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椋犹豫了一下,对林墨鲵说:“林兄,要是放了你妹妹,咱们都走不了了。”
林墨鲵冷哼一声,毫不客气:“是你们走不了。”
“行行行。”云椋不知该说什么了,无奈地看着慕子霜。
场面再度僵持。
一时间,众人纷纷思量。
林墨鲵心想:若能将慕子霜顺利留住,在许真那里也算是记了一功,届时求取真龙之血,便更有几分把握了,只是现下微阳被掳……
云椋叹了口气,心道:不管怎样,一定要救出霜儿。
慕子霜:我决意离开许真,离开京城,无论如何。
林微阳目光紧紧追随着林墨鲵,只道:是她使计引得慕小姐现身,只求许真能记上一功,为哥哥求仙之路顺利。但云椋与慕子霜决意离开,似乎容不得半丝犹豫。她该如何做呢?
许真气势汹汹望着这四个人: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一桩婚事如何就成了这般?
……
良久之后,林墨鲵突然咳了一声。
“先离开这里。”
云椋与慕子霜同时松了一口气,慕子霜道:“好。”
林微阳没想到哥哥关键时刻还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心中一时感触颇深,脸颊红了红,脚下有些发软,慕子霜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身体,林微阳便跟着她走。
这四人倒是商量得极好,全然没有把许真放在眼里。许真咬了咬牙,下令身后众位小厮:“给我跟上他们!”
“是!大人!”
于是,慕子霜与林墨鲵各自挟持了一位人质,两人目光戒备地往后退去,许真则与一众小厮紧紧跟上,似乎并不想将他们放了。
不多时几人就站在了街道上,慕子霜拉着林微阳急急往后退,又见许真步步紧逼,她犹豫了片刻,停在宅子对面的沐宅门前,对着林墨鲵抬了抬下巴,道:“进去。”
林墨鲵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云椋先行进去了。
慕子霜站在沐宅大门前,狠狠瞪了一眼许真,眸中满是戒备之色,让许真欲跟上的步子一顿,站在门口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此情形,慕子霜连忙挟着林微阳进了沐宅,又将红漆大门紧紧闭上了。
许真眼皮狠狠一跳,身边有小厮问:“大人,现在怎么办?”
许真抬眼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倏而目光凝住,冷声道:“给我将沐宅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来!”
一门之隔。
云椋无奈地看着对面与林墨鲵僵持不下的慕子霜,叹了叹气。
“林兄,都说了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何必呢?你我早在白桥镇就相识,到京城后你又救了我一命,我自认为与林兄算是交情不浅了,实在不愿闹成如今这般。”
林墨鲵不说话,云椋想了想,又对林微阳道:“林姑娘,不如这样,咱们各退一步?”
林微阳咬了咬下唇,抬眼看林墨鲵:“哥哥?”
“好。”林墨鲵哼了声,将冷冷的目光对上慕子霜。
云椋微微一笑:“霜儿,放了她吧。”
犹豫片刻,慕子霜与林墨鲵同时放开了人质。
林墨鲵收回短剑,就连忙将林微阳拉到身边,眉心皱起,眸中尽是关怀。
他带着些气恼的语气道:“微阳,你怎么会来京城?”
林微阳低垂着脑袋,轻轻地说道:“哥哥不辞而别,我又怎能安居在家呢。何况,何况你我还有夫妻情分……”
“别说了!”林墨鲵蓦地打断她的话。
林微阳一愣,目光闪烁:“嗯。”
见她如此柔顺模样,林墨鲵蓦地懊恼起来,发觉自己太过凶恶,便连忙放缓了声音,手指也触上林微阳**在外的脖颈:“疼不疼?”
林微阳摇摇头,轻声道:“不疼……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又甩了甩脑袋。林墨鲵见此,连忙脱下外袍给林微阳披上:“夜里冷,万万别着凉了。”
林微阳理了理袍子,心底一暖。
话音落后,林墨鲵拉着微阳走到不远处的两人面前,疑惑地看着他们:“适才听闻两位所言,只觉事有蹊跷,不知能否告知?且看现在这种情况,若不将事情道明,恐怕不能安生离开了。”
慕子霜点头,正要开口,就见云椋忙阻止道:“现在还不能说!”
“云郎你别急。”慕子霜示意他先别说话,对林墨鲵道:“如两位所见,我与云郎青梅竹马,家里也早定有婚事,和许真并无干系。”
林微阳疑问道:“可姑娘与许大人不是也定了亲吗?”
慕子霜闭了闭眼,无奈道:“那不过是误会。”
林微阳有些不相信:“果真如此简单?”
慕子霜戏谑一笑:“那林姑娘以为如何?”
“我……”林微阳目光闪了闪。
“林姑娘,不知可否将耳坠还与我了?”
“啊,好的。”林微阳这才忆起耳坠的事情,赶紧从怀里拿出,正要还给慕子霜,可就在她刚伸出手的时候,却被身旁的林墨鲵抓住了。
林墨鲵的大掌环住她的手,将其带了回来。
慕子霜看向林墨鲵,气势汹汹道:“你什么意思?”
林墨鲵一点儿目光都不施舍给她,握住林微阳的手后,将耳坠从她手心拿了过来。
他看着这花样奇怪的饰品,哼笑道:“看起来只是寻常的首饰,姑娘既已逃离京城,为何要回来取之,莫非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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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子霜手臂环在胸前,反问道:“它是我与云郎定情之物,更是云郎家的传家宝,如此珍贵,怎能舍之?”
“是吗?”
“自然!”
云椋看见林墨鲵讽刺一笑,也连忙道:“林兄,不敢瞒你,这确实是我家的传家之宝。”
林墨鲵轻声道:“恐怕不止于此吧?”
果然,他看见对面两人的神情一变。
林墨鲵心中已有思量,他看着慕子霜,毫不犹豫道:“你本名沐霜,想这沐宅便是你家中宅院吧。”
慕子霜一愣,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林微阳听到这话,也是惊讶不已。
林墨鲵顿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慕子霜身旁面容僵住的云椋,直言道:“你刚才离开典当行后害怕被官兵抓住,我便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冒险回来。现下也猜到了,恐是你与沐姑娘分路而行,势要寻到耳坠。你以为是沐姑娘曾经典卖时将它误落在了典当行,所以才去了那里,对是不对?”
“若真决意要走,身外之物比之性命来说,算得了什么?”林墨鲵言之凿凿,手里攥着耳坠,竟觉得有一股清润之气游入五脏六腑,他心底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它。
林微阳见此,走近对林墨鲵道:“哥哥是否也觉得这耳坠有些奇怪?”
林墨鲵点点头:“看起来并非人间之物。”
他在这里随口一说,对面的两人却是神情大乱。
林墨鲵恍然道:“云先生,你说过沐宅半年前遭内贼所害,沐霜姑娘是唯一幸存人。后来沐霜姑娘改名换姓意图嫁入状元府,这样看来,不过是孤女为求富贵,尚且在情理之中。但是沐霜姑娘在成亲前日与你私奔,却是有问题了。”
“有什么问题!”云椋强装镇定,急急忙忙道,“是我进京太晚,留霜儿独自面对家宅之祸,如今我已归来,自然要带霜儿离开。”
林墨鲵缓缓摇头,他目光沉沉,说道:“你的话自然有道理,但你却忘了沐霜姑娘是何等为人。”
云椋一愣,沐霜微微惊慌:“你什么意思?”
林墨鲵沉思片刻才道:“自云先生将沐宅一事告诉了在下之后,在下便去打探过。”
他不经意地抬头,往四周望了望。虽然夜色漆黑,但是在月光下隐约可以看见沐宅庭院里的曲折游廊,黄石假山叠叠,廊院尽头是垂花木门。
而庭中原有绿柳繁花,现在只剩一片败柳荒芜。
“这里不算寻常人家,我不过稍加查证,便已知一二。”
林墨鲵的目光依次在他们的面上滑过,停顿了一下,便轻描淡写道:“沐家祖上乃登州云县豪绅,商铺遍地,富比王侯。传至第三代,育有两女。长女青嘉,次女青岑。沐青嘉自幼活泼精怪,惯好争名夺利。及笄后进宫为侍,后得圣上恩宠,获封妃名,生一子,六岁溺亡。次女沐青岑,性稳重,好隐忍,才情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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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霜终是变了脸,打断了他的话:“你别说了。”
“好。”林墨鲵眉梢一挑,嘴角泛起轻笑,“是了,关于沐家次女,姑娘该比谁都清楚。毕竟县志典籍间,亦有诸多遗漏,比如那些不可与外人道的往事。”
听了林墨鲵的一番话,林微阳有些发愣,她拉了拉兄长的衣袖,咬着下唇道:“哥哥。”
“没事。”林墨鲵对她一笑,而后又望向远方,眉眼舒展,“眼下月光正盛,虽庭院破败,却有桂树独开。不如于树下长谈,解解在下心头之惑。”
林微阳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前方游廊外,月光正盛。在光晕的照耀下,一棵桂树兀自盛开,幽幽的清香阻断了池塘里破败腐烂的气味,顺着月光,洒下阵阵馥郁的清香。
林微阳发出惊讶的低叹,她竟才发现,荒凉的院落里,还隐藏着一番独艳的美丽。
“那么,便一起去坐坐?”林微阳轻声问。
云椋垂眸看着沐霜,双手分别握住她的两肩,低低道:“霜儿。”
沐霜眨眨眼,眼中竟是起了几分不知所措。
“别担心。”云椋紧了紧手,偏头沉声对林墨鲵道,“我相信林兄,今日之事他必定不会宣扬出去,是吗林兄?”
林墨鲵颔首:“自然。”
沐霜无言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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