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铃月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只有一片混沌,她感觉自己沉溺在这片混沌之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等她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关在宽刀门剑冢内的石室中,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她的四肢都被铁链锁着,有一层金光笼罩在她的周围。
“怎么回事?谁给我锁起来了?”江铃月用力地扯了扯手上的铁锁链,却没能撼动丝毫。
她着急地朝外面大喊着:“有没有人啊!来个人啊!”
她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都不见有人进来。
江铃月泄了气,停止喊叫,抬头望着头顶的石壁。
她记得上次柳卿然跟那黄衣妖女打斗时,明明把石室的顶打出了个窟窿,可眼下,这窟窿不知何时被人给补好了。
到底是谁补的窟窿,又把她关在这里的呢?
江铃月一阵头疼,她在剑冢内看不到外面是天黑还是天明,只觉得时间在这里似乎变得十分漫长。
休息了一会儿,她又对外喊了几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她开始烦躁地撕扯着手脚上的铁链,要将自己往金光罩上撞,然而折腾了半晌,她非但没冲出去,还把自己撞了个头破血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来放我出去啊!”江铃月快疯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肚子有些饿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她饿过头不觉得饿了,然后没多久,又开始饿了。
就这样循环反复了好几次,她终于听到剑冢的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她惊喜地想要站起来,可发现铁链锁着她,她只能跪着。
没多久,剑室内的门也开了。
柳卿然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卿然师父!”江铃月一见到柳卿然就激动地大叫着:“柳卿然!你是来救我的吗?”
似乎有很久没听见她这么喊自己了,柳卿然有些怔愕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惊喜地拎着食盒上前道:“铃月,你可算醒了。你知道你疯了多久了吗?”
“我疯了?”江铃月不解道,她伸手提了提手腕上的手链,皱着眉头问柳卿然,“我什么时候疯的?我怎么完全不记得啊。”
柳卿然定定地看着她:“你不记得?那你记得你打伤了桑榆跟江伯父的事也不记得了吗?”
“我?”江铃月震惊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打伤我姐和我爹?怎么可能!就我这点武功,卿然师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那你伤了顾景织的事呢?”柳卿然继续问。
听到顾景织的名字,江铃月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紧张地问:“我还打伤顾景织?我怎么会伤害他呢!我明明……”
喜欢他还来不及啊……
江铃月忍不住红了眼眶,焦急地问柳卿然:“卿然师父你快跟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她一副抓狂的样子,柳卿然深深吸了口气,一边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递给江铃月,一边慢慢跟她讲述了她入魔之后的事。
江铃月哪还有心情吃饭,她仔细地听着柳卿然说的每一个字,越听越觉得可怕,当她听到顾景织为了护她被江秋水一剑刺穿了心脏时,她不由得惊呼一声,哭着问柳卿然:“顾景织现在怎么样了?”
“他被郭海带回药王谷养伤了,应该没事。”柳卿然垂下眼,并未多说。
江铃月看他一副有所隐瞒的样子,不放心道:“你别骗我!他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没事?我要去看他!放我出去!”
江铃月激动地晃动着双手,手腕上的铁链叮当作响。
“铃月。”柳卿然连忙制止她,“你担心他还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
江铃月抬头,心慌意乱地问:“我?我怎么了?”
柳卿然抬头看了一眼困住江铃月的金光罩,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江铃月茫然地摇头。
柳卿然道:“这是凌霄派的封魔阵。”
“封魔阵?”江铃月一脸惊诧。
柳卿然点点头。
半个月前,江铃月突然入魔,打伤了江桑榆后掳走了顾景织。众人四处寻找,都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那会儿正值那神秘妖女夺剑之际,江湖上人人自危。江秋水推测那妖女屠杀宽刀门众人后很有可能去浮屠塔抢纯钧剑,便一早就通知了武林各道前往浮屠塔,护送一指大师及其门下弟子,带着纯钧剑来宽刀门与他会合。
那些武林人士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滕华山脚,凌霄派的掌门风如水突然感知到附近有魔气。他带着人顺着魔气一路追踪,正好撞见了入魔的江铃月。
风如水当场要将她诛杀,幸好柳卿然及时出现,拦住了他。
众人将江铃月跟顾景织带回了宽刀门。为恐江铃月再次入魔伤人,风如水便将她关在了封魔阵里。
柳卿然将个中缘由跟江铃月说了一通,江铃月怔怔地听完, 心中顿时一片恍然。
“原来,我是因为入魔了才被关在这里的。”江铃月喃喃道,可又哪里有些不对,她感到奇怪地问柳卿然,“我武功这么差,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呢?那个风掌门跟爹爹会不会是看错了?”
听她这么问,柳卿然垂下眼眸,紧紧地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朝江铃月轻声说道:“铃月,你入魔并非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
“那是为何?”江铃月不解道。
柳卿然停顿了会,咬唇继续道:“是因为你是魔女。”
“魔女?”江铃月震惊地叫出声来,指指自己,讶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爹是魔?不对啊,我爹看起来挺正常的啊!难道我娘是魔?怪不得我从未见过我娘呢,原来因为她是魔,我爹才不要她的啊!”
江铃月兀自揣测着。
柳卿然看着一脸天真烂漫的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直言道:“铃月,其实江伯父他并不是你亲爹。”
“啥?”
江铃月瞪大眼睛,看着柳卿然,整个人呆住了。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外面就变天了。
先是说她入魔,后又说江秋水不是她亲爹,这到底还有多少可怕的消息等着她?
“卿然师父,你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我爹很疼我的,怎么就不是我亲爹呢了。”江铃月不愿相信道。
“是真的,你的亲生父亲其实是神剑山庄的庄主慕白枫。”柳卿然道,“你是他跟江宴娣生的女儿!”
轰隆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江铃月的头顶炸开,她一脸震惊地望着柳卿然,嘴巴张大着,却说不出话来。
柳卿然继续说道:“当年慕白枫入魔,杀了神剑山庄满门,那会儿江宴娣快要临产,江伯父奉师父去神剑山庄看望她,看到慕白枫入魔后,他趁乱救出江宴娣,将她带回了清荷派,你跟你娘这才逃过一劫。江宴娣早产生下你,你外公也就是清荷派当时的掌门江天,他不想你受连累,就将你藏了起来,对全武林的人谎称江宴娣生了个死婴。可没想到江宴娣接受不了这番打击,又不愿相信丈夫是个杀人魔王,扬言是江秋水害的慕白枫,捋走了尚在襁褓中的桑榆,对她下了血蛊,然后跳下了悬崖。你外公闻讯伤心过度,旧疾复发,临死前,他将你托付给了江伯父,为了隐藏你的身份,江伯父将你认作是他的亲生女儿”
江铃月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卿然,摇摇头,眼神很是无助。
“不可能的,我爹不是大魔头,我娘也不是那个害桑榆姐姐的毒妇!我这么善良可爱,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坏的人生出来的呢?”江铃月激动地说道,眼泪流了下来。
柳卿然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安抚道:“铃月,若不是因为你跟慕白枫一样突然入魔,整个武林的人都要风掌门除了你,江伯父是不会说出你的身世的。慕白枫虽十恶不赦,可你终究是无辜的。江伯父跟我娘为了救你,一直在替你求情,要大家饶你性命。你放心,风掌门已经找到给你除魔又不伤你性命的办法了,只要你乖乖待在这封魔阵中,等你身上魔气除去,他们就会放你出来了。”
“什么办法?”江铃月哽咽地问道。
她真的是魔女吗?江湖上的人真的会放了她吗?她不是江秋水的女儿,她亲娘还害了桑榆姐姐,爹爹真的还会愿意救她吗?
“就是……就是……”柳卿然看了江铃月一眼,艰难地说道,“挖心除魔。”。
“挖心?”江铃月瞪大眼睛,停止了哭泣,愕然地问:“挖了心我还能活吗?”
“不会,铃月,你不是人,所以就算挖了心你也不会死的。”柳卿然连忙急着说道。
江铃月恼恨地瞪了他一眼,又哭了起来:“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骂我?柳卿然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枉我以前对你这么好,一口一句师父地叫你!”
“不是,不是,我没说清楚。”柳卿然无奈地道,“风掌门说你身上的魔气是天生拥有的,只有魔族之人才会把自己魔气遗传到儿女身上,所以慕白枫当年不是因为练功才走火入魔的,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魔族之人。他是魔,所以你是魔女,是半魔,不是人。”
“所以,我真的不是人吗?”江铃月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这噩耗三连也太可怕了,这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柳卿然继续安慰她:“所以铃月你放心,你不会死的。等风掌门替你除去魔心之后,到时候若江伯父不要你,你就住在宽刀门,我跟我娘都说好了,到时候……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
“柳卿然,你真的没有骗我吗?”江铃月泪眼婆娑地问。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怕死,她只是还没有活够。
她舍不得很多人,她舍不得顾景织,舍不得柳伯母,舍不得爹爹,舍不得姐姐,还有土豆……也舍不得柳卿然和师门里的师兄弟们……
可是她知道,若她真如柳卿然所说的是魔女,是一定要清除身上的魔气的。不然她早晚都会成为武林中祸害。毕竟她现在就已经记忆不清了,就连打伤了对她来说那么重要的人都不记得了。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柳卿然见她不再哭了,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明知道柳卿然这么说只是在安慰她,挖心后,就算她是半魔,活下去的机会也很渺茫,可江铃月还是被感动到了。
为了不让柳卿然担心,她伸手擦了下眼泪,对着他甜甜地笑了一下:“我相信你,卿然师父!”
“以后不叫师父了,叫哥哥吧。”柳卿然看着她的笑脸道。
江铃月点了点头,微笑道:“卿然哥哥。”
柳卿然笑了笑,抬手穿过金光罩,摸了摸她的头,拿起筷子将饭菜喂到到她嘴边:“吃吧。”
“谢谢卿然哥哥。”江铃月眨了眨哭疼的眼睛,感激的笑了笑,强装开颜地吃了起来。
几个月后。
咸阴山下有一深谷,谷中白雾浓重,树林茂密,看不到村落,唯有几间茅草屋坐落在山脚。
午时刚过,草屋顶上又升起几股炊烟。屋内的竹榻上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
说是少年,那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他低着头,捂着嘴在剧烈地咳嗽,似乎咳伤了心肺,一股鲜血从他指缝间渗透出来。
屋外,一独臂男子赶忙端药上前,急着道:“少主,你醒了?”
顾景织又咳了一声,松开手,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问:“我这次又睡了多久?”
郭海在旁边的水盆里倒了点水,把一块帕子润湿,拿去给顾景织擦手:“都快两个月了,炳道他们都急死了,生怕你醒不过来。”郭海说着红了眼眶。
半年前,江铃月入魔,顾景织命悬一线,要不是风如水当年欠着老药王的恩情,送了两颗鲛人血给顾景织治伤,顾景织根本撑不到回药王谷。
好在药王谷内的寒冰泉对治疗外伤具有奇效,再加上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鲛人血,顾景织才勉强保住性命。
顾景织喝完了郭海给他煎的药,又咳了几声,平复了下气息,问郭海:“现在是何月何日了?”
“回少主,昨日谷雨刚过。”郭海道。
顾景织敛眉,伸手掐算了下时间,眼神暗了下来:“还有一个月就到她出封魔阵的时候了,郭海,你去收拾下,我们去宽刀门。”
“少主,两颗鲛人血的药效只能维持半年,再找不到新的鲛人血,你都要死了,你还管那魔女做什么?”郭海气急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不必多言。”顾景织闭眼,挥手让他不必再劝。
几缕凉风从敞开的木窗外吹了进来,吹乱了他一头的白发。不过寥寥几月,他头上都不见一根青丝。
他当然知道时日无多,所以他才不想留有遗憾。
其实他两个月之前第一次醒来就想去宽刀门救她,可那时他伤势太重,连床都下不来。
算算日子,她已经被封魔阵关了一百五十日有余了,她那样跳脱的性子,一定很难忍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自己都愿意被挖心?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心一被挖,她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到时候,就算他医术再高,他也救不了她了。
想到这儿,顾景织又一阵急血攻心,他不由得又咳了几声,连忙伸手按了心脉附近的两处血脉,按捺住那澎湃的心血。
“少主!”郭海急道,知道顾景织心中做何打算,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阻道,“少主,我们接近江秋水是为了得到苍梧剑,现今,好不容易江桑榆有救治的希望,等您帮她除了蛊毒,江秋水就会把苍梧剑给我们,你可不能再为了江铃月这个魔女而犯险了啊!”
“她不能死。”顾景织强硬地道。
“江铃月不死,那江桑榆就得死,苍梧剑拿不到,您也要跟着一起死,届时您让我如何跟张氏一族还有誓死追随你的死士们交代啊!”郭海一顿哽咽,朝顾景织跪了下来,祈求道。
顾景织脸色苍白,眼神却很坚定地沉声道:“你放心吧,苍梧剑我要拿,她我也要救!”
“少主……”郭海还是觉得太过冒险。
“郭海,你若还当我是少主,就不要再多言了,去收拾行李,我们即刻出谷。”
“属下遵命。”郭海无奈地退下,徒留顾景织一人负手站在窗前。
窗外又清风拂过,几根白发从他的头上掉落下来。
顾景织微微抬手去接,眼神安静地望着躺在手心中的白发,看了许久,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他伸手,将那几根白发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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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郭海所言,他们入江府,答应救江桑榆,后来去万蛊窟,都是为了苍梧剑。
可是,当日在万蛊窟,要不是江铃月割心头血救他,他已经死了。后来在宽刀门,她入魔伤了他,可还是割了心头血救他,并治好了他身上的轩辕剑伤。
她不顾性命地救了他一次又一次,叫他如何还能放得下她?
她是人也好,是魔也罢,他都不管,他只要她活着,哪怕他死,他也要她活着。
初夏,蝉鸣阵阵,宽刀门内,几个门派的弟子正围聚在院子里斗蛐蛐。
自打他们来了这宽刀门后,那夺剑妖女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们这人多,怕寡不敌众,直接从武林销声匿迹了。
但为了防备那妖女突然袭击,也为了看守入魔的江铃月,几大门派的弟子依然聚集在宽刀门。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会久了,听说下个月就是江大小姐十六岁的生辰,风掌门他们那日会给江铃月挖去魔心,再让药王谷的神医给她俩换心,为江桑榆除蛊。
这好好的寿辰,又是除蛊又是挖心的,听起来诡异得很。但众人并不计较这些,一听说那日江盟主会在宽刀门设宴款待武林同盟,大家都高兴得很。
虽说他们在宽刀门的日子过得挺舒坦,可这人一多,伙食可就一般了。如今要大摆宴席,说明有好吃好喝的呀!
一个生辰宴,有人欢喜有人忧。
所有人都只在乎江桑榆的死活,根本没有人在意江铃月。对他们来说,江铃月这个魔女早该死了,若不是为了留她给江桑榆换心,她哪还能活到现在啊!
柳夫人看着那些人心生晦气,索性把门窗一关,躲进厨房,懒得看他们。
“卿然,铃月这两日可好?”柳夫人一边往食盒里放着菜碗,一边问柳卿然。
柳卿然点点头:“挺好的,能吃能喝。”
柳夫人闻言,高兴地道:“我今天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你路上走快点,回头冷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娘。”柳卿然接过食盒,转身出门。
他不敢和母亲说江铃月最近状态很差,被锁在封魔阵长达半年,她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乐观,整日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总是追问他,除魔是不是不一定会死,或者追问他顾景织的消息,可渐渐的,她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去,送去的吃食也很少动。
他劝过几次,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茫然了。
铃月被挖心之后,真的不会死吗?万一风掌门说错了,半魔没了心也会死呢?
每每想到这儿,柳卿然就一阵后怕,他不敢再去设想这样的可能。
有一日,江铃月突然轻声问他:“卿然哥哥,你说我现在像不像一只待宰的家禽呢?被锁在笼里,等过年过节的时候再拿出来杀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自嘲,眼里满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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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柳卿然心中涌出一股冲动,他真的很想拿湛卢剑砍断她手脚上的锁链,打破那牢笼,把她救出来。
可是……他不能,他担不起放她出来的后果。
柳卿然低着头,手中抱着个食盒穿过嬉闹的人群,面无表情地朝后山的剑冢走去。
轰隆一声,剑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微光照进室内,落在了剑室中间被铁链绑住四肢的少女身上。
因为长久见不到阳光,江铃月的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浑身脏兮兮的,也没衣服换,就连头发也好久没修剪了,长得都拖地了。
她头低着,像是睡着一般,乌黑的青丝如同水草般盘踞在她的脚下,金色的光屏笼罩在她的四周。
“铃月。”柳卿然叫了一声。见跪着的少女毫无反应,他疾步上前,将食盒放下,蹲在她面前,把手伸进了金光屏内,关心地问,“铃月,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
不等柳卿然把话说完,江铃月猛地抬起头来,双眼赤红,额头上的剑印鲜艳如血,她张大嘴,凶狠地朝他咬了过去!
柳卿然来不及作逃,胳膊被她咬了一口,瞬间血流如注。
她这是又入魔了!
柳卿然往后退了几步,捂着伤口道:“铃月,你身上的魔气不是消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会入魔?”
“你真以为就凭这个金光罩就可以除掉我?”“江铃月”不屑地问,身上突然魔气大作。
柳卿然手中的湛卢剑忽的躁动起来,径直飞进金光罩,在“江铃月”身边绕了一圈后,蓦地砍断了她手脚上的铁链。
“怎么会?”柳卿然大惊,顿时变了脸色,一时之间没了反应。
四肢得到解放,“江铃月”神情变得阴狠起来,从地上站起来,直起身,目光冷厉地望着柳卿然,狞笑道:“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想困住我,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说罢,“江铃月”双手合十,身上魔气萦绕,黑发乱舞,额间剑印发出耀眼光芒,一道红光从她身体里迸射出来,眼看就要冲破那封魔阵。
就在这时,剑室外飞来一串符咒贴在那金光罩上,金光罩爆发出一阵强光,把江铃月的魔气挡了回去。
“可恶!”“江铃月”咒骂一声,摔在地上。
剑室外传来一阵声响,几道脚步声传来,风如水跟江秋水双双飞入了剑冢,来到他俩面前。
“外面封魔阵紊乱,我就知道定是你又在作乱!”江秋水望着坐在地上恼怒的“江铃月”骂道。他的目光落在了柳卿然身上,见他的湛卢剑被江铃月拿走,当即恨声道,“卿然,我要你看着她的,你怎么如此不当心?还不快把湛卢剑拿回来!”
柳卿然自知理亏,连忙操作剑诀要让湛卢剑回来。
江铃月哪肯轻易放手,也用魔气操控湛卢剑和柳卿然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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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如水跟江秋水见状,都大吃一惊,这魔女竟然能操控神剑!
“孽障,还不放手!”江秋水抬手,一个破剑式挥去。
江铃月被剑气打得飞起,再度撞在金光罩上,跌落下来,吐了口血,只能恨恨地看着湛卢剑回到柳卿然手里。
风如水咬破手指,再度以鲜血画符,对着那金光罩说了声“封”字,那金光罩瞬间变厚了许多。
“江铃月”咬牙切齿地瞪着风如水,恨恨道:“阴邪老道,你困得住我一时,困不住我一世,等我出来了,我定取你狗命!”
“魔女!死到临头了,还口出狂言!”风如水大骂道,又对江铃月施了一道符咒,阵中的江铃月顿时疼得满地打滚,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那被砍断的四条铁链忽然再度锁住了她的四肢。
“呵呵!”江铃月发出几声冷笑,抬眼愤恨地看着风如水等人,双眼煞红,宛若邪魔,大骂道,“江秋水!臭道士!你们都给我等着!”
话音刚落,风如水又对她下了一道符咒,江铃月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神情阴冷地望着他们。
柳卿然不忍再看,内心难受地别过了眼。
“你若乖乖地待在里面,怎会吃这苦头!”江秋水一脸心疼地说道。
江铃月狂笑一声,冷然道:“我呸!若非我这副身子使用不惯,就凭你们,能奈我何?”
“魔女,休得再口出狂言!”风如水被激怒,手中打出两颗细长的钉子,朝江铃月射去。
柳卿然见状,眼里露出几丝惊恐,不等他出手拦阻,那两颗长钉已经直直射入江铃月两边的太阳穴中。
江铃月惨叫一声,忽然昏死了过去。
“风掌门,你这?”以为风如水一气之下把江铃月给杀了,江秋水当即白着脸朝风如水急着道。
风如水冷着脸道:“江盟主不必担心,我不过是给那魔女打了两颗封魔钉,让她安静一些罢了,要不了她的性命。”
江秋水听罢,立刻松了口气。
江铃月脑中被打了封魔钉,身上魔气散去,双眼变得空洞下来。
见她镇定下来,风如水跟江秋水拉着柳卿然离开了剑冢。
剑冢外,凌霄派的十二童子依旧守在十二方位。其中一名童子在江铃月闯封魔阵的时候受了伤,换了一名新的顶上。
风如水走出率先走出封魔阵,脸色阴沉地看着柳卿然道:“那魔女虽中了我的封魔钉,但她能操控神剑,为安全起见,柳少侠以后就不要给魔女送饭了,那魔女就算饿上一阵子也死不了。”
“铃月虽是半魔,可也得进食啊,怎能不让她吃饭呢?”柳卿然有些担忧道。
江秋水拉住他,劝慰道:“卿然,就按风掌门说的做吧。今日还好我与风掌门及时赶到,不然你的湛卢剑被铃月抢了,被她闯出封魔阵,你让我如何向武林同道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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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柳卿然还想说点什么,江秋水他们已经不再理会他,朝宽刀门的方向走去。
柳卿然回头看了眼再度关上的剑冢大门,江铃月被打封魔钉的场面依然赫赫在目。
他心里沉甸甸的,难过极了,想救她,又不能救。
她魔气如此之重,出去了,定会为祸苍生。
可不救她,他又每日每夜因为心疼,愧疚而寝食难安。
他每天来看她一次便多难过一次,也许不来看她也好……看不见,他不能救她的愧疚也会少几分。柳卿然垂下头,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湛卢剑。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袭来,一把捂住了柳卿然的嘴,将他拖入了草丛。
“王屠钭,怎么是你?”看清楚来人,柳卿然一把挣开了王屠钭的手,惊问道。
王屠钭一脸警觉地张头看了下四周,见没人过来,这才松了口气,恨恨地瞪着柳卿然道:“怎么,见到我很意外?要不是为了铃月,我才不稀罕来你们宽刀门呢!”
柳卿然没回他,目光落在了王屠钭手中的神剑上,一脸惊诧:“你的承影剑不是被抢走了吗?怎么还在你手上?”
“一个神仙小姐姐送还给我的。”闻言,王屠钭突然得意道。
“神仙姐姐?”柳卿然皱眉,除了那个抢神剑的妖女,谁会有承影剑。
“长什么样的?”柳卿然警觉地问。
王屠钭见他这般在意,忍不住嘚瑟地将自己所见的美貌少女跟柳卿然形容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