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花中仙子,水中凌波,小寒花信之一的水仙,此时正独放月下。
石桥寄相思明月,桥上谁人又懂相思断肠。
江南寒烟雨,雨中人行色匆匆,楼中人对酒独饮,笑看桥上人胸无点墨,装得满腹经纶。
“这样瞧着,倒还算,人模人样。”
“阿雉,想想一个时辰前,他要吞了你们的模样。”独饮之人悠悠地提醒着。
“咦……”幼雉一阵恶寒。
桥上人,已然是合好如初了。
“我们,不去提醒下那姑娘吗?”幼雉道。
“你怎么,连你水仙姐姐,都不认识了?”夏还寒看似看戏般置身事外,但其实,戏外之人,亦是推戏之人。
幼雉仔细地瞧了瞧,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可不就是他水仙姐姐幻化而成。
“大人,你不怕他看出来?”
“他看不出来。”夏还寒道。
“也是。”幼雉觉得自己是白担心了,在他家大人的梦境里,就算是天恩,没个四五个时辰,都反应不过来,更何况,这可是天时地利下的幻香入梦。
桥上的男子,名唤邛多武,才疏学浅,却爱卖弄文采,这名字,倒是起的有趣的很。
桥上女子,是水仙所化,真身却不是水仙,原主人有闭月羞花之姿,却偏偏,眼神不太好,瞧上了邛多武。
女子曾扮做男身,与邛多武做了几年同窗,二人互生情愫,女子在邛多武的花言巧语中,不顾父母反对,毅然与其,结为夫妻。
邛多武因机缘巧合,成为了当地官员的亲信,在官府内,觅得了一个差事,靠着官员的关系,一路攀升,直到一丑事,被揭露……
结亲前甜言蜜语,浓情蜜意,结亲后,便变得淡薄无情,嫌弃之前爱你的种种。
世间,此等背信弃义无情无义之人,多如牛毛。
女子是个主见极强之人,在森严的礼制压迫下,敢于打破不公的现状,毅然与邛多武私奔,也算是,敢作敢为的性情中人。
可她所托,终非良人。
结亲后不过数年,邛多武便与一位女子,搞得不清不楚。
那女子扮作男子之身,入的府衙,成为了邛多武的手下。邛多武在识破她女子之身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便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二人借着职务之便,常常独处一室。
这丑事,终究是被女子知道了,她大闹府衙,试图与邛多武合离,可邛多武为保仕途不毁,拒不合离,那官员地位极高,势力极大,为了一己私欲,竟也劝说女子不合离。
终究,二人没有离成。
可女子神情恍惚,精神不济,总是疑心邛多武与其她女子有染,差点郁郁而终。
“若不是我们恰巧来了,水仙姐姐救了那女子一命,怕是……”
夏还寒悠悠然喝着酒,眼中已有些醉意,他和幼雉每日都来这桥边酒楼,一来就是三年。
他醉意朦胧的眼里,却是比寒雪还要冰冷的清明。
“黄粱一梦,梦中花甲已过,梦外不过几时,我们送了她一个梦境,梦醒,她的性命自是无忧,可梦醒,她能不能醒,就看她自己了。”
幻香入梦,已是三年。
三年间,邛多武似是收敛了,女子对他管教的极严格,二人几乎从不分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日子像是,就会如此平平淡淡下去。
“不行呀大人,再这么平淡无奇下去,如何转机,我们要何时,才能制服这梼杌?”
夏还寒正闭眼养神,闻言方道:“你猜,世间那么多人,梼杌为何要附身邛多武之上?”
幼雉恍然大悟:“是因为邛多武是梼杌的另一面?”
夏还寒懒懒地打了个哈切,起身欲要离去。他行至屋外,忽然转身,对幼雉道:“该你上场了。”
幻香梦境,三年六月中,天降飞雪。
六月飞霜,乃大冤之像,亦是大凶之兆。
府衙生锈的鸣鼓,今日突然响了。
那敲鼓之人,是个孩童,瞧着不过十岁,衣衫褴褛,身上还有伤痕。
府衙后院,邛多武正和官差,卖弄自己的胸无点墨。
几位官差脸上的笑意,牵强不已,各个嘴里的夸赞,都是万年不变。
邛多武也不在乎,他本身就不是什么真实之人,活在虚假之中久了,便觉得别人的真心对待,都是虚假,反正,他享受的是那种,众人追捧的感觉,特别是夸他文采斐然。
毕竟,他是那种能说出:你们所领俸禄,绝大多数,都是让你们来夸赞上官的。
简直,就差把赶紧来溜须拍马,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