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哐当”一声脆响,秦岸出现在白夕身后,他手里执着的酒杯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淌出一片悲伤的泪来。
“白……白夕?”
白夕回头,莞尔一笑:“秦岸,我找了你好久。”
灯光朦胧摇曳,微微跳动。暗淡的光打在白夕脸上,她眉眼的喜悦缓缓绽放。有风刮过,吹散墙角的花瓣。白夕轻轻一跃,就如同这蹁跹的花瓣一般,跃入秦岸的怀抱。
她说:“秦岸,我找了你好久。”
秦岸的眼中掠过一丝迷惘,却伸手揽住了她:“你……你是乔乔,还是白夕?”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顾奕死死地盯着相拥的二人,眼中燃起滔天的火焰。他冲出来一把抓住白夕的胳膊,厉声问道:“你是谁?把乔乔还回来!”
回应他的是白夕的拂袖一挥。顾奕忽地从地上腾起,落入前方的芙蕖池塘。
白夕回过头,将脸贴在秦岸的胸前,低声道:“秦岸,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白夕,我是白夕呀。”
秦岸痛苦地摇头,又微微点头,眉目间全是苦楚:“我知道你是白夕,可你所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
白夕从秦岸的胸前抬起脸来,微笑道:“没关系,我帮你想起。”
脚下燃起摇曳的火焰,火舌顺着衣服燃了上来,将二人团团围住。火光冲天,形成一道屏障,旁人近身不得。
“火!将军着火了!”
太监们立刻冲上去灭火,一桶桶水倒上去,却连秦岸的衣摆都没打湿。此时这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发冠被融化,一头黑发随风飘**。火舌舔舐到腰间时,秦岸随身携带的黑剑猛地发出森冷的蓝光,将这火压了下去。
秦岸迷惘的眼中升起了一层浓雾,目光涣散。他垂眼望着白夕:“我以前伤害过你,对吗?”
白夕不语,秦岸兀自抚向她的黑发:“你很恨我,对吗?恨得想杀掉我,是吗?如果杀掉我能让你解恨,那请你动手吧。”
白夕揽住秦岸腰的手抖了抖,很快生出更大的火焰来。
秦岸垂下头去,衔住了白夕的唇。
滔天的火焰中,二人印下一吻。
灼渊面色发白,扶额悲怆,身旁的小太监赶紧有眼色地搀住他。一旁的顾奕刚刚从池塘爬起,浑身湿透,乱发遮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表情。
只有一个人,浑身发抖。
那便是锦绣。
冷风冷雨,吹得她一身血气都凉透了。锦绣环顾四望,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
所有人都在看笑话。看她的驸马如何深情拥吻别的女人,看她如何应对现在这个场面。他们甚至期待她像寻常村妇一般暴起。
不能慌,不能乱,不能辱没她的身份。许久以后,她朝那拥吻的二人冷冷吐出两个字:“放肆!”
语调没乱,神情没恍,没有辱没她高贵的身份。
锦绣一挥衣袖:“来人,把他们给我分开!”
两旁的侍卫鱼贯而上,却被屏障挡住,连身都近不得,只能挥刀空砍。不过,这也引起了白夕的注意。她从拥吻中醒来,微微抬起眼皮,一挥袖,锦绣只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吸了过去。待锦绣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稳稳当当地被扣在白夕的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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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夕阴恻恻地笑道:“锦绣,好久不见。”
锦绣被提到了半空中,双脚离地,珠钗首饰落了一地。
“三千年不见,你依旧如此让人讨厌。”
锦绣的双脚扑腾,喉咙里却挤出几个字来:“秦岸,秦岸……”
白夕冷笑:“他现在是听不见你的声音的。放心,等我杀了你,就让他下地狱去为你陪葬。”
锦绣艰难地摇头,依旧眼巴巴地望着秦岸:“秦岸,秦岸——”
白夕侧头,嘴唇微微抿起道:“叫秦岸作甚?来救你吗?还是让他持着玄铁剑再刺我一次?锦绣,初时见你你便最喜欢做出高傲的模样,那时我便知道你不喜欢我。准确地说,应当是你看不起我。身为天生神族的你自然看不起我这种蛮荒小妖,后因为秦岸,你又更恨我入骨。”
锦绣惊愕地望着白夕。白夕这才想起,转世为人的她已经喝过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你要记得,我是你的仇人,那就够了。”
说罢,白夕挥了衣袖,锦绣立刻被扔出去七八丈远,砸在大理石墙上才停下来。锦绣吐出一口血,刚刚爬起来却又被白夕一脚踩在胸口上。白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求饶吗?”
锦绣擦了一把嘴,冷笑道:“按你的说法,前世我是天生神族,而你是蛮荒小妖。既然这样,我堂堂神族怎会跟你这低贱之人求饶?”
白夕缓缓点头:“很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锦绣。”
白夕拎住锦绣的领子腾空一跃,又跃到了大殿中央。先前热闹非凡的大殿此时仅有几个人,大多都被灼渊遣散了,此时留在原地的仅有几个侍卫,还有执意不走的顾奕和恍然失神的秦岸。
锦绣一身狼狈地被白夕丢在了地上。白夕正欲动手,灼渊上前求情:“仙子,请您原谅锦绣吧。”
白夕微微侧头:“她是你何人?”
灼渊道:“她是我亲妹。”
白夕顿首:“既然是你亲妹,那你求情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若这样,我正准备扒掉她的一身皮。既然你是她兄长,那就劳烦你代为受过了。”
灼渊脸色大变,后退两步。
白夕笑道:“怎么,不愿意?”
灼渊结巴道:“仙子,您这刑罚也太……”
“太什么?太残忍了吗?”白夕上前两步,嘴角携着冷笑,“既然你觉得残忍,那被扒皮者怨恨当初扒掉他皮的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你们这些人呀,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就满口的原谅、原谅,果真是虚伪无比。”
灼渊的脸乍青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03
锦绣听得这段谈话,缓缓抬起头来:“听你这话,当初是我扒掉了你的皮吗?”
白夕冷笑:“是的。怎么,后悔了吗?”
锦绣强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摇头道:“可惜,可惜。当初我只扒了你的皮,却没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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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夕望着城外的万家灯火,一双眼恍然失神:“你当然没要我的命。”顿了顿,又望向锦绣,“你怎舍得我如此轻松就死了?锦绣,你让我生不如死。”
锦绣被白夕狰狞的面容吓得心头一凛,脸上却强装镇定:“是吗?”
白夕拔出簪子,一头长发随风飘**:“是的。所以,我是来向你讨债的。”
簪子凌空一划,锦绣身上的锦袍骤然破裂。哗啦一响,锦袍变作两段,剥离锦绣的身体。她雪白的胳膊在空气中挥舞。
锦绣惊慌失措的样子让白夕很满意。
“怎么,怕了?”白夕满意地打量着锦绣的中衣。那是一件月牙色的长袍,衬得她身形玲珑有致。
“我一直好奇,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扒掉你的衣裳,把你的高傲踩在脚下,你是否还能那么骄傲,那么目中无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锦绣后退两步,捂住胸口面如纸色:“不……你不可以……”
“嗯?不可以什么?”
锦绣一咬牙:“你杀了我吧。”
白夕缓缓摇头,声音放得很轻:“不,我不会这样做的。我要的,是你生不如死。”
又是一划,中衣的腰腹处裂出一条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还有小巧的肚脐,四周的侍卫看得心神晃**。
锦绣尖叫着捂住腰腹,背后却又被划了一道,瘦削的脊背像一双即将展翅的翅膀。她雪白的胴体是这大宴之上最好的佳肴。锦绣尖叫着在空气里颤抖,两行泪水落了出来。灼渊已经不忍再看,背过身去。
锦绣撕心裂肺地喊道:“秦岸!秦岸!”
灼渊猛地回神,立刻奔向秦岸。
秦岸却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僵在原地,对外界的一切都置若罔闻。灼渊的呼喊不起任何作用,他忽地想起秦岸腰间的长剑,立刻伸手去拔。那剑冒出幽幽蓝光,灼痛感袭来,秦岸猛地回神。
灼渊大喜,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急急道:“你快去救锦绣!”
此时锦绣身上的中衣已经破烂不堪,露出里面藕粉色的兜肚来。锦绣擦了把眼泪,咬牙切齿道:“白夕,今日之仇他日必十倍奉还!”
白夕收执银簪,许久回应:“哦?”然后抬高胳膊,预备一划将她身上的中衣撕成两半。
“噗!”
一柄黑色的长剑刺入,屏障应声而裂。
秦岸从天而降,一手持剑,一手将锦绣挽入怀中:“公主,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道,眼睛却是盯着白夕。
白夕打量着这距自己喉咙不足三寸的玄铁剑,最后望向秦岸,露出冷冷的笑容来:“怎么,秦岸,你准备杀了我吗?”
秦岸脱下外套,覆住锦绣的身子道:“白夕,我不能让你伤害公主。”
白夕侧头微笑,露出天真的笑容来:“哦?为什么不能呢?你告诉我,为什么她伤害我就可以,我就不能伤害她,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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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岸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那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他翻转剑身,又凑近了一分,剑尖几乎触到了白夕的脖颈:“总之,我不能让你伤害她。”
白夕愣了片刻,随后顿了顿,道:“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凌,表情也很静,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既然你不愿意我伤害她,那我只有连你也一同杀了。正好,你们去地狱做一对苦命的野鸳鸯。”
风雨骤来,白夕的裙底伸出九条尾巴,直搅风云。
她漠然地踏过步子,脚底却像踩着棉花一般,每一步都轻不可闻。这汉白玉的地板配着她的一身雪白,仿佛二者融为一体。巨大的尾巴微微翻滚着,每晃一下便是地动山摇。三人合抱的柱子被击成碎片,庆丰殿摇摇欲坠。
秦岸惊得后退两步,却依旧把瑟瑟发抖的锦绣护在身后。
眼见白夕就要靠近,顾奕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声道:“白夕,你该走了。”
白夕一怔,如遭雷击。她见了鬼似的盯着顾奕,尾巴“噗”的一声消失了。她后退几步,一跃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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