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帅府。
林孤生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乎,曹顺走来,恭恭敬敬道:“大帅,有人找您。”
“找我?什么事?”
“是关于生意的……”曹顺脸一红,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林孤生笑了,看了他一眼,说道:“看你这羞涩的样子,怕是暗地里人家真金白银没少往你兜里送吧?找你做中间人,就想跟我见一面?”
曹顺不好意思地点头,赶忙道歉:“大帅,您要是不见他,我赶走便是,马上把银子还给人家……”
“他是什么人?”
曹顺面露迟疑,挠了挠头,憨厚一笑:“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江南沿海来的富商,出手很阔绰,很有钱,据说在江城外的乡镇还花了很多银子帮助难民投资建设,要不是咱们江城的声乐场所、酒楼等都是军政府控制,恐怕他们也想插手。”
“沿海来的富商?”
“是……逃难来的,据说是广陵城内有权有势的世家,举族搬迁。”
林孤生眯起眼,笑容玩味:“有意思,有意思,江南的富商,逃难来荆州,何不北上,去中州?荆州兵荒马乱的,中州不比这里踏实?反而处处受到律法约束。”
荆州军政府的律法对权贵阶级可不友好,尤其是垄断性质的世家豪强。
“大帅……”曹顺抬头,眼巴巴看着林孤生,说道:“那属下是叫他们走,还是……”
“带过来吧。”
曹顺大喜过望,赶忙道:“大帅,那富商在黄鹤楼定下了酒宴,邀请大帅前去共饮呢。”
林孤生放下文书,挑了挑眉,笑道:“顺子啊,你收了多少银软?”
“这……”曹顺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十分羞涩,一脸愧色:“那人出手十分阔绰,连腰带都是镀金镶玉的,一出手就给了末将一百两黄金。”
“你还真他娘老实。”林孤生笑骂,于是站起来,说道:“走吧,去黄鹤楼,看看这伙从广陵来的富商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曹顺狂喜。
二人策马来到黄鹤楼,曹顺轻车熟路,带着林孤生上了顶楼最大的包厢,刚一进门,便有一身段婀娜的女人起身笑脸相迎,这女人蒙着面纱,仅是轻纱,遮瑕那细腻如凝脂的肌肤,都说江南女子绝丽美艳,乃天下一绝,不曾想经商的也这般婉约。那窈窕女子走来,笑着想牵住林孤生的手,扶他入主席,不料林孤生轻飘飘抽开,自顾自落座,那女人尴尬一笑,便只好返回。
“世人传言军政府的统帅乃是咬钉嚼铁的汉,沥血剖肝的人,是当代最为杰出的年轻英雄,今日一见,只觉得世人传得有些掺假,将军何止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世间的辞藻也无法形容将军的风采啊。”女人掩面莞尔一笑。
林孤生淡然回道:“我曾在皇宫居住过,宫内之人谈及江南,总会冠上‘偷奸耍滑’‘阿谀奉承’的下等人的词汇,江南人奸诈腌臜,天生做生意的料子,像是海绵,骨头不硬,异常松软,说的话总是能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宫女太监,总是取材于江南。”
这番话的奚落意味十足,那女人却不反驳,仍然笑吟吟的。
林孤生见状,拿起酒杯,女人赶忙起身为他倒酒,他放在唇边浅浅一抿,又道:“听说江南号称有雄兵百万,但是却被桃止山二十万匪军杀得体无完肤?”
女人笑了,也给自己倒上酒,说道:“战争本是男人们的游戏,奴家一介小女子,有何资格谈及政治的国家大事?”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将军,奴家叫初雪,不配有姓。”
“我很不解,荆州和中州相隔不远,你既已背井离乡做生意,何不去那北方的天下城,还安全些,南方战乱频繁,也许今天是一个政府,明日又是另外一个政府,做生意求安稳,既然不安不稳,心里也不痛快。”
初雪苦笑,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美绝人寰的鹅蛋脸,“将军说笑了,天下城虽是皇城,天子脚下,大凉腐朽,总是少不得官家层层剥削。奴家一个外地人,无权无势,在那京城一步一高官的地方,如何能玩得转吃的香?运气好些,遇到的是知书达理遵纪守法的,生意勉强糊口;运气不好,遇到些仗势欺人贪婪之辈,奴家一介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要是破财消灾也就罢了,要是遇到心怀不轨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奴家刚逃离吴越的战乱,就入了虎狼的贼窝。奴家听说荆州的军政府,立了新法,又十分安定,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便来寻寻运气。”
林孤生耸了耸肩,“你携着金银来荆州,打算干些什么生意?”
初雪妩媚一笑:“若是一般的生意,奴家便也不会这般大费周章请曹将军劳烦,奴家是广陵人,世代以出海捕鱼为业,家族后来转行,便做起了制造船舶的行列,桃军入城后,奴家贱卖了家产,带上了图纸,便逃离了江南,顺着曲江一路漂泊,这才到了荆州。奴家观察了军政府的军事,暂无水师部队,战船也是年久失修的老物件,倘若将军有意扶持,奴家是打算在江城创办一船舶制造厂,除了制造先进的战船,还包含军队所需的铠甲、刀剑、弓箭。但这毕竟是军用,奴家没有军方的文书,也不敢瞎做,只得先和将军沟通,共同协商。”
林孤生闻言,仔细思索片刻,笑了笑:“你的野心倒是大,都说江南人脑袋灵光,会做生意,这一来就盯上了我江城的大生意。”
初雪笑得撩人,“将军,如今荆州初定,即将挥师南下或者东进,不论是湘州还是赣州,都是曲江流域,水域繁多,组建水师部队刻不容缓,倘若只吃上原荆州军的老底,是断然不够的。”
“可是,我军政府人才济济,何不自己主持修建战船?”林孤生反问。
初雪刚欲回答,却不料,一旁的曹顺抓耳挠腮,四下张望,说道:“大帅,怎么附近还有女人啼哭的声音?”
林孤生皱眉,仔细一听,还真是,有断断续续的哭声,听声音柔弱,似是而非,哭声还带着几分凄苦,此处乃是黄鹤楼,莫不是有什么逼良为娼,欺男霸女的恶事发生了?他对曹顺吩咐道:“你去叫负责人出来,问问情况,何人在此地啼哭,为何啼哭?”
“是。”
曹顺退下后,初雪才继续说道:“我家族的造船工艺,原先是为广陵府和东海舰队服务,无坚不摧,将军若不信,可下令让奴家指挥建造一艘,您再和原荆州军的船舶比对,看看孰强孰弱再做定论。将军,此事急之不得,奴家料想将军志在天下,也不甘心龟缩在小小的荆州,未来数年之内是一定要剑指东南沿海和桃山沛公争锋,而沿海诸州的海军舰队,没有战船怎行?如此也算是早做打算,船到用时方恨少,日后再造,可就来不及了。”
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林孤生确实深思起来,端起酒杯浅浅一抿,颔首道:“你说的不错。”
“何况,奴家听闻军政府财政空虚,财库并无太多余钱,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倘若将军有意,妾身对将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考虑些时日吧。”
初雪含笑,这时,曹顺领着一黄鹤楼的掌柜走来,那掌柜见到是林孤生,急忙受宠若惊,跪在地上磕头,“拜见统帅,不知统帅大人大驾光临,小人没有远迎,还望恕罪……”
“起来吧。”
“是,是……”掌柜诚惶诚恐。
“方才何人哭哭闹闹?怎么,这才半年不到,黄鹤楼又发生什么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行径了?”林孤生语气颇冷。
掌柜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苦兮兮道:“统帅大人,您可就太冤枉小人了,这不怪我啊,统帅大人,您且听我娓娓道来,再做评价。”
“你说。”
“是这样,也不能说是逼良为娼,那姑娘被送到咱们黄鹤楼接客,那是签了卖身契的,是有军方的文书印章的,是肯定算数的,至于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冤情呢,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做事全凭规矩,知道咱军政府的法度和理念,这违法乱纪的事情小人是断然不敢做。军爷叫咱干啥,只要不违法,只要合法,那咱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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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孤生皱眉:“把啼哭之人叫来。”
(妓和有话说,此章出现的江南商人初雪,在第75章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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