反应,不止益州会大乱,甚至还会波及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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