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一平民百姓,岳堂主何必每次都邀请我去?”
“你做的事确实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你的武功连我都看不出。”秦海令毫不掩饰道。
“因为我没有打过架。”
“所以我看不出,不过岳堂主却早已看出。”
“他看得出?”
“没错,你即便不出手,他也能看出你的内功高深莫测。”秦海令说的极其自然。
李阳听完含笑点头,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年方二十七,两岁就开始黄土打滚,六年前来到边镇,身世往来也算得神秘。二十五年来,他未曾跟人打过一架,武功路数更算无人知晓,若说有人能看出他的武功,恐怕只有岳镇山一人罢了。
一旁的路展忽问道:“是不是岳堂主请了就必须去?”
秦总管又是一哼笑,道:“你们中原的客人少有机会来到边城,岳堂主有心相邀,要是有人不去,岂非太不给面子吗?”
李阳补充道:“而且但凡少一个人不给面子,其他人就得一直等。”
路展道:“等多久?”
李阳道:“一夜一天。”路展沉默,李阳继续道,“这一天一夜后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路展假怒道:“当然是杀掉那个害我等一天一夜的人!”
他已然明白,若中原有人不尊重岳镇山,岳镇山自然可以不尊重那人。而岳镇山让其余人等待的做法,一方面不失自己的威严,另一方面让那些人自相记恨,最后就算死了人都怪不到自己头上。
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片刻间,笑声忽就被另一个更粗犷的笑声盖过。
三人放眼望去,一门框般的光顶大汉就叉腰立在门口。
秦总管还是第一个招呼的人:“相老弟怎也来了?”
“俺们家地盘,俺来便来了。”
那相老弟说着就往几人走去,身后竟然还跟有一人。
那人抱着酒坛进了门,接着就右拐进了贮酒的暗巷,隔一会儿就又出来,从门外再抱了一坛进去。
原来那相老弟是来补给酒水,而叶忘当起了劳工。
路展看见叶忘时忽然就回想起三楼那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之前跟在叶忘身后那名少女。路展不禁暗自叹息:“他们竟落魄得一人当起奴工,一人做了娼妓。”
眼前的相老弟倒实非寻常人,一身健肉,头顶戒疤,斜背一把戒刀,项上挂披一百零八念珠,起码也是少林当家弟子以上的人物。传言鸡鸣寺便有一除名弟子,其戒刀可谓通神。此人若是岳镇山手下能和秦海令平起平坐之人,那当然就是路法相。
此刻四人围坐刚好一桌,路法相回头看向叶忘,一声叫吆:“你!拿坛酒过来。”
叶忘将酒送到,回去时又被路法相叫住:“你也是中原来的?”
叶忘道:“是。”
路法相和秦海令二人相视一望,秦海令随后问道:“你可有什么本领?”
叶忘摇摇头,刚一摇头,路法相一拳头就挥了出来,这一层功力的一拳,通常就能把人轰得半天直不起身。这一次也毫无意外。
叶忘双手抱头强忍疼痛,身子已在地上扭滚,额头也有结露般的冷汗顺着俊而病白的脸颊滑落。
二人本是来相邀中原的各路有能之人,这叶忘本也不属于边城,他们也自当试探。见叶忘痛苦不堪的样子,路法相不屑一笑道:“看来他没有说谎。”
路展脸色已沉,却也不敢再枉然出手,李阳也只是无奈苦笑。
只待疼痛稍轻,叶忘便起身继续投入工作。背上结疤的伤口也已**出血,透过单薄的便服也能感觉到一点粘黏的感觉。
天色已暗,众人离去,他仍继续把酒从街道,搬入暗巷。暗巷中,忽然有一只温暖的小手拉住了叶忘。叶忘没有惊慌,也没有其它反应,只是暂时停下。
少女将手伸向他的后背轻轻抚摸,感受着伤口逐渐愈合时留下的一道小峰。她收回手来,从腰间摸出一瓶刀伤药递给了叶忘,这本是她早就买好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给他。
“不用了。”叶忘转身离去。没有对她出现在梦回楼感到好奇,也没有惋惜,没有生气。
少女终于感觉叶忘是一个毫无情感的人,就像一个死人,令她心脏一阵剧痛。
……
做完手里的活,也是深夜。叶忘突然就想起那个少女,进而又想到叶琳玲,想到昔日的百枭堂诸多熟悉的面孔,他的心开始刺痛。想要静下心去忘记时,便也决定放弃梦回楼的工作。因为这里多了一个关心他的人。
萧索的长风卷起沙尘,将黄天大地与边城浪子勾勒成一幅凄凉的画。
天地忽又被一声长长的龙吟划破,龙吟之后,风声似已变淡,寒渊的冷气从风中送来。
一轻装中年正如墙般伫立在街道之中,缓缓出鞘的单刃重剑似已与那手臂融为一体,剑尖空悬,纵然毫厘也未偏动。
一剑龙吟花满天!落花剑侠,娄十一。
这本是从前叶忘最称赞,同时也是最不愿意交手的人,此时他只能无可奈何的木立原地。
娄十一的剑落的不是一般的花,是血花,他的落花十一式,招招如霹雳,命中后却似有一道花口,动脉的血液便从花口流尽。
叶忘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他的生平也像不会说话的墙壁,没人能了解,只知道他就爱杀不忠不义之人,没人知道他是否也遭人背叛过。
叶忘终于先开口:“你也来了。”
娄十一的话音也如龙啸般庄重:“我不是为徐思尧的赏钱而来,杀了你,我也不会去见他。”
他的处事,许多人都了解
叶忘点头:“我知道。”
娄十一道:“我并没有把握杀你。”
叶忘苦涩一笑道:“我也没把握。”
娄十一道:“但你若身居高位还做背信弃义,以图苟存之事,纵然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跟你决斗。”
叶忘还是只能点头:“我知道。”
娄十一道:“你没话说?”
叶忘只能摇头,他说不清。
娄十一突然就一抖手,忽就将那柄三尺三寸长的重剑“砰”一声分为两段,尖端震入空中,把端被送予叶忘,娄十一一转身又撕下衣摆处一圈绒边,绒边一端入空从折剑处层层圈出一段握把,落下时,娄十一已经将断剑紧握。
二人皆缓缓走入两尺之距。就此刻始,二人皆已目无他物,连风也似骤停,他们在等待,只需要彼此稍一疏忽就会动手,一动手也只需要眨眼间便能分出胜负。这一疏忽是何时?
除了叶忘和娄十一,还有一黑衣人在等待,那人身在圆梦楼对面的瓦顶。漆黑之中,他的眼睛透过黑暗精准的瞄向街道二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