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云归处-第六章 你走吧,我要在这里等他。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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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走吧,我要在这里等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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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仍有婢子在守候,苏叶忽而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

一直候在屋外的人只听到屋里“哐当”一声巨响后,再无任何动静。

守在门左侧的婢子总觉着屋内有些不对劲,连忙敲门问了句:“苏小姐?”

此时,苏叶将东西全部打翻后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自然不会去应那婢子。

那婢子越发觉着不对劲,又追问了几声,结果仍是无人应答,一片死寂。

守在门外的两个婢子终于坐不住了,连忙将门撞开,却见着一袭嫁衣的苏叶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方才敲门的那婢子地位显然要比另一个婢子高,只见她朝另一个婢子使了个神色,另一个婢子便惊慌失措、匆匆地跑了出去。

卧房的门才被关上,苏叶便猛地睁开了眼,一掌劈在仍盯着自己看的婢子的后颈上。

那婢子霎时就晕倒了,苏叶连忙剥下她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

做完这些以后,她才又将头探了出去,继续暗中观察那些站哨的人。

也不知究竟是巧合,还是老天爷有所安排,本还在院外来回巡逻的人竟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事已至此,苏叶也管不得那么多,总之院外没人了,她便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在月色的掩护之下一路狂奔,朝魔宫外跑。

她就如一只冲出笼的鸟,脸上洋溢着从前都不曾有过的笑容。

苏叶所不知的是,她做的一切全都落进了苏木的眼睛里,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高处,眼睫轻垂,叫人看不清他眼中正在翻涌的情绪。

苏叶不眠不休地向前跑,她一路向西行,于三日后抵达太阿山。

来之前,曾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她与顾清让相遇时的情景,却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在太阿山脚下遇到一袭白衣的顾清让。

见到顾清让的刹那她明显呆了呆,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本以为要想尽办法,乃至要交出性命才能见着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立在了她眼前。

她曾在脑子里构想过无数要与顾清让说的话,可当她真正见着他的时候才发觉,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就在她踌躇不前,纠结着该如何说出第一句之时,一直背对着她的顾清让也终于发现了她。

在顾清让转过身看见她的刹那,苏叶再一次愣住了,心口骤然一疼,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给狠狠地捅了一下。

他的眼神是那样陌生、冰冷,甚至……还带着三分恨意。

“顾清让……”她试着轻声唤了句,“你没受伤吧?”

顾清让不答,反而提着剑质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苏叶一头雾水,却又莫名地慌和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骗你了?”

顾清让却未接话,回答苏叶的是他手中那柄闪着寒芒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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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顾清让的脸一点一点地在自己眼前放大,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要带她走,要和她远走高飞的顾清让会拿剑刺向她?

这大抵是她十岁以后第一次流泪,可她知道,一定不是因为肩头的那道伤太疼了。她对疼痛的忍受力向来都很强,纵然是断了胳膊、缺了腿也绝不会流出一滴眼泪。

那又为什么会哭呢?

她抹掉仍在不断往下流的泪水,嘶哑着声音问:“你就是这样带我走的吗?”

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连顾清让的脸都看不清了。

“为什么要杀我师尊?”

耳畔是谁在低吼,这般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明明就只有肩胛骨中了他一剑,可为什么她的眼皮会这么重,像是再也抬不起来了似的?

她的意识在一点一点地散去,却仍能听到有人在她耳畔放声大笑。

是顾清让吗?

他真的就这么恨她吗?

三、如果那一夜苏叶没有逃走,纵然是与苏释天为敌,他也一定会好好待苏叶,竭尽他所能地去对她好。

苏叶死了。

死在十七岁那年,她成亲的那一夜。

灵堂里,双目通红的顾清让立在苏叶的尸首前,不眠不休已足足三日。

这三日,他滴水未进,任凭谁来劝他都无用。

白芷便是在苏叶死后的第四日赶过来的,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精英弟子叶连召,以及叶连召曾在太虚秘境内救过的普通内门弟子钟年年。

白芷那双眼不比顾清让好到哪里去,唯一的区别是她的眼是哭红的。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勇气,她竟敢直接冲进灵堂一把拽住顾清让的领口,狠狠咬着牙道:“你为什么要杀她?你知不知道她当初为了等你,在那地牢中变成什么样子?就连苏木来救她,她说的第一句话都是要继续等你……”说到此处,她开始低声哽咽,余下的话断断续续在喉间打着转,再也说不出口。

顾清让从始至终都未张嘴说哪怕是一个字。

他对苏叶的感情绝不掺杂任何杂质,不论是他从前与苏叶说过的那些话,还是一个月以前与苏叶的那场约定皆发自内心。

他不知他与苏叶之间为何会变成这样,明明约定好了,三日后便一同离开。

白芷的哭声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低声啜泣变作号啕大哭。

就连与苏叶并无多少交情的钟年年都不禁红了眼眶,而顾清让的眼睛更是红得几乎就要滴出血。

他知道,他又岂会不知道?

奈何他一开始不曾看穿这场局,他的理智在亲眼看见“苏叶”杀死他师尊,并将他重伤后便已彻底失去。

那一夜他伤得很重,“苏叶”招招狠辣致命,若不是他师叔突然造访,他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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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是真的恨,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信任苏叶,恨自己两次栽倒在同一个地方,明明从前就已被苏叶下过一次药,而今却还是这般不加防备,甚至还拖累了师尊。

他在“苏叶”拖着剑转身离去之时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苏叶”却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妖娆神情,道:“修仙界两百年才出一个的天纵奇才就这般窝囊地死在我手上岂不是太可惜了?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来养伤,三个月后的今天,你我二人约在太阿山脚下一战,不见不散。”

“苏叶”话音才落,他便因身受重伤而昏厥。

当他再度醒来,已是半个月以后,彼时的顾清让尚不知晓,真正的苏叶早已被锁入太阿门的地牢中备受煎熬,所有知道苏叶被抓这一消息的弟子皆死于苏木手中。

太阿门高阶精英弟子与长老的大量死亡使得太阿门的防守变得极其薄弱。

苏木率领三万魔宗之人轻轻松松便攻上了太阿山。

太阿门因此元气大伤,甚至连修仙界第一大派的头衔都要不保。

从前于顾清让而言,修炼不过是为了敷衍师尊的手段,而今他却是在拼了命地在修炼,为的就是能以最快的速度痊愈去与苏叶决一死战。

他日等夜等,终于等到了那一天。

他以为自己永远都能保持冷静与克制,可他那引以为傲的冷静在见到苏叶的刹那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像是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拿剑指着苏叶,大声质问着:“为什么要骗我?”

他的剑素来都很快,这一次也如往常那般,话音未落,他便已一剑刺穿了苏叶的肩胛骨。

他虽早已气到失去理智,却仍避开了要害,只刺了她的肩胛骨。

他以为苏叶只会受一丁点皮外伤,比起当初被她挑断全身筋脉的自己要好出千万倍。

她却就这样死在了他眼前。

他的剑上被人淬了毒,是那种一沾即毙命的剧毒。

他从来都不笨,又岂会猜不出这一切皆为有心之人设的局。

一瞬间,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来。

恨吗?后悔吗?

当然。

他在苏叶已然僵硬的尸首前不眠不休地守了足足三日。

这几日里,有人来了有人走了,除却白芷,却无一人将目光停留在苏叶身上,统统都在劝他要好生歇息,好生吃饭。

苏叶虽不曾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往,他却也并非对她一无所知。

人人都知魔宗宗主养了只杀人不眨眼的凶兽,却无人知晓,那足以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母夜叉是个才满十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明明生得那般冰雪可爱,眼中却永远是一片死寂。

在此之前,他不知晓世上竟还存在这样的姑娘,她手染鲜血,杀人不眨眼,却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这样浑身上下都充满矛盾的姑娘就像一块磁铁,一出现便已将他深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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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离开以后,他的倦意方才袭了上来。

整整几日都不曾闭眼的他一睡便是一整天,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本该静静躺在棺材里的苏叶却突然消失不见。

某一瞬间,他甚至都以为苏叶又复活,从棺材里爬了起来。

然而,事实却是她消失了,连人带魂一同抽离了他的世界。

苏叶这次是真的死了,偷走她尸首的正是在幕后操纵一切的苏木。

正如顾清让所猜测,他与苏叶之间所发生的种种皆为苏木暗中操纵。

苏叶被埋在了太阿山脚下。

有传言说,最后的修罗女赤焰姬的业火红莲种子便是落在了这太阿山上。

传言虽是虚的,可业火红莲种子于天下每一个人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力。

世人皆知赤焰姬当年曾留下了业火红莲的种子,却无人知晓那种子是她留给自己刚出世的孩子的唯一物件。

直至死时,苏叶都不曾知晓她并非苏释天捡回的孤女,而是赤焰姬与白芨之女,修罗一族仅剩的血脉。

这个秘密只有苏释天知晓,后来这秘密又多了一人分享,那便是刚从极北之地回来的苏木。

这些年来,苏释天一直都在想办法让苏叶体内的修罗血觉醒,甚至,当年苏木派苏叶潜入太阿门也是为了这个,所有让她去完成的任务都不过是掩饰,最终目的却是让她长时间留在太阿山上,期望她的血脉能与业火红莲的种子产生共鸣。

苏木的想法倒是很好,可苏叶在太阿门待了大半年也仍无任何反应,直到后来,苏木发现苏叶对顾清让竟然生了情愫,方才有了之后的事。

修罗本就是一种恶鬼,而苏叶又是恶鬼与人族的混血,倘若彻底杀死了她为人的那一部分,那么,苏叶所剩的便只有为恶鬼的那一部分。

并不是每个人死了都能遁入鬼道。

为了使苏叶化成修罗,苏木可谓是煞费苦心,他早早便选好了日子,设局令苏叶穿着血红的嫁衣含着怨被此生挚爱顾清让所杀。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一袭血红的嫁衣,又是含着怨死去被埋在了太阿山上唯一一处阴地,苏叶已具备所有化作修罗的条件,苏木而今所要做的便是耐心地等。

他这一等,便是一百年。

苏叶的坟仍无任何动静。

春去春又来,她仿佛就真的死在了一百年前,和那些再寻常不过的人一样,一旦死了,便真就彻底地消失了。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满怀期望的苏木已只剩绝望。

他对苏叶的感情不曾掺一丝假,可纵然再深的情都敌不过利益的驱使,更何况,他当年曾给过苏叶两个选择。

如果那一夜苏叶没有逃走,纵然是与苏释天为敌,他都一定会好好待苏叶,竭尽他所能地去对她好。

苏叶却从未选择过他,不论是儿时还是现在,得到的永远都是同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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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往常一样,今日的黄昏他又来看苏叶了。

苏叶的坟包仍是那样孤寂,孤零零地立在草木葱茏的山脚下,一如她生前那般与世隔绝。

他每次来看苏叶都从不会开口说话,总是提着一壶酒,盘腿坐在苏叶坟前一言不发地自饮自酌,他从堆满火烧云的黄昏一直喝到天黑,直至山脚下一片漆黑方才离开。

苏木所不知的是,他离开以后不久,那近百年都无动静的坟包上开始不断往外冒着黑气,直至破晓天明,一袭白衣的顾清让自此经过,苏叶那被杂草深埋的坟包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只听“砰”的一声,苏叶的坟便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已化作修罗的苏叶便这么从坟中钻了出来。

那日清晨突然狂风大作,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下起了暴雨,暴雨的颜色甚至逐渐由淡变浓,渐渐变成了血一般浓稠的红,是天下将要大乱的征兆。

顾清让一如百年前那般白衣翩翩,而苏叶却已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重逢的时刻二人皆是一愣。

顾清让那本无一丝波澜的眸忽而一亮。

就像是一道曙光突然撕裂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厚厚积云,他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渐渐透进了光,他想伸手去触碰那一抹亮,才将手抬起,指尖便一阵轻颤,连带着他的心脏一同抽搐。

脑中又不自觉回想起那句曾在他心中回**过无数遍的话:“你就是这样带我走的吗?”

他眼中亮起的光又渐渐暗了下去,一点一点地湮灭在他眸子里。

苏叶死了。

早在一百年前,便已死在他的剑下。

如果说再度重逢时顾清让的情绪是懊悔与自责,那么苏叶的心情却要复杂得多。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竟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她突然变得很难过,却又不知那种难过究竟是从何而来,原本空****的胸腔里突然被一股子酸涩的气体填充得满满当当,几乎就要喷涌冲出那已腐朽的胸腔。

她竭力抑制住那股异样的情绪,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静静注视那人。

那人的眉眼分明好看极了,她却越看越觉心痛,甚至有一股被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恨意如春日里新发的芽一般破土而出,甚至它在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而飞速成长壮大,渐渐长为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木。

萦绕在她身上的那股本就算不上多平和的气息突然变得危险至极。

她脸上虽仍能看出从前的影子,却因消掉了婴儿肥而变作另一种风格,其中变化最大的还是她那双眼睛,从前是深渊一般不见底的黑,面无表情且不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着她就是一个用木头雕琢而成的人偶,而今的她那双眼睛已变作比血还要浓稠的暗红色,美则美矣,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异诡谲。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被拔出鞘的利刃,有种杀气腾腾的美,叫人不敢逼视,只觉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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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让并不是没感受到她的变化。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忍不住唤了一声:“叶儿?”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叶儿”,苏叶那仅存的理智也消失了。

她双目通红,滔天的恨意犹如火山爆发一般自她体内喷薄而出,刹那间,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肃杀之气,她的头发和衣裙无风自舞,宛若一朵迎风而绽的曼珠沙华。

顾清让又岂会感受不到她所散发出的杀气?

可他仍痴痴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那美得张扬却又危险至极的女子。

如果她真是他的叶儿,化作修罗自坟茔中爬了出来找他索命,那么,要杀便杀吧,太阿门的首席弟子顾清让早已死在了一百年前,伴随那个名唤苏叶的少女一同离去。

苏叶双手弯曲成爪,正要朝他面门扑来,指尖却骤然停在了他鼻梁前。

像是有一股力渗透了她的身体,用灵魂将其动作制止。

两行殷红的**就这般猝不及防地顺着她眼角慢慢滑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翠绿的草地上,红与绿的交织夺目至极。苏叶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她恨极了眼前之人,身体却像是突然之间就不听使唤了,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僵在了顾清让面前。

而顾清让的目光始终都未离开她的眼,这一眼就像是穿透了漫长到没有尽头的时光,回到他与苏叶初遇的一百多年前。

山脚下有微风拂来,有虫鸣鸟啼,甚至有粉蝶蹁跹,缠缠绵绵落至他的肩头她的鼻尖。

这本是一幅美到足已入画的景象,却被一把不知打哪儿飘来的嗓音搅碎。

“顾师叔!”男子低沉而浑厚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彻底撕破了原有的平静。

苏叶那双殷红的眼睛里再度恢复平静,而顾清让的眼亦正逐步恢复清明。

“顾师叔!”待到最后一声低吼传来之时,苏叶的眼睛里已看不到任何情绪,她目光深深地瞥了顾清让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似一抹残红飘然而去,徒留顾清让一人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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