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手指在手腕上轻轻抹去，接着又吹了吹，“不疼了吧？这总该不疼了吧……”
幻象至此戛然而止。元神里再次出现屠辛的声音：“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乔乔，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
我捂住眼睛，手里一片水渍：“他死了？你把他融合了？”
片刻后声音再起：“是的。如果不融合他，我如何苏醒？”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答案。不融合，如何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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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盘旋着屠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乔乔，现在元神你也看了，是不是该出来了？”
我伸手一抓，紫色的雾气从指尖散开。我听到自己淡淡的声音：“屠辛，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一切了？”指甲瞬间伸长，手指弯成爪形，“我知道你是如何杀了我的母亲，如何烧死了她，最后如何扒掉我的皮，最后亲手烧掉。”
屠辛瞬间哑然。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一直想帮她报仇。但先前我怕你伤害顾奕，现在他也没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斗争。我唯一的优势便是现在待在屠辛的元神里。我赢他的概率急剧提升。但我忘了，我现在也只是一缕神识，不过寻常百分之一的修为，我又怎么斗得过天上地下最强的屠辛？
我忘了，我都忘了。
我不是他的对手。他强行苏醒，以外力进入，像镊子捉住一条误入耳道的小虫般将我捉了出来。
我被猛地一击，回到身体里，刚刚睁眼便看到面色惨白的屠辛，他伏在我的身上，嘴角淌出一缕鲜血。
“你疯了！”他眼中闪过淡淡的痛苦，似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我真心待你，甚至愿意为了你打开自己的元神，你居然、你居然这样对我——”
我笑着唾了他一口：“屠辛，我讨厌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屠辛。他身上金光大盛，霎时床幔被燃，火一眨眼蔓延开去。桌椅、板凳，以及远处的茶壶被烧得裂开。
一切都笼罩在火焰之下，我身下的床却完好无损。
屠辛的眼里翻滚着滔天怒火。
“很好——”
我听到两个冷冰冰的字，接着他的脸覆了上来，唇舌侵入，“刺啦”一声，我的衣裳被扒开，他的手从我颈间拂过：“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有本事杀我……”
03
七月初七，登基大典照常举行。与此同时，屠辛还顺道举行了他与卿翊的成婚大典。
卿翊即将成为天后。
这个结果是众仙都点头称赞的。神战之中卿翊所在的矶姬族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她本人亦是少见的上过战场的女将，战功赫赫，所以大家普遍都认同了这个结果。
听说屠辛亦是十分重视此次婚礼，专门请了三千个织女连夜赶工，为她织了一件绝世的长裙。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九重天的云殿里和阿宝嗑瓜子。因阿宝嗑得比我厉害，我只能认输地往自己脸上贴了一道布条。
阿宝见此吱吱吱地捧腹大笑，最后被我一把扣在了茶杯下，吱吱吱立刻变成了呜呜呜。
我听得十分难受，只得将阿宝放了出来。
我在这云殿里待了十日有余。
那一日，盛怒下的屠辛没有杀我，却封了我的灵力，一床锦被将我抱上了九重天。锦被下的我一丝不挂，直接被他丢进了云殿里，然后找了两个仙侍看管大门，他特意叮嘱没有他的命令不准放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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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我便开始了被囚禁的生活。
一日后，阿宝也被丢了进来。
好在有了阿宝，这被囚的日子也不会太过无聊。每日有吃有喝，还能同阿宝玩玩游戏，真是不亦乐乎。就是偶尔要听到只言片语的八卦，说屠辛如何如何痴情，待卿翊如何如何好；又说屠辛如何如何厉害，重建了天界，将玖鸿的残余赶尽杀绝……这些细碎的消息像细雨一般无孔不入，就算我闭目塞耳也能闯得进来。
屠辛如何，我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这般囚徒的生活何时是个尽头。
典礼举行的前一日，我见到了卿翊。
她果真如传言一般，穿上了云绣的华服，戴上了东海的珍珠，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在她的身上，屠辛果真对她宠爱有加。
如今她一身华贵，我却一身狼狈。
卿翊静静地看着我道：“我明日就要嫁给屠辛了。”
“恭喜。”
“可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关我何事？”我淡淡抬起眼皮，扫了卿翊一眼又落回原地。
“可我还是要嫁给他。”卿翊自顾自坐了下来，“乔乔，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实在不明白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只得不耐烦道：“我说过了，这关我什么事？”
卿翊笑了，声音压得很柔：“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和别人打了个赌，赌你究竟爱不爱他。如果我赢了，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眉头一皱，生出不好的预感来：“你和谁打了赌？”
“这就与你无关了。”卿翊如风般飘到我的面前，“乔乔，明日便要成婚了，你要不要再来抢一次婚？”
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卿翊看了我一眼，起身离开。
第二日婚礼如约举行。白鸡报晓，祥云满天，朱雀率领了一众神鸟盘旋在九重天外，撑足架势。
我听到一支乐队从南天门一路吹吹打打，唢呐齐天，震得门口的花坛直落灰。云殿外一片喧嚣，云殿内萧索一片，连平日看管我的侍女都不见了。想来她们也去凑了热闹，想要看看这难得的喜事。
不过不知为何，平日里总是紧锁的大门居然开着，明晃晃地开着。阿宝吱吱叫了两声，示意我现在可以偷偷溜走。
我倒也想走。可我现在被封了灵力，连起码的腾云都不行，我能走去哪儿？心里一片凄凉。
或许，我是不想看到外面的场景。我不想看到屠辛，不想看到卿翊，不想看到他们穿着大红的喜袍，一派神仙眷侣的模样……
不！我猛地捏碎茶杯，惊慌地站了起来。我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会有这个想法？
不，一定是屠辛控制了我的脑子，一定是他控制了我的想法……
就在这时，门开了，两个身影站在门口。他们身后是万丈金光，晃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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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光芒散尽后，我才看清他们的模样，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诸暨和柒玥。
柒玥问道：“今日可热闹了，你不出去看看吗？”
我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她又走进两步，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每当你使用择天秤的时候我都会出现，我还曾审判过你和你的心肝。”
我想起了，九尾狐！没想到柒玥就是那称上的九尾狐？仔细看看柒玥，她的眉眼妖冶无比，的确有几分九尾狐的天生媚态。这也难怪了，难怪择天秤这般神器只有九尾狐才能驾驭，敢情铸称的就是九尾狐的祖宗。
我壮着胆子道：“你有什么事吗？”
诸暨走进两步，道：“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我面无表情地一指门外：“热闹在外面，我这里只有冷清。”
柒玥笑道：“热闹可不是一群人吹吹打打，那叫聒噪。乔乔，今日来是因为我和诸暨打了个赌，与你有关，你想知道吗？”
又是赌。我猛地想起昨日来访的卿翊，她也说有人与她打了个赌……
我猛地拔高声音：“你们是不是也和卿翊打赌了？”
柒玥爽快承认：“是。”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由得怒从中来，“你们堂堂创世之神，天天就这么闲吗？赌来赌去——”
诸暨一摆手，无奈道：“我也这样与她说过。可既然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被创造出来了，我们也没事干了，的确很闲。”说着他对柒玥道，“我就说你们很像啊，脾气、禀性，连说话的口气也是如此。”
柒玥一点头，道：“的确。所以我才想帮帮她。”
说罢，柒玥一招手，我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你知道我们赌的是什么吗？”
我不受控制地摇摇头。
“我们赌的是，你究竟爱不爱屠辛。”
我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这些当神仙的，整日太闲了！
“赌注是什么？”
柒玥微微摇头：“那可不能告诉你。”说罢，她轻轻一挥，一个木盒出现在掌中，“赌已经打下了，就不能停止。不过，要知道你爱不爱，先得把一样东西还你。”
木盒打开，一道金光闪过，盒中的东西赫然是我的心肝。
柒玥指尖再次放光，我感受到一阵剧痛。我的心口再次被破开了，柒玥抓着心肝就往我胸膛里塞。
“爱不爱你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毕竟你的心肝早就给了我们。现在我把它还给你，让你能看清自己的想法……”
我已痛得满头大汗。
放完心肝，诸暨皱眉：“既然你把心肝都还给了她，那我不如送佛送到西，把她的封印也解了吧。让她有足够的力量追求自己想要的。”说罢，他手指一挥，束缚瞬间解开。力量重新涌入我的身体。
胸口剧烈跳动起来，这是久违的心跳，我只感觉胸口空****的地方终于有了物什，终于不再空虚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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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些，诸暨和柒玥相视一笑，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们答案了吗？”
我朝他们一行礼，道：“多谢你们把心肝和力量还给我。不过——”我冷冷一笑，“你们恐怕要失望了。我不爱屠辛，现在不爱，以后不爱，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爱上他！”
说罢，我腾云而出，将将行了几步却觉得脚下一沉，却见阿宝正拖着个行李跟了上来。
“你要和我一起走？”
阿宝点了点小脑袋。
“那好，我们走吧。”
躲开密密麻麻的人群，腾云上了天，我看到下方一群仙风道骨的神仙正在互相恭贺。再走一点，我看到一段云锦从天边一路铺下，屠辛正拉着卿翊的手走在云中。
他们是那么般配。
可这与我无关了。我正欲加速离开，心却猛地一颤，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痛，好痛——
冷汗一滴滴落了下来。阿宝急得吱吱直叫，围着我的脚乱转。
不行，不能被他看到！不能，不能——
我拼命加速，忽然感觉一道视线射了过来。我一垂头，恰与云下的视线相融。
是屠辛，他看到我了。
云锦飘过，我看到他视线里一丝不可置信的痛。
云殿内，诸暨轻轻一挥手，铜镜里的影像消失。恰是屠辛与卿翊拜天地的画面。诸暨对柒玥笑道：“你输了。”
柒玥摇头：“未必。你忘了她最后看他的眼神了吗？那般痛，她爱他，但她不愿承认而已。”
诸暨又道：“那又如何？你真的觉得屠辛会为了她放弃天帝之位吗？他费了这般劲儿才得到这个位置，寻常人又怎会放弃。”
柒玥笑了：“你不是也为了我放弃了神尊的位置，甘愿与我在择天秤内度过了十万年吗？”
诸暨将柒玥搂进怀中，在她耳边轻叹：“因为，你是柒玥啊……”
二人在云殿里紧紧相拥。
天元14678年，屠辛即位为新任天帝，娶矶姬族卿翊为妻，封为天后。
但仅是十日之后，在天帝即位的雷霆之礼中，屠辛未受住三十六道天雷，当场灰飞烟灭。天后卿翊却毫发无损，成功渡劫。至此，天界群龙无首，在避世万年的创世之神诸暨与柒玥的扶持下，卿翊晋为天帝，掌三界六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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