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就深爱;若恨,便莫念。
01.
梨花落,浓香消。
冰阶高座上的冰棺一摇晃,连带着冰殿跟着一抖,卧于洞口守着闻人长羽的朱雀忽地一惊,红羽高扬。
朱雀惊慌失色,它便是怕自己一身火热如炉烤化了这座冰殿,才委屈地窝在洞口。天地可鉴,它不过是偷了个懒,可什么都没做!
朱雀在洞口来回踱步,又低空盘旋几圈,它心中担忧闻人长羽,但以它之身着实不可进冰殿,只得去唤文昌帝君前来一瞧。
若说着一袭红装站在雪山林山脚下。
望着通往四界的山林,却无一条她可上去的路,宫观前涉凡间之院、左涉魔族之域、右望天界之道、后隔冥界之路。
今日之事已是断了魔、冥、妖三界的同盟,背后算计之人真是心机深重,一箭三雕。
她若不下这般狠手,万羽清穹定必死无疑;可她下了这毒手,她便是罪魁祸首,且有口难言。
……
常年躲在山脚下汲取灵气的小妖们个个战战兢兢,他们始料未及当日小道姑竟是妖界之主、他们的妖君!
当年差点对妖君犯下大错,他们不敢出来拜见,生怕惹了妖君落得个灰飞烟灭。
他们只能暗中观察,见妖君有上雪山林之愿,只是,这道中仙的宫观通四界,唯独未有妖界之路。妖君若强行上雪山林,必将遭反噬。
为免妖君遭难,小妖们你挤我、我挤你准备一咬牙出来劝阻,可还未出动,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逼得后退十丈远。
瞬移到若说跟前的颜暗尘扼住若说的手腕,厉声道:“你干什么?”
终于现身了!若说冷笑着偏头便迎上颜暗尘猩红的眼,生生抽回自己的手:“这是我的事。”
颜暗尘目露凶狠:“你就这么爱他?仙与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爹娘的下场已是前车之鉴!”
“那又如何!”她受了两百年不明不白的相思之苦,七情六欲皆被掩,明知不该爱,却仍是情不自禁。
“他杀死了你姑姑。”颜暗尘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他紧紧盯着她,想要从她眸中找出一丝她对闻人长羽的恨意,可是没有,她眸中除了藏了两百多年一朝释放的深情外再无其他。
“你不恨他。”颜暗尘心如死灰,哪怕她亲眼见到她姑姑死在面前,她也不恨他。
若说任由泪淌过:“我该恨他的……”
可她恨不起。被斩断情根后,她对他无知无觉,却仍是心系于他,年年不失礼数地拜祭。今日托这三寸仙骨的福,她寻回了对他的情意。
虽然心中对姑姑有愧,可她就是放不下。
若说哭着笑着:“说来我真应当向你道个谢,若不是托你的福,我定还被蒙在鼓中,不知心痛是何滋味。”
颜暗尘狰狞着脸,闹成今日这般,他便是想一举三得。可一见到她为上宫观而不惜以元气为注,他便慌了。
哪怕他布局缜密,以救万羽清穹之命为筹码拉上冥王。他以古法救回万羽清穹,却也埋下了祸根。若说聪明敏锐且又有琉缊这般心细的左膀右臂,定会心中存疑,若说要是不救,万羽清穹便会死;若说要是救了,冥王爱子如命,必定会挑起妖、冥两界的纷争。
六界皆知,冥、魔两界素来交好,一直有为万羽清穹与甜芃定亲的打算,妖、冥两界若通婚,魔界的脸便是被打得响亮彻底。
惜魔界名声的魔君定会与冥界一刀两断。
如此一来,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搅乱妖、冥、魔三界的关系,趁大乱,便是天界追胜的好时机。
只是,他千算万算,算到若说为救万羽清穹定会铤而走险,算到三界定会撕破脸,算到若说因闻人长羽残存仙骨而忆情爱,却没算到,自己对她终究狠不下心。
他本该直捣魔族一窝;趁冥王昏睡之时,将冥界控制在手下;趁成亲大礼泡汤、妖界混乱,轻松灭了妖界一族。
可他竟不放心她,一路追至这里,却眼睁睁地瞧着她为他人心碎落泪,他心里是何等的痛!
他与她才是最般配的人!哪怕世人皆唾弃、嘲笑,他们都挺过来了,他们都是被抛弃过的人,他们才最般配!
颜暗尘眸中满是怒意,双手死死钳住她的肩膀,想要让她清醒:“若说,无论生死,你与他都不可能,天界永远不可能接纳你这个余孽。”
“天界接不接纳与我何干?”若说倔强地迎视上他。从始至终她都没在乎过天界怎么想,她在乎的是闻人长羽。
“逼得你爹娘无路可逃的是玉帝,可闻人长羽也是幕后推手。”
若说微微偏头,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瞧着颜暗尘:“是吗?”
若说双手一扬,狠狠拍开颜暗尘钳制自己的双手,眼底染上狠戾:“颜暗尘,玉帝逼得我爹娘无路可逃,可在玉帝耳边吹风的人难道不是你?你说闻人长羽是幕后推手,你呢?整件事的幕后策划者,你可得意?”
颜暗尘蹙眉:“若说。”
“你虚情假意地要救我爹娘,可你步步下套,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劝得玉帝下了杀令,又将此祸让闻人长羽经手,你不惹分毫。”若说冷笑,“颜暗尘,你真是下得一盘好棋。”
“谁告诉你的?”颜暗尘语调倏变,此事他从未告诉过别人,天界有捕梦珠,他亦夜夜不敢深眠,生怕做了前尘往事的梦被捕梦珠逮了去。他没告诉过他人,又没有人亲眼看见,若说是从何而知?
难道是他哪里松懈了,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天界?不可能!那便只有凡间了。
他在凡间历劫,那是他最为脆弱与松懈之时,唯有与他同历此劫的人方可窥探他的前尘往事……
琉缊……一定是她!
颜暗尘咬牙切齿,双手紧攥成拳。
他历劫飞升后,未忘凡间之事,便是想着若有一日与身为妖族的她逢面可饶她一命,以弥补他亲手害死她腹中无辜孩儿的亏欠。
可如今,她怕是再也留不得了。
若说举起手中的三寸仙骨:“你以仙骨搭妖界禁术,以古法将万羽清穹救醒,又设法让妖界与冥界联姻,心思真深哪。”
她不知颜暗尘如何知晓妖界禁术,可他的居心叵测,竟以救醒万羽清穹为借口击破冥王的心理防线,策划下了如此大的一盘局。
他的计划可真是缜密啊。
可她偏不遂他心意,他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她便将他的计划打乱。
“你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准我竟会在成亲大典上刺伤万羽清穹。”
颜暗尘自嘲勾唇:“不,我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准我对你的感情。”
“颜暗尘,你在疯言疯语什么?”
颜暗尘顺势扼住她紧攥仙骨的手:“我对你动了情。”
他最不屑为了情爱而甘愿散去道行修为的行为,丘凌域与瑶翎如此,闻人长羽亦是如此,都不得好果。
他是多么辛苦才走到如今这一步,绝不允许有人成为他的绊脚石!他是多么辛苦才走到如今这一步,他要让所有曾经瞧不起他的人好好看看,被他们踩在脚下修道成小仙的颜暗尘如今站在何等的高位上!
可是,这所有的雄心抱负却偏偏功亏一篑在他最看不起的情字上,好笑又无奈。
“你会有情?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若说嗤笑,“你说出这么好笑的谎言,究竟是想在我这儿得到什么?”
控制不住剖出内心的情感,本就让他无地自容,这火热的心却偏偏碰上极寒的冰,瞬间让颜暗尘冷静下来。他带着几分讥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无趣,骗不了你真是无趣得紧。”视线移至若说紧攥的仙骨上,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仙骨不灭,仙身不死,仙魂犹在。”
若说心中动了动:“你说什么?”
“既然事情已然败露,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本以为跟着你,便能寻到闻人长羽的藏身处,没想到你也是无用,忆起对他的情,也只会故地重游、徒增伤感。”
瞧着若说一脸震惊的模样,颜暗尘激她:“怎么,你以为你摆了我一道,却没料到这是我下的圈套?”
她神色慌乱地不顾旭娘与琉缊的阻拦匆匆离开妖界,他便觉得蹊跷,情蒙蔽了他的心,他担心地一路尾随而来……可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调虎离山……
“怎么,震惊了?”颜暗尘冷哼一声,眸中泪光一闪而过,“不过,情根再生后,你仍能照原计划行事将我引来,你对自己还真狠。”
话音未落,颜暗尘眉尾一动,忽觉周遭不对劲,绿叶一瞬成枯叶,片叶如利刃飞来,若不是他道行深出手快,怕是真落得一身伤。
“你方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颜暗尘佯装听不明白,话锋一转,眸中狠意一露:“你现在该管的不该是他。”
若说眉头紧拧,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你以为你这惊人一举便能挽救这残局了吗?你以为你刺了万羽清穹,他便不会死了吗?你以为你派旭娘暗中保护冥王,我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颜暗尘,你到底想干什么?”若说语气一凛。
颜暗尘一步步逼近,气氛骤降:“我要做六界的主,做人上人,让所有怠慢过我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疯了。”
“呵!”颜暗尘冷笑。
他是疯了!他一开始便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他的前半生只有苦难与深埋的恨,恨自己爹娘无能还要让他再遭受一遍他们受的罪,恨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漠视别人的人,更恨那些对他人一视同仁深受敬爱实则虚伪至极的人!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然回不了头了!
02.
自成亲大典后,六界皆保持沉默,那风平浪静的样子未免让人担心之后会不会突如其来掀起狂风骤雨。
天界玉帝向来对六界之事不闻不问,可如今妖、冥两界同盟已散,他竟还沉得住气不向妖界发兵,甚是诡异。
因怕冥王遭受暗算,若说将冥王困在妖界,派重兵严加防范,待这风头过了,便恭送冥王回冥界。
万羽清穹性命虽无忧,可需静养,甜芃早已将他带回了冥界。她虽身为魔族公主却与冥界渊源深远,妖界之人自不会拦她。
按理说,此事最折损颜面的是魔族,因冥王擅自做主其儿的亲事未与魔族商量,着实让魔族打了脸。
照魔君的性子,定不会让甜芃受此等委屈还不行动,怕是冥王还没上门请罪,魔君便会带领魔军一行直接上门问罪。可魔界也平静无波。
这一桩桩一件件诡异之事,交织在一起,让人越发头疼。
若说轻揉着太阳穴,颜暗尘真是撒了一张大网,竟然无丝毫可攻破的缝隙。
安顿好冥王的歇脚处,旭娘便来向若说汇报。
冥王不知其意,大发雷霆,拒一切食物与沟通。
若说蹙眉闭眸:“罢了,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好生守着冥王,他们何时想用膳了,再吩咐石厨去做。”
“是,妖君。”旭娘见若说一身疲倦,还未换下被割得破烂的红衫,不禁上前一步,一边替若说轻揉着太阳穴,一边开口,“妖君,待会儿我命人放好水,今日事情繁多,你也累了,早些歇下。”
“旭娘,我能睡吗?”若说缓缓睁眼,脑海里不由得想起颜暗尘的每一句话,“近来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六界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轻叹一声,目光不由得落至三寸仙骨上:“旭娘,自天界仙台跳下的人,还能再活吗?”
旭娘手下一顿:“妖君怕是事情繁多糊涂了,若跳下天界仙台还能活,那先少君、宫主与妖君的娘亲瑶翎上仙便不会丧命了。”
“是啊,”若说眸光黯淡,“若是有返生的可能,便不会只剩我一人孤零零在世了……”
旭娘沉默,妖君身上的伤还有法子痊愈,可心里的伤,怕是这一生都好不了了。
……
窗棂半敞,能清楚地瞧见梨花压满枝。
若说红了眼眶,梨花开了,情根再生了,可她记起来的人却不会再回来了。
妖界后园,琉缊提一篮为妖君沐浴而采的花瓣,忽觉身后有人,可还未转过身,她便被人揪住后衣领,一瞬便消失在妖界后园。
花瓣一瞬洒落一地……
琉缊从半空中被狠狠丢入冰溪中,刺骨冰水灌入她口鼻耳中,寒冷钻进她骨头噬心地疼。
她手指微蜷,好冷,冷得她以为就要长眠在冰溪溪底。
冰溪从下往上骤凝,潺潺溪水忽被冻凝,琉缊身下的溪水忽而结冰托着她的身子往上,直至将她托上冰溪溪面上,冰溪才停歇。
琉缊猛咳了好几声,全身都浸透了,她冷得打战,撑着冰面艰难爬起来,可还未坐起,便有温热的手掌直接大力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推倒在地。
后背传来的痛让她不禁蹙眉。
颜暗尘额头暴出青筋,怒意冲天:“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将事情告诉了她?说!”
琉缊没有丝毫反抗,她恨不得他现在就掐死自己,也好让她去陪她那可怜的孩子:“是,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颜暗尘近乎咆哮。
琉缊脸涨得通红,话语说得艰难:“因为……我不想看妖君……被你蒙在鼓里……你这样的人……就该将你所有的罪行公布于众……”
颜暗尘手指用力,有轻微的清脆咔嚓声从他掌下传来,他红着眼逼视:“我真想,杀了你。”
琉缊眼底通红,滚烫的泪淌过眼角,滴在冰冷坚硬的冰面上:“杀了我……吧,从孩子被你亲手杀死的时候,我就不过是……一具空壳。”
最后一丝空气都要被抽离,她做好死去的准备了,颜暗尘却突然松了手。
琉缊趴在冰面上喘息,激他:“怎么,心中有愧?”
“你知道我历劫后,为什么没有选择忘记凡尘之事吗?”
琉缊面色冷静:“为何?”
她想过百种答案,可她却从不敢奢望他会是因为爱。
“我记得,是想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你一命。”
琉缊心里滴着血,苦笑:“是啊,若不是凡间历劫,你我根本是两条平行线……”
她与他根本没有可能,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可是,她能管住自己的身,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你记住就好。”颜暗尘居高临下地瞧着一身狼狈的琉缊,没有一丝怜悯,更不要说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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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这是给她一个教训。
琉缊身子轻颤,定定地瞧着颜暗尘淡漠转身的背影,终于鼓足勇气问出埋在心里的话:“在凡间时……你爱过我吗?”
她知道她不该有非分之想,可是,她陷进去了,明知凡间的旧事只是一场梦,可她还是心甘情愿被困在梦里多年。
颜暗尘沉默了,她在这沉默中已经明白。
她早知是这样,可她就是不死心,飞蛾明知前方是死路仍要扑火,她是飞蛾,他便是火。
眼睁睁瞧着颜暗尘就要乘云离开,她自知自己命数将近,怕不说出来便成永生的遗憾。
“桉颜!陈桉颜!”琉缊用尽全身气力嘶喊,定定地瞧着颜暗尘的背影,眼前的这个人,曾以那么一个名字伴过她一世。
她这一生,最绚烂的,不过是凡间那一世了。
“我……我……”琉缊嘴唇发颤,欲说出她深埋的心意,可话还未出口,颜暗尘便已经出手。
骨血炼成的血红冰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光弧,直直地朝琉缊飞来。
箭镞没有刺入她的心脏,而是利落地穿喉而过,转瞬便消失不见。
鲜血倏地如撒落的鲜花瓣溅得满冰面都是,继而顺着冰缝而嵌,琉缊身子直直倒下……
琉缊身子一颤,嘴唇一张一闭,她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她爱的人,一刻都留不得她。
若爱,就深爱;若恨……便莫念。
偌大狸林山唯剩她一人,冰溪结冻,她却无一身洁白皮毛……想来,她真得死在这儿了,等血流尽身冻僵,她便被永世困在狸林山了。
——我心中一直有你,永世在乎你。
这句话,她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琉缊慢慢闭上眼,合眼的瞬间,她好似瞧见身着冰蓝袍服的男子抱着身披洁白皮毛的孩童,对她笑着。
那男子唤她芸琉,那小小孩童唤她娘亲……
03.
在各界流窜以打听小道消息的不入流小魂带来消息——
魔族内部不平静,魔族之门紧闭,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若不是小魂有他们独特出入各界的法子,怕是也探不出什么有利的消息。
若说坐于妖殿庭交椅上,细细听着小魂禀告,若有所思。
魔君不知所终,魔族上下皆平静如水,要是魔族内有人造反篡位定不会如此风平浪静,经妖、冥成亲大典混乱后,六界皆出奇地平静,让人着实疑心。
旭娘匆忙入殿,着急道:“妖君,来消息了。”
若说长眉紧蹙,果真……要发生大事了。
旭娘随若说进了殿室,一脸焦急,若是魔族发生什么事,那妖界也无法幸免于难:“妖君,这可如何是好?”
若说从石门里抽出一柄状似赤羽的长剑,细指轻抚着锋利刀刃:“消息虽是魔族放出的,可此举实在过于奇怪,若是魔族真被人控制,那还能放出消息?不是魔族的人聪明过人,便是控制魔族的人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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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都不是。
这是有人在撒网了,想将他们一众引至魔族,赶尽杀绝。
“这柄长念肆是姑姑交给我的,说是我父君亲手为我所铸。”若说轻抚着长念肆,“我最不喜杀人,可最后不得不杀人。”
旭娘紧紧拧着眉,她其实还有一事未报,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说。
“寻着琉缊了吗?”若说问。自成亲大典后,琉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说抬眸便瞧见了旭娘不安的神色:“旭娘,怎么了?”
“妖君,我……”
“你何时说话吞吞吐吐了?”
旭娘叹口气:“你派人守在冥界出口护着魔族公主与冥界少主的安危,可……魔族公主一听魔族出了事,便直接破了阵法离开了……”
若说大惊:“我不是说对冥界封锁一切消息吗?”
“是,下面的人我都一一吩咐过了,派守的也都是妖界老人,最懂规矩……”
“罢了,”若说紧握住剑柄,心中忐忑不已,“传令下去,我们立即赶往魔族。”
“那……冥王怎么办?”
“找最得力的人守着,若是有半点差池,他们便拿命来见!”
魔族地界竟无一人守着石门,大门全敞,似在迎人。
若说带人一路直抵魔殿,方见魔族众人围成好几圈,堵得水泄不通。
仔细听,还有刻意压抑的抽泣声。
若说心中不祥之感越发强烈。
旭娘带人拨开聚成一团的人,才发现被围在中间的人竟是甜芃。
甜芃已是奄奄一息之状,却还死死以己之身护着一个人,她面如死灰,脸上泪痕残挂,她口中轻喃,却听不清她说什么。
仔细看,被甜芃紧拥怀里的人竟是魔君!魔君早已散去一身热,七窍流血,魔殿圆磨沟壑里血流淌尽,场面令人胆战心惊。
若说震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
“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你许久了。”
若说循声而望,便瞧见颜暗尘宽袖一拂坐在魔君专属之位上,睥睨着殿下众人。
一身玄色袍服衬着他高绾的发冠,凌厉逼人,他脸上还残留着丝丝鲜血。
若说不动声色地挡在甜芃身前,迎上他的目光:“你到底在做什么?”
颜暗尘笑:“这么明显,你还猜不出?”
他的目光一扫底下惊恐不已的众人,再落在纹丝不动的若说身上,不由得笑出声,当年的小丫头如今是真的长本事了,不再会因害怕而嚷嚷了。
“我要杀尽六界旧主,一统六界,”颜暗尘瞧着若说微变的神情,笑得灿烂,“放心,你与他们不同,我不会也不舍先杀你。”
他用指腹拭去脸上的血迹,漫不经心道:“魔界之主已殁,玉帝也翻不起风浪了,凡间于我更是易如反掌,你告诉我,你将冥王藏在了哪里?”
不待若说开口,他接着自问自答:“你一定将冥王好好地藏在了妖界的某一处对不对?究竟是哪里,你告诉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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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若说又怒又恨地望着他,恨不得将他咬碎!
如今形势大变,听他话语里的意思,玉帝也被他掌控,不然六界混乱,身为天主的玉帝怎能不插手?
颜暗尘不怒反笑:“若你是我,你也只能如此选择。被人踩在脚下如蝼蚁般苟活时,我便想,总有一日,我要出人头地,让那些轻视我的人得到应有报应。”
若说讥讽:“这不过是你为坐上至高之位找的借口罢了,一切都是你欲望熏心。”
话语刚落,一记掌风便飞窜而来,随即若说耳畔的青丝随风而落,离颈脖只差分毫。
底下众人皆震惊后退,面面相觑,颜暗尘不过是天界布星君,怎的内力如此深厚,哪怕根正仙骨想修炼此等内力少说也得上万年。
而他不过一小小布星结界的仙人,何来天赋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