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钦天监所预言的一切,竟然都变成真的了。
如果当年他并没有对那样的传言心存芥蒂,从而对朝游露处处提防。是否便不会迫使她用英年早逝的方式金蝉脱壳,也会愿意与他携手在凡间度过快活的一生?
因畏惧未来而试图改变未来,以此最终走向了这样的未来。
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在命运洪流面前的衰微,叱咤风云的人皇陛下也不由流下了一滴冷汗。
南惊虞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仿佛懂了,但其实他什么都没懂,他的角色还是那样的深情。毕竟已经自我欺骗了半生,要从角色扮演中拔出来谈何容易?
朝游露闭上眼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她曾惊鸿一瞥看见了人皇南惊虞幼时的踪迹。
彼时天下已定,她与玄微苍溟乘风破浪视察西海。
海风猎猎,掀动衣袂飘飞。年幼的鲛人在船后一路尾随,她笑问鲛人何处去?
小鲛人说要去陆上寻自己的父亲,做一位统领大陆叱咤风云的帝王。
“哦?”朝游露惊讶,将手放到他的头上,摩挲再三,“你想要做人皇?皇帝孤苦又短命,你可是想清楚了?”
鲛人会因第一个情动之人而选择自己的性别。
她将鲛人一路捎带回大陆,崇拜景仰她的鲛人在月圆之夜化为男身,从此终身以双腿行走。
二十年后,转世的她成为了他的嫔妃。
美好的初遇,从来与结局圆满与否无关。
和玄微苍溟一起坐在三足金乌车中去往神界时,朝游露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他,只作疲惫假寐之状。
玄微苍溟却如当剑灵时一般,自觉地坐到了她的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上。
以前觉得甜蜜无比的相处,却因为朝游露知晓了真相,从而变得煎熬无比。春去秋来,几百载的相伴,她始终是自作多情的那一个,没的叫他看了许多笑话。
哪怕他并不因此笑她,她却不会因此减少难堪。
玄微苍溟感到手下的脖子肌肉僵硬,朝游露不如以往服帖。
他关切问道:“真君,怎么了?”
“帝君,”朝游露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身躯挪远了一点点,“以后我如何往返于神界与昆仑墟?”
玄微苍溟笑道:“和本君一同便可。”
朝游露身躯一颤,若果真如此,可是大大的不妥。
她绞尽脑汁地道:“帝君,你这天帝规格的三足金乌烈焰车好生威风,我……”
“……我也想要一辆。”
玄微苍溟一愕,心好似轻轻往下一落,沉不到底。
想来她自己也是需要常常用金乌烈焰车临时出行的,“好罢,本君让毕月乌星君去安排。”
司仪神官和玉真神使见面,两神互行一礼。
“玉真神使。”
“司仪神官。”
司仪:“不知玉真神使有何要干?”
玉真笑道:“我受昆仑真君嘱托,向司仪转述,当年帝君既割席半帝之位予她,往后于出席座次安排上,还要劳司仪神官多费心些。”
司仪神官闻之一怔。
安排,怎么个安排法?
往常昆仑真君都是相伴在帝君的左右,还未来得及飞升便去往下界转生,那帝座上自然是只有帝君一人。
如今真君重回神界,究竟是坐在帝君的旁边还是下方?
在西天诸神之中,有不少是昆仑真君往日在人族中的拥趸。无论是前后左右,一不留心,就难免分了尊卑、留下口实。
昆仑真君身为女中豪杰,必然很是在意这这半帝威仪,否则也不会特意遣玉真神使前来寻他。
司仪神官面临着接下来大大小小的公开场合座次安排,想到昆仑真君的殷殷叮嘱,几乎愁得要熬秃了头。
经过与属下的多次探讨之下,司仪神官终于制定出了原则性的座次出席方针——
平等化、均衡化、动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