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图-第3话 戏珠图2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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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话 戏珠图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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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还不叫朱正,他叫朱行健,父亲给他取此名源自“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小时候,他记得父亲正直而慈爱,总给他讲先祖的故事。

某一年,敌军**,短短几天就南渡过河,直攻都城。皇帝带着宠妃逃到陪都云城,又信了奸人太子要谋逆的污蔑之辞,缴回太子虎符,大战正酣之时临时换帅,军心打乱。守城将领临阵脱逃,置全城百姓于不顾。士兵士气溃败,不战而降。

北方姜国来的侵略者一路烧杀抢掠地南下,南方原本看不够的繁华、享不尽的纸醉金迷被姜国大军铁蹄践踏,他们抢走无数金银珠宝,对无辜百姓掠夺屠戮。他们刀不入鞘,杀红了眼睛,几百年的富贵之乡遭到前所未有的浩劫,积尸难数。

被朝廷和皇帝放弃了的百姓们等来了一个文士。翰林学士朱天赐带着家人和不愿离去的奴仆一百余人,走到了已然荒凉破败的大街上。他们手持棍棒、扁担、匕首,要和强盗决一死战。其时余晖满天,瘦削的朱天赐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踩在每个人的心里。

曾经只是默默地在朱家厨房做饭的厨师,用切猪肉的菜刀砍向小巷深处侮辱少女的贼寇;曾经只是侍弄花草的园丁,举起修剪花草的剪刀刺向骑着马踩踏幼童的恶人;终日被父亲关在书房中读书的朱家大少爷用家传的宝剑刺向正在杀人的屠夫……

那是春闱等待发榜的日子,科考的读书人齐聚京城,很多人没来得及逃出京城,引颈待戮。朱天赐的举动让他们不再闭眼等死,几百书生加入了朱家的队伍,一副副文弱的身躯变成了大胤的脊梁。

本来颓然投降的守城士兵看到本该拿笔的书生们在朱公的带领下拿起微不足道的防身之物,一个个面色坚定,朝着入侵者走去,他们的灵魂又一次被点燃了。命是他们自己的,不是抛弃他们的皇帝的。俘虏暴动了,他们怒发冲冠,咬牙切齿,杀了看守的守兵,救下老弱妇孺无数。朱天赐的队伍越来越壮大,角落里,暗井下,躲藏的百姓不约而同地加入到朱天赐的队伍中去。

一时草死木皆枯,骨肉与家今又无。在屠刀面前,他们命如蝼蚁,骨肉分散,生死相诀。但是他们不甘心,总要搏一搏。敌人也许会杀死他们,但他们不会闭眼等待侮辱与死亡。只有短短半日,朱天赐的队伍已经近千人。

姜国大将军下令屠城。

文人和老弱妇孺为主力的朱天赐的队伍竟然支持了三天,最后朱天赐携幼子等三十余人被包围,身边是累累尸体,敌人的屠刀就在面前。朱天赐满脸鲜血,胸腹都中箭。

他握紧幼子的手,大声问:“你怕不怕死?”

男孩才九岁,他面无惧色,慨然回答:“儿子虽死,但重如泰山!”

朱天赐大笑:“好孩子,好孩子!”

英雄气概震撼敌军,那持刀的姜国士兵迟迟不敢砍下来。姜国大将军冷笑一声,亲自持刀而来。

忽然,一阵黑色旋风凭空出现,席卷而来。风过去后,朱天赐和这三十多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是被这阵黑旋风带走了。

姜国屠城三月过后,无数雨水冲刷,满城依然有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朱正说完这些,众人唏嘘不语。水云子的眼圈红了:“朱天赐真是铮铮男儿,贫道恨不能与他相识,当时若知,定当助一臂之力。”

吴刚气得满世界飘**:“气死老子了!那是个什么狗屁皇帝,自己逃之夭夭,还不如一个文弱书生!老子要是碰上了,非给他一斧子不可!”

柴公子面色悲怆:“朱公之行,可昭日月!”

这些事他们村子人人可知,朱正从小听到大,但此刻看他们如此动容,也对先人悠然神往起来,但自记事以来,他从来没有出过村子,他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别的地方,书中所说的三山五岳、繁华重镇,他都未曾去过。他们的世界就只有村子那么大。

往事悲怆,一时大家都沉默了。

过了片刻,柴公子又道:“朱公子请看,这幅画是否曾见过?”

柴公子打开一幅画,这幅画显然是匆忙画就,笔法简洁,但画中内容却也清清楚楚。只见画面上一群小娃娃正围绕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嬉戏。这颗夜明珠巨大而璀璨,发出耀眼的光亮,画面角落一轮圆月也被那明珠衬托得黯淡无光。围绕在夜明珠周围的小孩子都是四五岁年纪,不管男童女童都是粉雕玉琢,眉目如画,他们有的倚靠着夜明珠,有的伸开双臂抱着夜明珠,还有的小童围绕着夜明珠打闹嬉戏。画的旁边正写着“戏珠图”三个字。

“我见过一幅画,上面题字相同,也有这轮明月,只是这些小孩,这颗明珠,我虽见过,他们却并不在画中。”

看到那画中明珠,朱正想起了那次山崩,本来平静幸福的生活就是从山崩开始的,一切都变了。

他从小便读书习字,父亲也时常教他道理,与他一起讨论先哲学说,他也生出不少抱负理想。只是他知道,他们的先祖自从避世来到村里,就立了祖训,子子孙孙都不能离开,生老病死,都在村子里。

大雨瓢泼,下了几日几夜,后山上的土松动了。雨一直不停歇,就像天破了个窟窿。那日,屋后一阵巨响,山体塌陷。有人看到朱翁当时正在山下采摘蘑菇,大家猜他这下子肯定被埋在了下面。

全村人都开始挖山,一寸寸地将滑下来的泥浆湿土都移走。大家不分日夜地挖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朱翁的踪迹。众人无奈,正在要放弃的时候,没想到朱翁竟扒开土堆爬了出来。他神情恍惚,对大家的问话充耳不闻,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一点伤势,大家都以为他被山崩吓坏了,安慰他许久才散去。

可是在这之后,父亲便病了,不和人交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再出门。他的书房不许任何人进去。那日母亲不经意进去了他的房间,他不知从哪里回来,灰头灰脸,满身泥土,大声呵斥母亲。从朱行健记事起,父母都相敬如宾,父亲从未曾对母亲恶语相向,这次却劈头盖脸地大骂。母亲掩面离开。父亲的脾气也似乎变了,渐渐地,没有人再主动出现在父亲面前了。

那一日,已是深夜,朱行健被小孩子的哭泣声惊醒,他看见窗外忽然闪现异常的光亮。他披衣走出房间,发现光亮来于父亲的书房。房间里亮若白昼,光芒颜色瞬息万变。小儿的哭泣声也不时传来。朱行健心中惊惶,到窗口去偷偷地看。

只见一个方圆几丈的巨大夜明珠在地上闪烁着,房间里有好多衣着单薄、梳着小髻的小童,有的揉眼懵懂地四处观望,有的坐在地上哭泣,有的去推夜明珠,夜明珠却一动不动,有个小孩急得去拉另外一个小孩一起推。

忽然,夜明珠闪烁几下,渐渐黯淡下来,耀眼的光芒变成了萤火之光。

昏暗中,父亲蓦然向他这边看来,目光寒冷若冰。他顿时头晕目眩,失去意识。

朱行健生病了,他头痛欲裂,总能想起他晕倒之前父亲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寒意和恶毒,那不是父亲的眼神。父亲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朱行健每日躺在病**。他不敢对母亲说自己发现的秘密,因为他都不知道父亲那个秘密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他内心深处对父亲生出了惧怕,一日比一日沉默。

一日,他青梅竹马的姑娘翠窈偷偷溜进来找他。

“行健哥哥,行健哥哥!”她窈窕的身子很轻松地从窗户跳了进来,“你怎么总也不出门?知道那天我等了你多久么?”

他们曾经约好要见面的。

看他面色苍白的样子,翠窈恍然,“你也生病了么?你们家最近出了什么事?死了好多人,你家佣人、你大伯、你婶婶,都死了。”

朱行健听了大惊。这些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正要问个究竟,屋外响起脚步声,翠窈忙从窗户钻了出去。

朱翁进来,状似无意地看了看窗外。他袖手对朱行健道:“你也躺了不少时日,事情也差不多了,你可以起来了!”

第二日,朱行健就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但是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见过翠窈。事实上,他很快就发现,村里已经没有“人”了,一个个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但已经变成了纸人,成了傀儡,他们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有一丝魂魄尚存,刚好够执行朱翁的指示而已。

朱行健不知道父亲怎么了,也不知道村子怎么了,只能偷偷留意着。朱行健偷偷观察母亲,看到母亲每日皱着眉,默默流泪,朱行健反而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每日都忧心忡忡的,但至少平安无事。

这样过了一段时日。

有一夜,朱行健正睡得昏昏沉沉,有人拼命地摇动他:“孩子,醒醒,快醒醒。”

他被摇醒,迷蒙中看清面前之人是母亲。他有一阵没见过母亲了,父亲说母亲去了娘家省亲,他当时还疑惑为何都在同一个村子还要去省亲,而且母亲临去外婆家为何还不对他讲。

“娘去先祖灵前帮你改了名字,你再也不叫朱行健,娘给你改名叫朱正。儿子,记得娘的话,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新名字,不管是谁……”母亲急促地催促着,恳切地看着他要他答应。

他不知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很快答应了她,拉住母亲的手:“娘,您去哪里了?这么久没有看到您……”

“乖儿子,这孤零零的,只有你一个人……你要保重,答应娘,要好好活着,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活着,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名字,那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母亲念念叨叨,声音却越来越微弱,趴在他枕上没了声响。

他忽然想起消失无踪的翠窈,又看看面前失去了直觉的母亲。顿时清醒起来,听得外面脚步声缓缓而来,他假意昏睡。朱翁进来,看到趴倒在朱正身边的妻子,冷哼一声,伸手一撕,她已经被撕成一张破破烂烂的纸。朱正心中又是惊骇又是巨恸,却暗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喊出声来。

几天之后,母亲又来看她,她的目光中没了悲痛之色,全是木然与冷漠,嘴却咧出大大的笑来,假意关心了他的身体,又神秘兮兮地问:“前几日娘一时兴起帮你改了名字,自己却老糊涂,忘记了,到底帮你改了什么名字?”

朱正牢记母亲的话,名字千万不能说,只推说那日正睡得迷糊,母亲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心中也知道那天已经成为纸人的母亲残存了最后一点意识来找他。新做的这个母亲模样的纸人,已经完全不认得他了。

朱正守着自己的名字,想着这个世界上,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人唤他了。

父亲却忽然要给他娶亲,告知他的时候,新娘子已经盖着红盖头坐着轿子来到家门口。他被人强迫穿上了大红的喜服,那些看上去是他的乡亲,但实际上没有一点人气的村民们挤满了他家院子,说着毫无情感的“恭喜恭喜”。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翠窈躲在帷帘处,欲语还休,她向他招招手便向后院去了。

朱正心中一阵狂喜,找到机会寻到后院,看到那个单薄纤弱的背影。

“翠窈!”他轻声叫道,翠窈不理不睬。他又叫一声,翠窈仍然没有一点回应。他的手放在她肩上,扳过她身子,力气稍微大了些,只听得“嗤拉”一声,翠窈的手臂竟然被他拉断了。他惊恐地后退,却发现手中还拿着半截手臂,可是手臂并没有血,伤口也没有血。翠窈面色凄然,叫了声“行健哥哥”,便颓然倒地,化成一张缺了半截手臂的纸人。

朱正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洞房里,新娘有些懵懂,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她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看,手抓紧手帕,紧张地问道:“我怎么到这里的?”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喜婆递上合卺酒,新娘拒绝,她站起来向门口扑去。朱翁冷着脸示意那两个佣人把她抓了回来,二人抓着新娘的手臂,喜婆一手固定她的头,一手将合卺酒喂进她口中。

朱翁给朱正递上另外一杯合卺酒。他本来就严厉,此刻更是一言不发,朱正丧失了拒绝的勇气,他只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房间里只剩下穿着喜服的二人。朱正感觉浑身燥热,身体滚烫,急需要出口宣泄。再看那新娘子也是这样,拼命扯着自己的衣服,向他贴了过来。二人身体一接触,干柴遇上烈火,瞬间点燃。

不小心看到窗外,一个身影正立在外面。那是他的父亲——他没有走,一晚上,他都站在窗外听他们的动静。他忽然恶心得干呕起来。

他的父亲,是个怪物。

无法抗拒地,每晚他都必须喝下一杯酒,新娘子也是如此。喝完那茶,欲火焚身。他在**中将女子的纯阴之气完全吸收到自己的体内,他发现新娘越来越瘦,越来越虚弱,很快就只剩下皮包骨头,却还是着魔一般目光迷离,唇角流涎地想要他的碰触。他不想碰她干枯的身体,那每天被看着喝下去的酒水却让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最原始的欲望。

直到有一天,这个姑娘死了,死在了**,浑身**,皮肤干皱,失去了精元,只剩下一层皮覆盖着骨头,

她的尸体被人抬走后,朱翁对朱正语重心长地道:“儿子,我知道你一直很孝顺,你还记得小时候爹带你玩耍,教你读书么?”

“孩儿记得。”他不安地应付着,惊魂未定。

“现在该到你报答爹爹的时候了。”他说话间伸出右手,放在他头顶,“爹爹借你些东西,就当你报答爹的养育之恩。”

朱正感觉一股热气自丹田之处向头部窜去,又冲破他的头顶,通过手掌进入朱翁身体。

他浑身一凉,如同跌进了冰窖,顿时浑身无力,又像被针扎一般,似乎被人抽去了筋骨,豆大的汗珠滚落。

朱翁却是一脸惬意,脸色红润。他站起身来,难得地露出笑容:“我儿身体康健,也是为父的福气。”

如果不仔细去想,朱正也难以记得自己娶过多少妻子,穿过多少次喜服,拜过多少次天地。婚礼的流程他完全轻车熟路,哪个村民、哪个客人说哪句话都是一模一样,丝毫不变。

那些女人从丰腴美貌到瘦骨伶仃再到皮包骨,从鲜活到死亡,她们都没有了意识。洞房当天的合卺酒和每天必须喝的酒,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被吸干阴元,死在男人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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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朱翁却越来越年轻,花发都成了黑丝,皱纹不见了踪影,五十多岁的老人慢慢地成了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模样。

这到底是个怎样荒唐的世界?

他想过逃跑,但是都做不到,他逃不出村子,村子外面高山陡立,高可插云,猿猱难度。他也不能死,那是他娘用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要他答应的事,他知道自己唯一的抵抗就是坚决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否则就会像那些纸人一样完全受朱翁的控制。

他死不了,活着却又痛苦。他只有一口气,那口气足够他活着,和女人**,然后被朱翁吸取精元。不知多久了,他活得越来越模糊,也再不奢望能有尽头。直到薄荷的出现,一切似乎才有了变化,他觉得人生还可以看到另外一种可能。

朱正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对人说出这段没有人伦道德的羞耻之事。

吴刚听完这段往事,气势汹汹地冲到书桌前,道:“他有没有把你当亲生儿子?让你和女人**吸取女人的阴元,再来吸走你的精元,这是畜生做的事啊!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却要让你来做?还有,竟然还在窗外听你们在**……这是什么东西?老子忍不了了,现在到画里去收拾那老东西!”

柴公子却拦着他道:“你怎么收拾他?再等一等。”

“村里都没有活人了,那你的新娘子都是从哪里抢来的?”水云子听得很认真,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沉吟,末了问道。

听到这话,辛未、甲辰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向后面退去。

“给我过来!”吴刚朝那边一瞪眼,两个孩子磨磨蹭蹭地挪过来,甲辰要被吴刚吓死了,他“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们看起来又怕又听话,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柴公子冷冷地看着两个哭泣的小孩,朝着门外扬声道:“净心,去找冥王!就说这里有几个逃出五行的恶灵,让他派黑白无常来抓人!”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还没站稳脚。”净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停顿片刻叹气,“我这就去。”他不知穿了什么鞋,踢踢踏踏地向外走,传来他嘟嘟囔囔的声音,“冥王那个变态不知会不会又对我摸来摸去。”

“救命!救命!我们也是身不由己的。”辛未和甲辰这次真被吓到了,忙跪下磕头,“我们日日受尽折磨,生死不能。他知道我们能在画中和外界来往,就逼我们骗那些美貌女子进去,如果我们不做,就会被点天灯的。”二人纤弱细小的身体发着抖,满脸泪痕。

净心停下脚步,可柴公子道:“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少爷救命,少爷救命!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你娶妻啊!”二人见那位柴公子完全不为所动,转而回头求朱正。

吴刚自愧不如,柴一吓唬人的本事真是一流,让这两个冥顽不灵的小孩全都招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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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听得糊涂,只奇道:“你们骗那些女子进哪里去?”

“进画里去啊!”甲辰和辛未齐声道。

“画里?”朱正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说,他一直生活在画里?

柴公子轻叹一声:“当年朱公诸人被风救走后,家国已亡,他们愿效伯夷叔齐,隐居山野采薇而食,可姜国皇帝下令,黄泉碧落也要把他们找出来。这天下之大,再无归宿,朱公便到画中归隐,这村便叫子虚村,人们在这里生息繁衍,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你父亲大约是知道了一些事,性情大变,才会如此。”

子虚村,子虚村,子虚乌有,难怪他们村子会起这种名字。朱正目光空洞,眼神一片荒芜。

“画里又怎么样,现实又如何?袖里乾坤,壶中日月,不只在三界六道之中才有众生。”水云子感慨万千。

这一句话却让冷汗淋漓的朱正如饮醍醐,柴公子适才所说让他心惊,顿生苍凉虚无之感,水云子几句话瞬间把他拉了回来。他定了定神,他至少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甲辰、辛未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是怎么被我父亲抓去的?”

“我们和夜明珠一起陪着老婆婆,即使后来婆婆死了我们也一直陪着她。我们不知睡了多久,却被吵醒了,外面塌陷了。有人进来抢走了夜明珠。我们本就是夜明珠孕育出的精魂,夜明珠被偷走,我们只能跟随。为了保护夜明珠,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得照做。”

他们说的老婆婆,别人听不懂,柴公子却忽然开口询问:“那老婆婆……她死的时候,你们在身边么?”

“老婆婆待我们极好,犹如祖母一般。她去世的时候,我们都在她身边,她好像睡着了一样。”说起那老婆婆,辛未小小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眷恋。

“那她……临终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柴公子眉宇锁起了皱纹,双唇紧闭,眼中似乎闪过一道水影。

辛未歪着脑袋想不出来,甲辰本来一直不敢开口,此时,怯怯地开口道:“当时我离婆婆最近,她一直念叨着几个字,好像是‘观音奴’。”

柴公子呼吸一窒,低下头去,状似无意地用指尖抹了下眼角,又对门外道:“净心,冥王那里先不用去了。”

净心从门外进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父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去?”他不知何时穿了双木屐,这木屐看起来不像是中土所有,走起路来踢踢踏踏的,和一身书童的衣服搭配起来不伦不类。

“啊,天灯!”水云子不知从何处找了一本书来,“我查了书才知道点天灯是怎么回事,实在是残忍。”水云子抱着一本古书过来,“从人的头顶敲开一个洞,舀出些脑髓脑浆,再从里面倒上些许灯油,用火点燃。”他叹气,“这么多年了,人们设计出越来越多的酷刑,以折磨别人当乐趣。”水云子的思维还在点天灯这个话题上,反应之慢,也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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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和甲辰听他又说到点天灯,吓得哆哆嗦嗦,面色苍白。看他们恐惧害怕的样子,水云子怜惜之心更甚:“这么恐怖的遭遇,他们都是这么小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办法?”他摸摸甲辰的脸蛋,几乎流下眼泪来,“都是小孩子,看看天宫里那些小童子多么逍遥自在,我师兄的童子元定每日吃喝玩乐,炼丹炉也不看,座骑灵珠兽也不牵,还动不动就闹脾气,得我师兄去哄。都是小孩子,差别怎么这么大——你们别怕,你们去地府投胎的时候我陪你们去,一定要让那冥王给你们寻个好出身。不然你们不要转世了,陪我上天去,给你们寻个好主人……”

柴公子忽然向吴刚笑了笑,自从进门,尤其是知道薄荷丢了之后,柴公子一眼都没看他,此刻这一笑,吴刚感到一阵恶寒。

“你是不是想去救薄荷?”

“是啊,再不去那小丫头可就危险了。那老头子简直是个怪物,指不定要把我们薄荷怎么样呢。”吴刚摩拳擦掌,表达心意。虽然平日和薄荷总是吵架,也嫌那丫头烦,可他怎么能任由薄荷随便被外人欺负呢?

“要救薄荷有件事必须要你去做,否则薄荷是回不来的。”柴公子继续循循善诱。

“不管什么事,来找我好了,为了薄荷我豁出去了。”吴刚豪气万丈。

“去月宫,找嫦娥,借月光!”柴公子轻轻地抛出这个答案。

吴刚终于知道柴公子为什么笑得那么神秘、那么猥琐了,随即平静了下来,他觉得柴公子本事不比他的小,而且水云子空有那么大本事也不用,简直是个废物,甚至小净心,虽然看上去平常,可作为未来的冥王,总是有与众不同之处。所以,薄荷的事完全不用他如此热情。况且,他现在还是个幽魂,连个身体也没有,真的不适合风风火火,最好在家安心休养。

“咳咳,我……”吴刚眼光乱瞟,支支吾吾想找理由。

柴公子完全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抚掌一笑:“那我就先替薄荷谢谢你了,两炷香的时间,若你借不来月光,回不来的不只是薄荷,还有我。”他回头看向朱正,“朱公子,请!”

去哪里?朱正看到紫檀木的书桌上有一卷画似开似卷,还隐隐金光闪烁。他凑过去要看,画中忽然涌起一道剧芒,他眼前一花,那光芒便将他吸进了画中。他隐约听到那两个小娃娃哭喊着:“我不回去,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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