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图-第2话 醉猫图1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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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话 醉猫图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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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缠绵的细雨,空气清新凉爽,柴公子的太师椅就搬到了廊下,他呼吸着新鲜空气满足地叹气。净心抱着手炉,穿着厚厚的袍子:“这才刚白露,就要冷成这个样子么?一场秋雨一场凉,这雨已经下了三天,莫非要冻死我。”

“白露了。”柴公子恍然醒悟道,“白露的茶叶最为甘醇。净心——”

“不去不去,公子你不如杀了我,山间天气更加阴冷,我怕我去了就回不来了。”净心说着灌下一碗浓浓的姜茶,他真的快要冻死了。

“请问,”一个男声有些局促地询问,“薄荷姑娘是住在这里么?”

柴公子和净心齐刷刷地盯着来人。他穿着米白色长袍,长得分外秀气,眼睛很大,下巴尖尖。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好像两颗宝石光滑莹润。见他们凝视,有些羞赧,清清嗓子又问了一次:“请问,薄荷姑娘是不是住在这里?”

“是啊!薄荷,有人找你——”净心为了逃脱去山中采茶的苦力忙着跑进去找薄荷。

柴公子眼中笑意极浓,请来人坐下:“在下姓柴,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那男子将手中的礼盒奉上:“这是今早刚采的铁观音,白露茶最为甘醇。春茶太嫩,夏茶太涩,今早的白露茶才是茶中极品,特意请阁下品尝。”

柴公子笑着接过:“多谢了!安溪离这里上千里,阁下早上采下,此刻还不到午时,当真好速度。”

“雨天里,在下的脚力更快些。”男子温和地笑。

“公子!”薄荷俏生生地站在身后。

“这位公子找你。”柴公子嗅嗅白露茶,好香好香。

“薄荷姑娘,在下祖籍暹罗,但来中原也有了些日子,相熟的人们都叫我衔蝉君2。”他忙着自我介绍,看向薄荷的表情热烈得几乎燃烧。

薄荷斜睨着他:“什么什么君,我又不认识你。你找我何事?”

“前些日子偶遇薄荷姑娘,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自姑娘离开后,夜夜不能寐。寤寐求之,四处寻觅,终于得知姑娘芳踪。今日特来求亲。”

求亲——求亲?薄荷呆掉了。柴公子忙招呼在一旁看热闹的净心来把那盒茶叶收起来,无论如何,这茶叶他是不会归还了。

“在下对姑娘一往情深,此心天日可鉴。求姑娘嫁给我吧。”衔蝉君说得情真意切,颇为感人,把薄荷吓得躲到柴公子身后。

“这样吧,”柴公子看衔蝉君一脸受伤,终于开口,“这件事我们慢慢商量,外面下着雨衔蝉君你的衣服——”他看了一眼继续道,“你的衣服并没有湿,但无论如何,请进来休息片刻,快午时了,就在这里用膳吧。”

衔蝉君点头:“这样也好。只要薄荷姑娘愿意嫁给我,我必然一心一意待她,让她锦衣玉食……”

他的话还没说完,薄荷冷冷哼了一声,“我自跟着我家公子,清闲度日,悠然自在,每日餐一股清风、饮一滴晨露便足矣,人间所谓锦衣玉食,请恕薄荷无礼,并不稀罕。”说完扭腰甩帘进去了。

柴公子含笑对衔蝉君道:“惭愧得很,这丫头被我宠坏了。”

他嘴里说着惭愧,脸上一点愧意也没有。

衔蝉君的目光追着佳人的背影,离着薄荷姑娘这么近,天地似乎都更宽敞起来了,可惜只得短短片刻的相处,佳人态度又冷淡如此,真是让他既欢喜又怅惘。

衔蝉君怅然若失,柴公子了然于心,当下并不多言,带着他向书房去了。

书房门上珠帘摇曳,衔蝉君微微一愣,柴公子帮他掀起珠帘:“请进!”

衔蝉君道了谢,一进书房,眼前一亮。

“柴公子好眼光,收藏的都不是凡品。”衔蝉君暂时放下了哀愁,欣赏书房里的书画。

“衔蝉君也是欣赏书画的高手。”柴公子赞道。

“很多都是只有传说却已经散佚的珍品,张张都是传奇都是故事。”衔蝉君不时地点头赞叹,颇有些风流韵致。

“衔蝉君为何想要娶薄荷?”柴公子笑问,净心正端进茶来。

“柴公子有所不知,”衔蝉君道了谢接过净心送过的茶,“我有个毛病,长久地睡不着觉,困倦无比却又不能入眠,心中苦恼,寻遍天下名医,从暹罗出发,我去过天竺、波斯,甚至途径美索不达米亚到了尼罗河,都没能找到方法能治好我的病,想到天朝上国地大物博,奇人异事想必也不少,说不定能有什么法子,没想到一来就是几十年,走过很多大好山川,认识不少至交知己,病虽没有治好,可这几十年的游历却让我爱上中土。那日正好来到附近,午时炎热,我在一棵树上休息——”说到这里,看柴公子挑挑眉毛,唇角往上勾起,忙咳嗽一声改口,“树下休息——却见薄荷姑娘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她当时已经睡着了。我却嗅得到她身上传来的香味,清淡微凉,不艳不浓,香澈清绝,幽然而来,我看着薄荷姑娘,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无比惬意,竟然睡着了。你知道么?我竟然睡了十二个时辰。醒来精力充沛恍若重生,可薄荷姑娘却不见了。我寻找了好久才知道她住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柴公子点头,“所以你就想娶她么?你和她成亲,怕是没那么容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对她一见钟情,我现在才知道我不远万里来到中土是为了什么,原来万里跋涉,都是为了这一场感情——”衔蝉君似乎被自己给感动了,低头抹了下眼泪。

“可是薄荷好像不大愿意呢。”柴公子想到薄荷此刻定在一个人生闷气,不由一笑。

“便请柴公子为我美言几句,让薄荷姑娘和我能多相处一段时间,我相信薄荷姑娘也不是无情之人。”

“这个,也不是不可能——不如,衔蝉君若是帮我个忙,我会想办法劝劝薄荷。”

衔蝉君发现柴公子的眼睛闪烁着隐晦的光,这个柴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却总让他感觉不安。

“衔蝉君出身显贵,身为暹罗王室,又掌管布雨诸事,德惠子民,受人尊重,却依然温文有礼,在下很是钦佩。”柴公子满口赞颂之辞。

“柴公子谬赞了。不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这个柴公子对他如此了解,他一向心高气傲,若不是为了薄荷,也不至于被这个柴公子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研究半天。

“我知道衔蝉君见多识广,想劳烦阁下帮我去找一幅画——《醉猫图》。”柴公子含义不明地微笑。

“《醉猫图》?”衔蝉君也颇有兴味,“可是何尊师的《醉猫图》?那可是神品,相传是何尊师成仙前留下的唯一墨宝。如今坊间也流传了一些赝品,柴公子要我去找来真迹?恐怕——”

“只要公子答应,自然能找到真迹。”他意有所指,却不点明。

“好!在下答应就是!何尊师虽然羽化多年,但其人还是让人心生向往,恨不能生同时,一睹其仙姿尊范。”衔蝉君想起世人流传过的关于何尊师的只言片语,不由心生向往,如果真能找到《醉猫图》真迹,也是一件快事。

“既如此,多谢衔蝉君了!在下等你好消息。”

“只是薄荷姑娘那边,还请柴公子多加周旋,只是万万不能勉强她,不能伤害她。如果她不同意,我继续等待便是。”

柴公子微笑答允,邀请衔蝉君书桌前看他的画。

“咦?”衔蝉君发现这幅长卷竟然微微闪烁着金光。他抬眼看了柴公子一眼,又好奇地低头看画。金光一闪一闪,那画面竟然自己徐徐演绎,暗林、深雾……都在他面前一幕幕展现出来。

忽然,从画中发出一道巨光,将他整个人笼罩……

午后。

案上的铁观音热气袅袅,香味扑鼻。一个虚幻的身影飘进来:“你真要把薄荷给卖了么?”

“你只是暂时没有身体,又不是鬼,为什么要飘来飘去?”柴公子瞥了那身影一眼,继续低头看画。

那虚幻的人影隐约可见是一个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男子,他叫作吴刚,来自月宫。他在月宫中无穷无尽地砍一棵桂花树。桂花树是砍不完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终于忍不了逃下界来,却在无意中被人暗算,险些灰飞烟灭,幸亏被柴公子所救,曾将身体借给他使用,后来还给他补了一魂一魄,这才勉强能成形。从此一直待在落雪斋中,已然几十年了。(吴刚和嫦娥的故事见第二季)

吴刚飘到柴公子身边,只见他认真欣赏的那幅画上正写着——“醉猫图”三个字。

“醉猫图?你适才不是让那只猫去找这幅画么?你骗一只猫做什么?”吴刚的视线落在画面上,只见牡丹丛下一只米黄底深褐色花纹的猫枕一棵薄荷,正酣然入睡。那猫憨态十足,睡得香甜,一只爪还轻搭薄荷,连睡着都有占有之色。吴刚大笑起来,“薄荷醉猫!也太应景了。”

“薄荷要想修成正果,总在落雪斋的庇护之下是不能成事的。”说完扬声喊道:“薄荷你来!”

薄荷答应着进来,四下看看不见衔蝉君,松口气道:“那人终于走了!莫名其妙。”

“你来看。”柴公子招手,薄荷朝万象图瞄了一眼,又走近一些:“咦?”眼看柴公子表情不对,忙叫:“不要——”但她惊觉得还是有些晚,柴公子伸手一推,薄荷整个人掉进画里去了。

满眼大雾,遮天盖地。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薄荷抱紧肩膀,好冷啊。四周都是浓雾弥漫,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她连几步之外都看不清楚。忽然听得一声微弱的叫声:“喵喵——”

循着声音,薄荷摸索着找到不远处微弱叫着的小猫。“你真好看!”她抱起那小猫亲昵地蹭蹭它褐色的鼻尖。这只猫长得很别致,眼睛蔚蓝如海,米黄色的皮毛上面有着深褐色的花纹。

猫在她怀中几乎要晕过去了。它蓝色的双瞳收缩,浑身无力地靠在薄荷身上,深深地嗅了嗅她的气息,满足地睡着了。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疾行而来的声音。有人穿过雾霭而来。马队疾驰,雷霆之声瞬间就到了身边,她躲避不及,抱紧小猫闭上眼睛。忽然,身子腾空,薄荷被人抓上了马。她只感觉身后这人的身体寒冷坚硬,还有一股浓浓的香味。这分明是个男人吧,怎么会这么香?

这是个阴冷无比的世界。光线昏昏黯淡,迷迷蒙蒙只能看得清方圆几丈。她看得到有人来往,一个个衣衫单薄褴褛、面容枯朽,表情木然,如游魂一般徜徉穿梭于浓雾之间,即使擦肩而过,也不曾抬头看薄荷一眼。他们莫非就生活在这里,在这昏暗的雾霾之中?

薄荷讨厌这种阴沉诡异的气氛,她也不知自己更害怕还是更好奇,抱紧小猫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本是一片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却被妖邪之物所占,这雾气就是他们弄出来的。我和我的士兵守护着这里,但那些妖物依然会作恶。”那个救她的人淡淡地道,这人一身戎装,身披铠甲,头戴将军帽,只是脸色白得有些吓人。他身上那浓重的香味总是让薄荷感觉浑身不适。

也许发现薄荷正盯着他看,他回望过来,薄荷讨好地笑了笑,她现在很会审时度势,在这犹如鬼蜮之地,她可不打算得罪这个人。这人本来表情严肃,没有想到薄荷竟会对他笑了,怔了一下,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去,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件大氅给薄荷披上:“这里很冷,尤其在晚上。”

忽然,一直窝在薄荷怀里的小猫冲这个男子“嗷——”地大叫,那人没有提防,被它吓了一跳。薄荷摸摸小猫耳朵轻声安抚:“没事的,平静些。”它此刻分外焦躁,嗓子里呼噜噜地发出怒叫,跃跃欲试想要扑过去,

“这猫很特别啊,好像不是中土的猫。”那男子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盯着猫。

“是啊,它叫衔蝉,是从暹罗来的。”薄荷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和他瞎扯,小猫的眼睛蓝幽幽的,特别像那个古怪的衔蝉君,她记得衔蝉君就是来自暹罗,暹罗是什么地方她不晓得,但是用来搪塞这个人足够了。

这人盯着她看,薄荷歪头一笑:“你看我做什么?我很美貌么?”

那人一愣,随即摇摇头:“一点都不像。”他自言自语,好像在说服自己一般。

“像谁?”薄荷心中生起无数个念头,胡乱揣测道:“我是不是像你妻子?”她想起吴刚曾经说过,每个男人失去爱人之后给自己找下一个爱人的理由就是她们真的很像。

“你——你知道什么?”男人目光一紧,忽然抓住她手臂,她痛呼一声,衔蝉扑上来,被男人一掌甩在地上。薄荷赶忙跑上前抱起衔蝉,怒道:“我只是猜测而已,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那人平静了一些,扯扯嘴角:“你休息吧!我会让人送吃的给你。”他离开,留下一股难以言说的奇怪气息。薄荷在一个山洞容身,这是那个人给她指定的住处。

薄荷轻轻抚摸小猫衔蝉,不屑地道:“我可是薄荷,古人都说过薄荷明目,这点雾障就想难倒我么?”薄荷想睁开眉间的第三只眼睛,却发现法术根本无法施展。

忽然,一阵极其浓重的腥臭气息传来,她忙一回头,险些又被吓掉魂魄。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站在身后,手中端着一个碟子,碟子里面有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给我吃的?”她好奇地观察那个女子一边问道。那女子点点头,目光呆滞,忽然又阴恻恻地笑:“也只能这几顿。”

“什么?”薄荷不解,追问一句。那女子歪头看看她:“比我像。”她把碟子递到她手中转身走开,身子不稳,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似乎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薄荷本来不需吃东西,但馒头的腾腾热气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她揪下一块馒头给衔蝉,衔蝉嗅了嗅有些嫌弃地扭过头。

这里的夜是突然来临的,白天虽然看不到太阳而且雾气极浓,但勉强还能视物,可就在一瞬间,所有的亮光忽然消失,顿时大地一片黑暗。

薄荷被吓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黑暗。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不见一丝光亮,听不到一点声音,连空气似乎都稀薄了。衔蝉都往她怀里蜷缩,不敢出声。此刻万籁俱寂,犹如白天再也不会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她稍微能适应这样的黑暗,能看得到一些东西了。在这极阴森极黑暗的夜里,迷雾好像退去,她看得到有干枯的树、嶙峋的怪石,曲折歪斜的小路。

远处有巨声缓缓而来,声音近了才听出这似乎是沉重的脚步声,好像能把大地踩出几个窟窿。薄荷紧张地躲回山洞,安抚地拍拍衔蝉。片刻,不知哪个角落有人“哎哟”一声,似乎从什么地方摔下来了。下一刻,就传来一阵哀叫声,声音撕心裂肺悲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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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太凄惨,薄荷忍不住向外张望。离山洞不远处,一只比人还大些的老鼠正在啃噬一个人。老鼠将那人的胸膛剖开,伸进爪子去取他的心脏。

薄荷捂着嘴防止自己叫出来。有人也看到这情景,轻叫一声,那硕鼠已经听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而来。

薄荷也是见过世面的,连无间地狱都求柴公子带去看过,眼前这种凶残邪恶却是从未见过的。那个人就在她不远处,此刻吓得一动不动。薄荷再也忍不住,冲出去挡在那人面前,打算拼了。她只是一棵草,大不了重新修炼便是。

硕鼠没料到忽然出现一个人,呆了瞬间,接着便龇开大口,散发出一阵恶臭,它的爪子疾电一般向薄荷抓过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声响亮的“喵——”响起,似乎让死沉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衔蝉向硕鼠抓过去,听着尖利的猫吼声,硕鼠的爪子竟然缩回去了。

衔蝉挡在薄荷身前,毛发竖起,瞪大的幽蓝眼眸在黑暗中闪烁出别样的光泽,它凶狠地向硕鼠呼啸,喉咙里发出一鼓一鼓的声音,随时都要扑上去的样子。硕鼠向后挪动,又挪动,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脚步声消失,硕鼠真的离开了。周围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它走了,它真的走了!”有人从躲藏的地方出来,满脸都是劫后重生的狂喜。这一片行尸走肉中竟然还有清醒的人,薄荷似乎看到一线生机。

夜晚,雾气散去。这些眼眶发黑、脸色苍白、皮肤干枯的人,在树的缝隙里寻找些活着的花草当食物,可是这里充满了瘴气,花草枯萎,几乎没有活物,真的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的时候,便会有人因为抢夺而厮打起来。

薄荷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捡起正在厮打的两人脚下掉下的几个草根,迅速地塞到口中。她心中一紧,怜惜之情顿生。

好像感应到有人看他,那少年抬眼向这边看来,薄荷对他招招手。那少年露出一副痴傻的样子,傻傻一笑转身跑开了。

一番惊吓,好在有惊无险。看看周围,虽然暂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又为何来到这里,但眼下似乎危险已过,薄荷稍稍安心,慢慢睡着了。梦中她似乎回到了落雪斋,悠闲地站在柴公子身边看他画画,柴公子朝她轻轻一笑,她开心地笑出声来。

睡在她身前的衔蝉被她的笑声惊醒,将一旁的大氅扯过来为薄荷盖严实,又从衣角钻进去躺到她身边。仍嫌不足,它想了想,把头贴近她的脸,慢慢蹭得更近一点。突然,它的嘴不小心碰到了薄荷的唇。

瞬间,衔蝉石化,一动不动。许久,它的眼睛眨巴眨巴,嘴巴大大裂开,爪子捂住脸,极力克制地悄声“喵——”了一声。

薄荷轻轻一动,衔蝉跳起来,不小心踩到尾巴,正好跌回薄荷身上。薄荷翻了个身,衔蝉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薄荷伸手摸到衔蝉,搂回胸前,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衔蝉又一次呆住,清新透彻的气息让它大大呼吸几口,随即因为狂喜上头,难以纾解,竟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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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一觉醒来,四周仍然昏暗一片,但显然已经度过了那黑暗至极的夜晚,她心中仍然有些紧张,她不由得想抱住唯一陪伴她的猫,总也算是最熟悉的。

可衔蝉今日奇怪得紧,就在不远处偷偷看她,却不让她抱。

薄荷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衔蝉看她一眼,飞快地低头盯着地面,又忍不住回头看她,不经意和她对视就又匆忙躲开她的视线,极其专注地盯着地面,然后又忍不住再偷看她一眼……

薄荷好笑地问:“怎么偷偷看我又不敢看?你是在害羞么?”看不下去它扭扭捏捏的样子,她上前来抱衔蝉,它忙扭着身子走开,尾巴却绕住后腿啪叽一声摔倒,懊恼地爬起来躲到角落里,头埋在一丛枯草间,再不肯出来。

薄荷被它憨态可掬又笨拙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但愉悦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股难闻的气息又一次逼近,薄荷收了和衔蝉逗乐的心来到洞口,那个给她送饭的女子又来了。今天她的面容更令薄荷心惊,脸色灰白到失去最后一点血色,眼球突出,在眼眶中转了几圈,犹如一个活着的骷髅。

她停下步子,将碗递过来。她的手指只有一层皮包着骨,上面布满了黑褐色的斑点,犹似一节枯枝,她的手颤动不已,那只碗显然拿不住了。薄荷接过碗,恻隐之心顿生,忘记恐惧,握住她手问道:“你,怎么会这样——”

女子身体一震,看着与她相握的薄荷白皙丰润的手,死水一般的目光有了一丝转瞬而逝的光亮。她哆嗦着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好——温暖——”眼角忽然划过一滴眼泪,落到地面。看到她这个样子,薄荷眼中也有了泪光:“有什么我能帮你?”

那女子身体颤抖,呜咽道:“我好臭——”

“不是你,那不是你的味道。”薄荷安慰着,从眉眼间,隐约可以看出她曾是个风姿动人的美貌女子。

“那不是我——”她低声重复,缓缓转过身,趔趄着离开。几步之后,她回头朝薄荷一笑,那么恐怖的面容竟也有些动人,她轻轻对薄荷说了字:“逃——”

忽然,她本就快支离破碎的身体如凋谢的蒲公英,分散开来,零落飞散。

薄荷惊呼一声,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瞬间就瓦解成尘,在风中飘散,在人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她心中凄楚,跪跌倒地。本来羞涩地躲在一旁的衔蝉来到她身边,轻轻舔着她的手背,依偎在她身边。那个面容呆滞的少年也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个情景,他呆看了许久,低下头去,缓缓走开。

即使刚来到这里薄荷也没有悲观,直到亲眼看到这一幕,心中惊惶,凄凉不已。

正在洞口枯坐,看厌了那些行尸走肉来来往往,几个士兵拿着兵器来回巡逻,她低头用一块石子在地上无聊地划。一双脚出现在眼前,她抬眼一看,却是前日所见的那个少年。他双手捧着一只碗,碗里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少年表情呆呆的,双手把碗递过来,但趁薄荷低头的瞬间,却偷偷地抬眼看她,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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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说什么,却见那少年眼神偷偷往外面瞟,两个士兵巡逻走过。她将少年拉到角落处:“给你吃!”

少年不再犹豫,抓起馒头狼吞虎咽地吃完,意犹未尽地擦擦嘴,似乎想说什么似的,却欲言又止。忽然,他面色大变,低头贴着石壁走出山洞。

薄荷摸不着头脑,正要喊他一声。一个人影一晃,那个身着铠甲的男子来了。薄荷下意识地抽抽鼻子,想要用手掩鼻,却又忍住。这个细小的动作而已被那人发现,他冷笑道:“我很臭么?”

“不是,你太香了。”薄荷不客气地回答,自从他那次把衔蝉甩到地上,薄荷就耿耿于怀不想搭理他。

“满身脂粉味,哪个男人会是这样?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这里太压抑了,她试过穿过浓雾找到出路,却总是在走了很久之后又回到原地。那个给她送饭的女子飞散之前跟她说的“逃”字,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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