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与神明而言,成神之路,何尝不是如此。
世间纷扰,不过沧海一粟,记忆的归宿,到头来还是遗忘,六百年后的邯郸节气庙,已鲜少有人记得那一场大战,唯一的只言片语,也只是被冠以“传说”之名。
那是一场,一神一魔的大战,那一战的时间,很短,短到不过一炷香,就结束了。
这一炷香的时间,双方只过了几招而已,偏偏这几招,已经足以震惊三界了。
六百年前。
夏还寒手执雪剑寒梅,于节气庙之上,睥睨着手持诸魔的君左,懒散的神色,似完全没把这位三界的天才,魔界的少主放在心上。
君左向来自负,瞧不起他的人早就被他斩于诸魔之下,可夏还寒此刻的样子,却并未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反而是期待。
没错,是期待,一个魔界下任之主对一个新晋成神的神明,满眼都是期待。
他期待能与他,真正的一战。
“先前我还觉得胜之不武,心中多少有些遗憾,如今可太好了。”
君左用手中的诸魔指着夏还寒,兴奋道:“我自诩世间难逢对手,师父与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今日,就来讨教一下,你这个被师父称为天外之天的人。”
夏还寒淡淡道:“我也很荣幸,能与君左少主一战。”
“既然荣幸,那就接招吧!”
君左的话音还在耳边萦绕,刹那间,众人便瞧见一阵黑云压城而来,诸魔的枪头出现了无数黑影,那些黑影周身困着邪气,狠戾阴霾扑面而来,若深渊厉鬼倾巢而出,底下的凡胎肉体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面目狰狞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这时,黑云之下飘来了一朵白云,那云闪着神光,光影圣洁,若黑暗绝望之中的光明。
光明落下之际,一阵细雨霏霏然而下,随着细雨而来的,还有淡淡的迎春花香。
迎春花香沁人心脾,瞬间洗去了黑云带来的窒息之感。
“此乃诸魔第一式,名唤:诸魔。”君左眼神之中越来越兴奋了。
九天之上,执剑而立的小寒大人手腕一转,便有数千朵白梅自天地之间而来。
映雪能分白,寻花不辨霜,白梅千万朵,踏雪沐云来,世间诸魔之怨,竟被这高于一筹的寒梅傲骨,压制了住。
“我这一式,也叫诛魔。”夏还寒道,“诛灭的诛,魔族的魔。”
狂妄自傲的不可一世,这便是六百年前第一次对战魔族的夏还寒。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哈哈哈哈,你这年少轻狂,很对我的胃口。”
君左说着,脚腕一转,瞬间逼近了夏还寒,诛魔的枪头直击夏还寒名门一寸之处。
千钧一发之际,夏还寒脚下踏出牧云,流光一转,满天飞雪倾泻而下,天地苍茫,虚华万物,不过弹指一瞬。
夏还寒手中结印,口中念着:“飞雪祭,诸魔退。”顷刻间,那白雪幻化,一道道剑影直朝着君左袭去。
君左堪堪躲开了,眼神之中的散漫褪去,一股子认真的劲儿涌了上来。
“你这招,叫什么?”
“祭魔。”夏还寒道,“是不是天克你接下来要出的堕神?”
君左皱着眉,神色狠戾,沉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出堕神?”
“我自然知道,魔尊不是都说了,我是这天地之间唯一克你之人。”
“师父说你是我唯一的对手,可没说你是唯一克我之人。”君左道,“那你可知我有另一招,叫作天劫。”
所谓天劫,是修仙之人并经之路,被降天劫者,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得道成仙,它是,所有修仙之人的命数。
君左的这招天劫,乃是用诸魔聚合魔界诸魔之力,搅乱天地风云,用风云之力,幻化九天惊雷,然后用惊雷之力,降下三界之间最强大的天劫。
夏还寒此时的身子,还只是刚刚成神,根基不稳,而他强行幻化成人之貌,虽会使自身神力强大数倍,却怎么也是对抗不了天劫的。
既然对抗不了,那就索性祸水东引。
只见夏还寒指天为剑,将所有惊雷之力汇聚于雪剑寒梅之中,片刻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雪剑寒梅丢了出去……
雪剑寒梅离手那一刻,便化作了一只三足金乌。只见那金乌在君左头顶盘旋了一会儿,猛然间,便吐出了无数道惊雷。
“你这招叫天劫,我这招,叫做天谴。”夏还寒悠然自得地在七寸之外,看着这一场“自作自受”。
君左被数十道惊雷击中,连赤色衣袍都冒着烟,那样子,多少有点狼狈不堪。
可狼狈不堪的君左并没有气愤,他只是拍了拍衣袍上落下的灰,一挥手,给自己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天谴,确实厉害。我现在相信你是我唯一的对手了,那么我尊敬的对手,你可得接好我最后一招。”
君左的最后一招,叫心魔。
凡世间相,皆有心魔,心魔源于人心,并非断情绝爱,就能去除的。
夏还寒的心魔太明显了,明显到轻而易举就被君左用心魔术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