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镖师摇摇头,“暂时还没有,这毒药要三个时辰之后才会全面发作。”
周云松和王素互望了一眼,都觉得很困惑,周云松说道,“可你们是三天前在参合堂里放的毒,不是应该早就全面发作了吗?”
这回轮到镖师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瞪着周云松看了一会儿说,“三天前?三天前我们是在武当埋设毒药……”
“你胡说什么?”王素在旁边喝到,“三天前你们已经劫持了峨嵋,来到燕子坞了!”
镖师怕王素又要出剑刺来,本能地一缩,他睁圆了眼睛,来回地看着周云松和王素,他明显非常迷惑,但一时又不敢说话。
“今天是几号?”周远隔着船舷,突然问了一句。
那镖师搞不清楚这帮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没来由地这样发问,但他还是回答道,“今天是八月初三啊……”
这话一说出口几个学生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同时叫喊起来。
“不会吧,今天应该是八月初六啊?” 章大可转头去向张塞求证。
而季菲也朝毛俊峰说道,“八月初三是峨嵋到访的那一天……”
“一定弄错了!”毛俊峰用力地摇着头,朝镖师吼道,“你一定是乱说!”
只有周远静默地站立着,像是得到了他预期的答案。
“我真的没有,”镖师一脸委屈,“我为什么要乱说?”
王素一咬牙,正要再喝问,却听周远开口说道,“或许,在鬼蒿林出太阳的这几天里,时间变慢了……我们在里面待了不到三天,可是在燕子坞,只过了不到三个时辰,所以现在仍是八月初三的晚上……”
“没错没错,这位同学说的对,现在是八月初三的晚上,”那镖师连忙说道,他并不了解周远话里真正的含义,但是忙不迭地附和,王素手中这把随时会捅过来的宝剑实在太可怕了。
“你们慕容校长已经答应了我们掌旗提出的条件,他们一个多时辰前就已经去了曼陀山庄……事情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决。”他又补充道。
“这真的有可能吗?”王素望着周远,将信将疑。这话换了平时一定被当成是痴人说梦,好在七个人都经历了鬼蒿林中的奇遇,对古怪事物的容忍度都几乎提高了一个梯度。而王素和张塞还碰到了“看见未来”那样完全超越常识的一幕,比之其余几人,又更是不同。
“或许是真的,我们从鬼蒿林里划出来才刚刚下午,现在突然就已经是晚上了……”张塞说。
“如果这样,那我们还有时间……”章大可突然兴奋地叫起来,但是他很快戛然而止,表情变得比先前还痛苦。其他几个人的心情也是一样从突然燃起了希望,到坠入懊悔痛苦的低谷。
他们奇迹般地发现鬼蒿林外面的时间只流逝了不到三个时辰,同学和老师们身上的神迷散居然都还没有发作,可是他们却已经将黄毓教授用生命制成的解毒催化剂几乎丢失殆尽。
“解药在哪里?快说!”王素再次把倚天剑举了起来。
镖师苦笑着摇头,“我们都是服了解药来的,这里并没有解药!”
“胡说八道!”王素怒喝一声,“唰”地就朝镖师腿上砍了一剑。
镖师“嗷”地惨叫了一声,腿上顿时血流如注。
“快说实话,否则我就把你的两条腿都砍下来!”王素提高了语调。
镖师断断续续地呻吟起来,脸变得渐渐苍白,他无奈地看着王素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告诉你,嘿嘿,死在江掌旗手里会更惨!你就杀了我吧。”
王素见镖师如此态度,气得手中倚天剑微微颤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刚才那种威吓逼问,对她来说,已经是极致了。王素于是看了周云松一眼,向他求助。
周云松明白王素的意思,脸微微红了一下。他生于武林世家,从小家教正统严格,要他临危涉险,出生入死容易,要他做割鼻切耳,挑筋断指这种残忍的刑讯折磨却难。武校的课堂里,也从没有教过。
周云松一时踌躇,章大可却突然向他做了个手势。
周云松会意,突然将剑刃放平,重重地在那镖师的后颈拍了一下。镖师闷哼了一声就立刻昏了过去。
章大可于是说道,“我曾听父亲说过,明代两厂审问犯人的时候,广泛使用过一种叫‘真言露’的药物,犯人服下后就会失去意志,在迷糊中有问必答……这药早就失传,不过我刚才碰巧在这本书里找到了配方……”
章大可说完举起周远送给他的《青牛药经》,指着翻开的一页说道,“配方虽然很复杂,不过所需的成分药理系的实验室里应该都有,如果我们能悄悄溜进去做出‘真言露’来,应该可以把此人所知的情况全都问出来。”
周云松心中一喜,他虽然从未听说过“真言露”的名称,却对章大可的药理知识颇信任。他转头去看王素,发现她也正朝自己点头。
“好,那我们稍微变动一下计划。”周云松说道,“菲菲去姑苏城向叶大人报信,大可跟我们想办法去药理系实验室。”
众人都点头同意,于是两艘船一前一后,划着向梨花渡行进,只过了片刻,梨花渡口的景象便已经清晰可见,有差不多十来个穿着安护镖局服饰的镖师在渡口小亭的内外驻守着。
“校船太大,会被发现。”周云松压低了声音说,“我们还是换鬼蒿林里的那艘船吧。”
所有人便都跳了过去,王素挥动倚天剑,轻易地将那艘船的篷顶都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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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张塞却从这船跳到了校船上,他走到船尾对船工说道,“你有办法悄悄把我送到曼陀山庄历史研究所背后的湖岸吗?”
船工确定地点了点头。
张塞说了一声“谢谢”,又走回到船头对大家说道,“我武功低微,一会儿不仅帮不上忙,或许还会成为负累。黄教授临终前将他的武林史手稿托付于我,我现在必须要去历史研究所……”
周云松知道那个江掌旗现在就在曼陀山庄上,独自一人去那里非常危险,但是张塞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好反对,况且他们此去燕子坞也不见得有多安全,便点了点头。
王素暗暗觉得张塞是在回避周远,但是他们两人现在的隔阂,却不是轻易能够消除的。
于是船工载着张塞向曼陀山庄划去,其余六人则押着镖师悄悄向燕子坞进发。
燕子坞岛上仍有着数百名武功高强的镖师,六人的实力与之对比,可谓悬殊。但是他们却拥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对燕子坞地形的熟悉。
周云松撑着篙,紧紧贴着芦苇,避开梨花渡的方向,向燕子坞岛的南边绕去。周云松行了很远,才敢离开芦苇丛,向暴露的水域划去。
船仍然在梨花渡的视野内,周云松几十丈路才轻轻划一下,让船慢慢乘着夜色向燕子坞漂去。大家都伏低身体,摒住呼吸,从离开芦苇**到燕子坞岛岸总共是一分多钟的时间,但是大家都觉得好像有一个时辰那么漫长。
终于,小船转过岛南端的一个小山崖,已经再也看不到梨花渡。周云松于是加快了速度,将船撑到了一个湖滩边上。
乌云遮蔽了星月,四周几乎一片漆黑,但王素还是立刻就认出了这里。她忍不住转头去看了周远一眼,发现周远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望着她。
这里就是他们两个初遇的湖滩,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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