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茧语-现实之六、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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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之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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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岑旷和叶空山被囚禁在了西淮王府里。两人的待遇倒是不错,各自得到了一间舒适干净的客房作为临时囚室,而且三餐日用都按需供应。

“老实说,关在这里,吃得比我在外面的时候好多了。”岑旷隔着墙,用心灵交流的秘术对叶空山说,“我这辈子还没有吃过王爷家的伙食呢。这里的饭菜和你父亲家的菜差不多了。王爷和大将军,果然还是当官的人家会享受。”

“当心别吃胖了。”叶空山回应说,“我倒是债多了不愁,正好算省饭钱了。他妈的这段时间被克扣得正穷得揭不开锅,死老头……”

提到黄炯,他的话语里忽然出现了一点情绪的下沉,这在精神交流中格外容易被捕捉到。岑旷忙问:“怎么了?你提到黄捕头的时候,情绪不对劲。”

“你有没有注意到,前天晚上、确切说是昨天凌晨,刚刚把我们关起来的时候,侯爷对我们看管得很严。他知道你秘术厉害,知道我老人家头脑过人,所以半点也不敢马虎。”

“没错,光是在外面守着我的秘术师就有三个。”岑旷说,“要一对一我的赢面或许还大一些,三个高手对付我一个,我就没可能逃脱了。但是既然你提到了……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为什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逃跑了?”

“你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虽然叹气不可能被岑旷在心灵交流中听到,但她可以想象,这会儿叶空山一定是在做作地大声叹气,“侯爷怎么可能犯这种疏漏?他只不过是算准了我们不敢跑而已。”

“不敢跑?为什么不敢跑?”岑旷不解。

“今天午饭的时候,给我送饭的托盘上多了一页纸。”叶空山说,“那是一张拓印的衙门的人事表单,正好是死老头子的那一页。你明白了吗?”

岑旷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啊,他查到了黄捕头身上,是想用黄捕头来威胁你。看来,我们俩那天玩的把戏没能成功骗到他,他还是猜出了黄捕头才是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的情绪也低落起来:“不只是黄捕头的一条命,他可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侯爷捏得很准,知道只要拿他来威胁,我们就肯定不敢造次啦。”

“所以,这一局,我们只能认栽。”叶空山说,“如果你硬要拼个鱼死网破,死的未必是你这条鱼,而可能是一窝老黄鱼。”

“侯爷太厉害了。”岑旷无精打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你的算计都识破。我要舍弃自己的一切很容易,要把你一起搭进去……好像……也不是很难,但要牵连到黄捕头一家,就没法子下决心了。”

“老子不过是一时大意轻敌!”叶空山很不服气。

但不管叶空山怎样不服气,这回镇远侯算是击中了两人的软肋。叶空山再吊儿郎当满不在乎,岑旷再充满济世救人的热血**,也不能不顾虑到黄炯全家人的安危。对于老黄头这样的老老实实的衙门小吏来说,镇远侯手指头都不必动一下就能轻松炮制。

所以岑旷只能无奈地放弃。她再次体会到了自己在巨大权势面前的卑渺无力,但也对此毫无办法。不知道是第五百次还是第一千次,她又开始对自己尝试融入人类社会的努力产生了怀疑。

自己这么辛苦这么努力,这么执着地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就是为了眼睁睁看着镇远侯蔑视律法草菅人命吗?

岑旷自怜自伤,自怨自艾,隔壁的叶空山倒似乎很有几分既来之则安之的从容。他每天里好吃好睡,时不时和岑旷讲几句笑话,尽管见不了面,岑旷也能猜到,这厮多半又要胖出一圈来。

在对镇远侯无可奈何的同时,她也一直在思考着那块茧的来历。毫无疑问,从镇远侯的举动就能判断出,茧就是造成那一系列离奇死亡案件的元凶,在和它有过短暂的对抗后,茧的体内所蕴藏的那种远超常人的精神力也能佐证她的判断。

但为什么那种精神力能直接让智慧生物的肉体发生那样可怖的变化呢?把人变成夸父,把羽人变成河络,将造物主安排好的形态硬生生破坏,这简直像是在渎神。茧为什么要这么做?它到底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并且,以岑旷所了解的一些生物学常识来看,茧是生物成长演变过程中的一个环节,就像魅凝聚成型之前也会需要魅实的保护。而一旦藏在茧里默默生长的东西破茧而出,它的力量有可能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难以应付。

到时候会见到怎样的一个怪物,岑旷着实不敢去多想。

她向叶空山询问对方对茧的想法,叶空山作高深莫测状,只是回答“我现在略微有点想法,但还没有证据来佐证,晚点再说”。这是叶空山一向的狗德行,她也没法追问。

不知不觉,两人在王府里已经被关押了十余天。镇远侯算准了两人投鼠忌器不敢逃跑,对他们看管得很是松散,甚至还满足了叶空山想要喝酒和岑旷想要读书的愿望。正好西淮王府上养了一些身无长技的闲散文人,其中一个碰巧是岑旷比较喜欢的地摊小说作者,她可以近水楼台地读到该作者的最新作品,也算是一种无奈的因祸得福。

“省了我好多租书的钱。”岑旷对叶空山说。

除了阅读那些没营养的地摊小说打发时间之外,岑旷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刻感知监视着茧的精神力波动。但茧一直保持着一个平稳的状态,就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表面看来波澜不兴似乎很安全,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一个时刻突然浪涌滔天。这样的平静越久,岑旷就越觉得不安。

这一天傍晚,那本连载中的小说的最新一本又被刊印了出来,随着晚饭一起送到岑旷的房间。虽然只是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但这一次的新章节里的情节格外重要,讲到了故事的男女主角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却遭到了暗恋女主角的奸人挑拨陷害,两人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嫌隙。

岑旷很喜欢那位英俊又温柔的男主角,也觉得倔强泼辣但心地善良的女主角和他是一对绝配,读到两人因为被阴谋设计而激烈争吵时,一颗心悬了起来,生怕女主角犟脾气发作,就此赌气离开,那两人再要碰面就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当然,岑旷知道,怕也没用,那些写坊间小说的穷酸文人,为了尽量把书拖得更长一些,尽量多卖点儿钱,是一定会不停往书里添加类似的冲突桥段的——要是男女主人公第一天见面第二天就结婚生子,剧情还怎么能进行下去?就是要让男人和女人不停地分分合合,那些写书人才有字数可以凑,如岑旷这样的冤大头读者才会一直不停地追下去。

所以这本书里的这对欢喜冤家还是大吵了一场,女主角愤怒地说:“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然后跳上她心爱的白马绝尘而去。男主角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决定去追赶。

岑旷愤愤地想,珍珠(该白马的大名)跑得那么快,耽搁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追得上?眼瞅着这一册书还剩最后几页,岑旷纵然担心,也不得不继续翻页,心里祈祷着女主角碰巧遇到什么事停了下来,以便让男主角能追上这段距离。

但刚刚翻过那一页,还没在灯光下看清楚开头的几个字,她忽然听到了一阵杂声。虽然距离两人被关押的地方还比较远,但确定是在王府内部,而且分别来自好几个方向。

似乎有什么突发事件。岑旷想着,用秘术增强了自己的听力范围,她渐渐能分辨出,那些远远的杂声中有很清晰的脚步声和兵器交接的声响,不时还能听到受伤者的闷哼。

“喂,王府里好像来了刺客!”岑旷砸了一下墙,“多半不是来找西淮王的,应该是来杀侯爷的。”

“没什么新鲜的,那些羽人迟早会动手。”叶空山显得并不在意,“他们基本没可能成功。侯爷身经百战,身边的人应付刺客就像吃饭一样稀松平常。特别是这一次,驻扎在王府里的直接就是夔军。听说过吗?”

岑旷听说过。夔军是跟随镇远侯上阵作战的正规军,向来令九州诸侯闻风丧胆。所谓夔,是九州传说中的一种怪兽,体型如牛,单足无角,能发出雷鸣般的吼叫声,一旦现身就会带来狂风暴雨。而镇远侯的军队所过之处,也如雷鸣风暴一般威势惊人,令敌人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她又听了一会儿。果然如叶空山所料,面对着战力强大、经验丰富的夔军,刺客们没能讨到任何便宜,从各个潜入方向都能传来他们重伤垂死的惨叫。而即便这些刺客能突破外围夔军的保护圈,在侯爷的身边还有大量的亲随高手,比如那些连岑旷都感到有些忌惮的秘术师。这样的刺杀,根本就是飞蛾投火。

“你是不是在希望那些刺客获胜?”叶空山冷不丁发问,“当然,你没法儿说谎,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岑旷沉默了一小会儿,犹犹豫豫地开口回答,“其实,有那么一点。毕竟如果侯爷死了,那些被他关起来的人也就没用了,可以被释放了。但是,我想我还是不希望他死。以暴易暴不是我心目中的正义。而且,如果侯爷死了,那就是天大的严重事件,整个青石城都要遭殃,说不定死的人会更多。”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知道人命不应该这样简简单单地用孰多孰少来算计,我读的那些小说里,小说家总喜欢把故事里的人物放在‘救一个还是救十个’的困境里,然后通过他们的口吻来说:‘每一条生命都是无价的,不能用加减法来计算’。但是当真遇到这样的困境时,我确实也想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做。因为总会死人,而死人……死人不对。”

“好在现在也无需你去做什么选择。”叶空山说,“除非你想协助刺客杀掉侯爷。否则的话,他们的人数就算再多十倍,或者重金聘请了最优秀的天罗,也绝没可能伤到侯爷分毫。”

“协助他们杀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岑旷闷闷地说,“除非是侯爷需要拯救,那我才会陷入两难……”

说到这里,她忽然不再说话。叶空山明白她感知到了什么异动:“发生了什么?”

“有变化。”

“什么有变化?”

“茧。茧的精神力刚才突然闪动了一下。现在虽然又相对平静了一些,但状态肯定和过去这些天不一样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叶空山在墙那边也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他重重砸了一下墙,岑旷连忙接收他的思维:“快,把锁弄开,我们出去!”

岑旷一呆:“出去?出去干吗?你想帮侯爷还是帮那些刺客?”

她知道叶空山的命令总会有些道理,一面和叶空山说着话,一面已经用秘术打开了两人的房门门锁,门外并无人把守,因为镇远侯笃定两人不敢用黄炯的身家性命来冒险。她跨出房门时,叶空山也刚刚推门出来,看上去果然脸又圆了一点。

“谁都不帮,我们去瞧瞧那枚茧。”叶空山说。

“你觉得茧有什么问题吗?”岑旷问。

“你仔细想想,茧每次出现异常的精神力波动,都分别是在什么情况下?”叶空山反问。

岑旷很是茫然:“什么情况下?我们并不在茧的身边啊,哪儿知道是在什么情况?”

“今天晚上,有刺客来行刺,被卫兵杀死了不少,于是你感觉到了茧的异状。前些天在宛州商会的会所,两个流浪汉被侯爷的手下砍死了,于是茧把所有的武士都搞得发疯了。再往前数,青石城那一连串变身惨案发生之前,你想想看,有什么重要的大事?”

“那些惨案之前,那就是侯爷来到了青石……啊,凌迟!是刑场上的斩首和凌迟!”岑旷的声音都变了,“我懂了,是人的死亡!每一次有人死去,都会刺激到茧!那场公开行刑就是这一切事件的根源!”

“所以,今晚肯定死了不少人,茧一定还会搞点儿事出来!”叶空山咬着牙说,“快,给你和我加上精神力防护,我们去近距离瞧瞧去。”

在岑旷的秘术掩护下,两人离开囚室,一路躲开旁人,来到了镇远侯放置茧的地方。那里是一处空置的仓房,茧被放在里面,用若干道秘术禁制束缚着,镇远侯的随身秘术师们也在那里日夜看守。两人就在距离仓房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躲藏起来。

“有点不对。”岑旷说,“刚才一路上为了用秘术躲开卫兵们,我没有太注意茧的精神力变动。现在我发现,它的精神力变得很弱。”

“变弱了?怎么会?”叶空山也有些意外。

“弱到几乎只剩下了一点点淡淡的气息,这很不对。”岑旷说,“我们得进去瞧瞧。但是,看守那么严密,怎么进去呢?硬闯的话,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

“我知道,说到打架,我一定是您老的累赘。”叶空山怪笑一声,“但是这会儿未必需要打架。”

他说着,向远处瞧瞧跑出数步,缩身在一座景观石桥下,忽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不好了!侯爷遇刺了!”

这一声憋足了力气,有如一面被狠狠敲响的破锣,当真是声动百里。随着这一声喊,原本看守着仓房的几位秘术师立即狂奔向镇远侯的住处。

叶空山重新钻了回来,对目瞪口呆的岑旷说:“走吧,进去瞧瞧。”

但仓库里是空的。

茧不见了。

地上只剩下了一些碎裂的茧壳。当茧里面的东西还在时,茧呈现出色彩斑斓的水晶的形态,但当化为一堆碎片后,那些碎裂的壳就变得不再透明,显出粗糙暗淡的质地,仿佛是一些从远古地层里挖出来的岩石。

“快找一找它跑到那儿去了。”叶空山说。

“我找不到。”岑旷摇摇头,“这里所残余的那一点精神力,应该是茧壳上的最后附着。茧里面的东西,一旦破茧而出,就好像能完全控制住它的力量了。现在我完全感受不到仓库之外有它的精神力存在,肯定是故意隐藏了。”

“算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吧。”叶空山说。

“去哪儿?”

“先去侯爷的寝室。我总觉得,侯爷那么在意这个茧,是不是和它之间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两人离开仓库,去往镇远侯的寝室。这一路的过程要艰难得多,毕竟刺客刚刚光顾过,卫士们都在向那里聚集。今夜的西淮王府,注定热闹非凡。

“没法再靠近了。”岑旷说,“前面全是卫兵,我没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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