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浩劫皆是因为崆峒印而起,如今崆峒印已毁,她母亲就不会因有人觊觎崆峒印而死,幽云也不会因为崆峒印的启动而覆灭。
其实在这之前,槐安也没能琢磨出个更好的方法阻止崆峒印,但她确实没想到她母亲轻而易举就将崆峒印毁了。
整件事情顺利得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想来这边的事情七七八八处理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九万年后的情况如何了。
只是如今崆峒印已毁,如何回去倒是个问题。
筱离说过宿主死了,灵识就可以回去,其实这个挺好办到,等于她挂了就可以回去,但是这样做无异于间接杀了柳月,好像又挺缺德的。
筱离对崆峒印的了解要比她和大师兄都多,可以请教一番。只是这个时候的筱离尚未坐到良渚仙府尊主之位,不知道有没有九万年后那么通晓这些,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准备去广陵都的良渚仙府找筱离问问情况。
岂料槐安刚入广陵都,就被四个不知何门何派的散仙拦了道。
“我们正愁何处寻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中间那位头束白巾的仙士长眉细眼,看上去倒也不像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只见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好样貌,可惜了。”
槐安瞧着这几位皆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手上所运法器也是正道之物,想来应当是良渚仙府的仙士,倒也没什么害怕,只不知他所叹为何,便问:“可惜什么?”
已近傍晚的广陵都,薄雾冥冥,他手中灵力轻轻运转:“可惜你今日非死不可。”
话毕,一个阵法祭出。
双方缠斗起来,对方出招,招招皆是致命。
跟这些人硬碰硬,槐安自认不如,好在在环琅天涧那段时日,她在奕丞的督促下将“柳絮飘”学得炉火纯青,任他们御剑术幻影术习得如何厉害,但是想破解她这门移行术却也是个难事。
勉强逃过一劫后,就广陵都外到良渚仙府这一段路,槐安掐指一算,诸如此类的劫杀竟然发生了十几次,她真的不知道柳月做人是得有多差,居然这么多仇家。
且这些一上来就对她刀剑相向的人,有不少是良渚仙府的仙士必着服装,想来柳月与这广陵都也不太对付,目前不能贸然进去。
在外面徘徊一圈后,槐安找了一家隐蔽的客栈休息。
“这位仙友看着面生,不像我广陵都中人士?”招呼她的是个兔子精,说起话来两颗大白牙极是惹眼。
“我是……”槐安顿了顿,“从环琅天涧而来。”
兔子精毛茸茸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小声询问道:“据说槐九桓与女祭大婚之后,环琅天涧的天机镜有了异动,幽州十六云山的尊主全部赶了过去,仙友可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槐安愣了愣,这几天净顾着逃命了,竟然还发生了这么一桩事?
于是槐安略略一问,才终于明白这一路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杀她了。
古籍记载,幽云寅年,维系幽云四方之气的天机镜因星辰异动出现裂痕,此后异象频出,三清真人废半生修为亦不能参悟其中玄机,最后率所有尊主共聚环琅天涧修补裂痕,得以暂稳局势,此后天机镜以命盘之术,得出此大凶之兆是幽云最北的一架瑶琴所化的生灵引起,柳月毫无悬念地成了那个幽云煞星。
原本历史是这样没错,可如今崆峒印已毁,仅凭柳月,又如何能拥有覆灭幽云的神力?
槐安从来不信这些。
那兔子精又道:“还有环琅天涧的奕丞,当初是他携手白泽神女击败了天族三十万大军,而那场战役中身为天族副将的女祭因战略有误,使得天族伤亡惨重,到如今乃是戴罪之身,故这天族将一个罪臣嫁入幽云,这是不是还是没有把我们幽云放在眼里的意思?”
槐安又是一愣。
兔子精又道:“我甚至听说池亘一战中要不是女祭故意放水,奕丞和白泽神女也不会有机可乘,幽云也不可能死里逃生,我原本还不信,但是又听说女祭这次出了事,奕丞还亲自去天族为她解围,如今女祭嫁入幽云,是不是从池亘一战开始就是他们计划好的?”
槐安又是抖了一抖,忽然意识到了谣言的可怕。
“还有那个柳月真的会编织记忆?据我所知,这是上古禁术,只是历来使上古禁术的生灵不少,不过大多将其术法封印便作罢,这么兴师动众要杀她倒是头一次见。听说那仙鹤居都被翻了底朝天,难不成这件事跟天机镜有什么关系?”
槐安极是勉强地攒出一个笑来:“太有关系了。”
“此话怎讲?”兔子精双目放光地盯着她。
槐安咬牙切齿地轰人:“都这么晚了,因为她你还在我房中叨叨不让我睡觉,你说关系大不大!”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退下,你好好休息。”兔子精双腿一并,溜得飞快。
几日奔波,有些疲倦,槐安倒下就睡了。
碍于这一路都是刀光剑影、危险四伏的,槐安睡得也并不是很深,听得楼道一丝响动就警觉地醒转过来。
斗室烛影凄然,一行五大三粗的男子戴着夜色帷帽,手持清一色的雁翅镗森然立在门口。
这阵仗着实叫槐安紧张,不知道柳叶飘还管不管用?
这些人同之前所有人一样,一句废话不说,手中武器就直直封喉而来。槐安执鞭而起,挥得铮铮发响,虽出击的力道罡劲,但后劲不足,以至于鞭子不能**断对方阵法,而这些人力大无比,下手又狠又准,槐安哪里招架得住,节节败退,片刻间,她手中长鞭劈作两截,镗头三叉自她胸前横闩过来,直直刺向她胸口的内丹精元!
槐安听到前襟传来裂帛之音,尖锐的镗头刺进骨肉之中。
电光石火间,一个法器祭过来,伴随着刺耳的一声,男子手中的雁翅镗已猝不及防地被格挡开去。
满室之时皆是愣了一愣,抬首望去,不知何处而来的一把冷白的长剑如光般在那行人中转腾。
槐安不懂剑,却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它的速度,虽仅一剑,却快得就像瞬间绽放的银色焰火,打得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壮士阵脚全乱。
须臾,那剑铿锵一声铮鸣,插入皎洁的墙壁之中,平地飓风而起,轰然乍开的磅礴剑气不知将那行人震向了何处。
槐安捂住心口的伤,向后趔趄一步,堪堪扶住床架稳住了身子。
长风骤起,破窗而进的落叶犹如疾走的刀片,风将满室幔帐刮得作响。
室内,烛光依旧,仅剩狼藉。
槐安抬首望去,但见一轮残月破云而出,救他的男子面罩银箔面具,身着轻裘玉冠,脚踏几片残叶凌空落于方木门下。
槐安有些怔神,看着他翩然翻飞的衣角,举手投足的清冷……
“枕译?”槐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没说话,伸手从墙壁上招回长剑,目光冷漠。
槐安没有精力去揣测他,因为胸口的剧疼已灌入四肢百骸,她疼得气息颤抖,却还是动了动苍白如纸的唇道:“你又救了我一命,多谢。”
枕译淡然看了她一眼,手中长剑仍在滴血。
槐安第一次见着他这般冷若冰霜的神情,正待开口询问,而下一刻,他的剑已架在了她脖子上。
“我跟他们一样,也是来杀你的。”他声音寒彻入骨,面具泛着冷冷月光。
槐安抬眉,不解地看着他:“嗯?”
万家灯火熄尽,长夜忽然死一样寂静下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淡然一笑:“还是骗你的。”
槐安又是一愣:“嗯?”
他收起剑,点住她的血脉,声音仍是没什么起伏:“伤得不浅?”
经他这一提醒,槐安一低头,看见胸前的衣襟被血洇染透了。
后来槐安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那片触目惊心的血吓得,还是失血过多,反正就是抬头那一瞬,四周蓦然一黑,顷刻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过来,已是七日后了。
恰巧这天是个艳阳天,槐安睡眼惺忪地醒过来,看见枕译正拿了药进来,窗牖阳光泻下一地金色,他将药搁置在桌边。看向醒转的她,他面色还是平淡:“吃药。”
槐安蒙了:“又吃什么药?”
为什么加了个“又”字。
“你伤口还没有恢复完全。”枕译不紧不慢道。
“伤口?”槐安低头查看,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衣服被换过!伤口被处理过!环顾四周,丹楹刻角,窗明几净,敞开的门外是一片湖光山色,显然并非广陵都的小客栈,而是一处别致的雅院!
“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吗?”槐安问道。
枕译慢条斯理地为她斟药:“我一介散仙,你觉得我的住所里还有谁?”
槐安垂死挣扎:“比如女侍?”
他的手一顿,偏头淡淡睨了她一眼:“我是男子,留女侍不合适。”
完了……
她一个有夫之妇,这下是真的给夫家丢面子了。
槐安无颜见人,缩进被子,眼睛一闭。
良久,枕译轻叩了几声桌面:“吃药。”
槐安:“不吃了,谢谢。”
槐安本想等柳月这副娇弱的身子油尽灯枯,指不定她就可以回去了,可是断药几日后,伤势反倒是好了很多,没过几天就能去跟“彩灯”玩摔跤了,挺叫人绝望的。
彩灯是枕译那只浑身都发着五彩磷光的神兽,晚上宿在湖岸上,就像一盏巨大的花灯,槐安闲来没事儿干便给它取了名字,每次唤它时,可以从它龇牙咧嘴的咆哮声中感受到它满满的抗拒。
因为伤势问题,枕译不建议她过于“活泼好动”,近来把彩灯都支派到其他地方去了,还给她准备了什么文房四宝,说是给她找的乐子。槐安哪里会题诗作画,于是笔锋一转,干脆信手画起丹青来。
其实她不擅长画画,准确来说,她什么也不擅长,这源于她父君从小对她期望过高,想让她各项全能,结果她一个雨露均沾,全学成了半吊子,是以当她晕染好最后一点颜色后,自己都惊愣得走了神。
画上之人,霜眉雪发,眉眼间却残留着丝丝柔情,那是她记忆中奕丞最后的模样。
槐安捂住眼睛,才发现眼泪这东西比手中的雷电还叫人难以控制,即便双目紧闭依然湿了衣襟。
心口像有一块寒冰落入,撕扯出一片苍凉涟漪。
槐安有时候也会想,崆峒印已毁,所有历史和悲剧都不复存在,在新造就的未来里,奕丞不再是覆灭幽云的人,不再同母亲的死有关系,她与奕丞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
将画卷起来搁置在桌上后,槐安慢慢往湖边而去,水面碧波**漾,映着柳月这张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槐安蹲下身去,蓦然看见水中有两种植株缠绕而生,她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既可以让灵识回去,又可以保全柳月的办法——生魂离体。
这两种植株,深色的那一株含有剧毒,而浅色那一株则是解药,它们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生死长青。
要找准时机,这个法子就可行。这个时机就是在她服毒之后,也就是灵识从柳月身体中堪堪剥离之时再将解药服下去,而这时她的灵识也已经回去了,依着枕译办事的效率,柳月也会醒过来,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太阳偏西,挂在枝头,槐安琢磨着应当不过一个对时枕译就要来喊她吃药了,计算好时辰后,她将深色草含在了嘴里,那味道刺鼻得紧,极是难以下咽,她就着一杯清水才艰难地咽了下去,然后又把浅色的草放在一旁,为以防枕译不知道生死长青,她还特意变换出一本医书来,并将翻到生死长青的那一页后,才趴在桌子上,安然等死。
云卷云舒,静如明镜的水面上泛起一层轻纱雾,渐渐失力的槐安动了动手指,果然毫无雷电迹象,想来这大抵是她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可以这样静看落雨纷纷……
溪水淙淙,黄鹂鸣啼,天光漫入眼帘之中,槐安渐渐恢复了意识,她感觉到身上所覆的是轻柔衾褥,耳边有轻微的走动声,她闭目假寐,忽然的紧张让她不敢睁开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所谓的计划是否万无一失,不知道再回到这个世界又会是怎样的尘世,不知道她的母亲是不是正安然无虞正守在她身边,更不知道,她若还想同奕丞续一段情缘,是不是成了奢望……
酝酿了许久后,槐安终于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睁开了眼睛。
泛白的落阳被镂空的青玉窗裁成纵横交错的光束,背对着她的男子身着墨色长袍,琼枝玉立,宽肩窄背,款款立于那光束之中。
“奕丞?”槐安音色喑哑,喃喃唤了一声。
那颀长的背影蓦地一僵。
不知过了多久,那男子终于回头过来,银箔的面具下,凉薄的唇边携着几分初秋的寒意:“你唤的……谁?”
槐安犹如晴天霹雳!
枕译?
这怎么能是枕译?
不!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
槐安躺下去,准备重新入定,枕译略显低沉的声音便毫不留情地将她拽回了现实:“醒了就自己起来,还要我照顾你多久?”
果然惊喜不常有,绝望处处是。
“为什么服生死长青?”枕译正襟危坐于房中木墩上,俨然一副审问的架势。
槐安有些郁闷,不想理他。
他情绪无甚起伏,只淡淡看了她一会儿,却换了个更要命的问题:“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作这一幅画?”
槐安将目光探过去,才发现他手上端的正是她所作之画。
槐安不知这幅画哪里触动了他,只见他一贯淡然的神色显出几分浓重与凛然。
不知道枕译识不识得奕丞,但是她手艺不精,所作之画向来与原貌相差甚远,又加之绘的是九万年后的奕丞,霜眉雪发,冷厉的眉间有几分伤痛之色,即便是奕丞熟悉的人想来也未必能认得出。
“反正你不认识。”槐安悻悻地过去,似乎对他的救命之恩毫不领情,“把画还给我。”
他睨了她一眼,对她全写在脸上的情绪视若无睹:“水榭亭台,信手执笔,作男子画像,你莫非……”
“没错,我就是爱慕他!”槐安有些窝火,一股脑地倾倒着满腔莫名的小情绪,“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服生死长青吗?都是因为你为我疗伤的时候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导致我心悦他,却没脸去找他,我现在只能一死了之,你知道了吗?”
虽是胡编乱造故意说的,但是说到后面,已近咬牙切齿。因为被他阴错阳差救回来,槐安心里已经很不爽了,现在还被他这么刨根问底,情绪就难免有些兜不住。
<!--PAGE 5-->
枕译不知是被她失控的小情绪震慑,还是被她的话所震惊,立于一片寂寥的光影下一动不动,轮廓锋利的面具下那凉薄的唇也紧抿着。
其实整件事枕译并不知情,此番也是出于好心,槐安泻完火后又陡然生出愧疚,目光也有些无处安放。酝酿了好半晌的情绪,她才揪着衣角准备道个歉,却见枕译将药碗往她面前一推,口吻一个峰回路转:“先把药喝了。”
盯着槐安将药喝下后,他才起身离开,方到门口,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回过头来,扫视了一眼正把那幅画抱在胸前的槐安,却只付之一笑:“为你疗伤只需渡灵力,更衣也是术法操控,并没有看什么不该看的。”
槐安真想掘地三尺,将自己就地活埋!
又过了几天,枕译给槐安带来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倒是让她觉得“自杀”这件事还可以往后挪一挪。
月前,沧胥去给女祭送赪霞帔。赪霞帔与奕丞的云霓裳并称天衣地裳,皆是首屈一指的护身神器,不同的是前者护灵,后者护身,女祭失去神泽护体,赪霞帔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护身法器。
不巧的是,这一幕正好被长老迎面撞上,长老顺藤摸瓜得知了女祭与沧胥的那一段过去。
女祭与沧胥这桩事在天族闹得沸沸扬扬,其实长老迟早会知道,但以这种形式知道,其严重性就另当别论了。碍于女祭是天族的司战之神,池亘一战也算有恩于幽云,即便长老怒发冲冠,最后也只能将她禁足了事。
槐安看不懂沧胥。她母亲如今已嫁入幽云,他为何还要来纠缠不休?当初是他狠心绝情撇开一切关系,如今她母亲受尽所有苦楚,终于熬过来了,可他又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摆出一副深情备至的模样前来送赪霞帔,将这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回房之后,槐安连夜将行李打包好了。
她伤势痊愈了,枕译也不会再说什么救人救到底之类的话来留她,而她也差不多将这整个湖摸完了,再没找出一株生死长青来。
枕译这人实在是个百年难遇的好人,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却将她护得滴水不漏,可她终归是要回到她原来的尘世的,所以牵扯交集还是越少越好。而且,她不放心她的母亲,这符禺山终究还是要去走一趟。
但此去前途难料,生死未卜,她占用着柳月的身体,在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之前,她会尽量保全性命,但倘若不幸死了,这大抵也只能是柳月命定的劫数,着实也怪不着她了。
清晨的山涧被一层如烟如霞的薄雾笼罩,淡淡的朝阳在此起彼伏的山际边缘洇染,枕译闲坐一旁,煎茶,温水,动作行云流水。
槐安没什么行李,挎着一个几近空瘪的包袱上去与他道别,本以为他会出于礼貌挽留一下,以此表达惋惜之意,结果枕译就是在她将要踏出门槛的时候,淡淡地问了一句:“外面现在对于你来说并不安全,我劝你还是留下来,每天打扫一下房间,我护你周全还管你三餐,不好吗?”
<!--PAGE 6-->
听他这么一说,槐安才想起如今的幽州有十六云山,地域还算辽阔,各方地貌她俱是不熟,且柳月目前正处众矢之的的境地,似她这般横冲直撞地去寻人,莫说去符禺山见见她母亲,就是保全自身安危都成了问题。
于是她将目光锁定在了枕译身上。
在槐安印象中,能同枕译这样三番五次地救人,还能事无巨细地照顾人的只有她大师兄。
幽云各山修炼的仙士大乘之后便是渡劫,幽云有个规矩,渡劫之前须得改头换面去往凡界体验人生四苦尝尽世间百态。
槐安记得昭华钰渡劫归来之时,跟她一样不过舞勺之龄,稚气的脸极是干净俊秀,便是沾染了些许尘土,也毫不影响他精致五官造就的视觉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