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记住,身为阴阳师,切记阴阳道化,护佑万民!”
此刻,阿倍不顾父亲的嘱托,一个人穿过村子,头也不回地向着后山逃去。这时,怀中的小白一改往日的安分,竟是挣脱了阿倍的怀抱,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白,你这是?”
小白龇着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阿倍。阿倍心知小白的用意,可这次他张开双臂,选择了拒绝:“小白回来!跟我走!”
面对阿倍的怀抱,小白亦选择无视,而是跑到他的身旁,死死咬着裤脚,想要将阿倍往回拽。奈何势单力薄,终是不能拉动阿倍一丝一毫。
阿倍看着小白,又看了看身后,那屹立在壁垒上坚定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的面前。阿倍眉头立时皱紧:“都是笨蛋!”
与此同时,清波村已是一片混乱。村民在骷髅兵的进攻下四散奔逃,哭声与尖叫声不绝于耳。在这血与火的废墟中,神英手执横刀穿梭在房舍之间,刀光所到之处,尽皆荧光四散。但她的双眸并未被杀意侵占,眉眼间尽是阿倍刻下的忧伤。
“这清波村不值得你救?”神英一脸吃惊地看着阿倍。
“没错”
阿倍冰冷的回应立时激怒了神英:“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清楚。”
“不!你不清楚!”神英驳斥着阿倍,眼中依稀浮现着为公输冥所害的弟弟与村人的身影:“你不清楚当你有能力拯救所有人,却只能看着他们尸体的那一刻有多绝望!”
闻听此言,阿倍沉默不语,但眼神之中却燃起一团火焰。
神英见阿倍沉默,以为他的内心松动,赶忙拉住了阿倍的手:“且不论你和村人关系怎样,这清波村好歹也是你的家乡,你真忍心看着村里人死吗?”
“家乡?哼!”阿倍狠狠甩开了神英的手:“你别搞错了,这种忘恩负义的地方不是我的家乡!”
“诶?”神英一脸吃惊地看着阿倍,他似乎和那个心地善良、爱说大话的男孩判若两人。
“十年前,有个男人和你一样,为了这帮白眼狼不惜牺牲自己,从恶鬼的手下保护了这清波村,可结果怎样?结果是他被当成引来恶鬼的灾星,而他儿子受他连累被那群白眼狼赶出了村子,只能住在鸟不拉屎的海边!”言语间,阿倍的眼眶渐渐湿润。
“那个人是你爹?”神英一脸震惊地看着阿倍:“可是,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解释呢?”
“解释?那时清波村附近只有我爹一个阴阳师,出了恶鬼,他能撇清关系吗?”阿倍冷笑一声。
“这?”神英竟不知如何开口。
“阴阳师是有家世门第之分的,像我爹这样自学成才的阴阳师,终究只是村人眼中的野路子。既然是野路子,那么出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言语间,阿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那你告诉我,他要怎么跟这群白眼狼解释呢?”
阿倍的话,令神英陷入沉默:要是当时我救了全村人会怎么样?他们一定会感激我吗?只怕我这人傀儡的身体一定会引起大家的误会。若是到这步田地,召儿会不会也像阿倍这样呢?
“所以说救了他们又能怎样?相比于忍受唾骂,我更希望看到他们的尸体!”阿倍长长呼出一口气,可眼中的怒火却愈发旺盛:“既然我是妖孽,那么见死不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你要是不救他们,那你爹不就白死了吗?”
神英的话恍若一记重锤,直击阿倍的心脏,但村人的唾骂,终究是他迈不过的一道坎:“那是他傻!”
“阿倍。”
“你要是想留下逞英雄,我不拦你!”话音刚落,阿倍抱起小白转身离去。神英欲伸手挽留,可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难道留下是错的吗?”
恍惚间,面前的骷髅兵竟是打掉了神英手中的横刀。与此同时,另外两个骷髅兵左右夹击,持刀向神英砍了过来。三人包夹之际,神英侧身闪过一人的劈斩,双手伸出刀刃,只一个转身,真三具骷髅兵便化作荧光消散。
“好厉害!”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神英的思绪,神英低下头,但见一个头扎冲天髻的小姑娘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什么意思?”神英正疑惑于小姑娘的话,余光中却映出殘刹的身影。却见殘刹挥舞着腰刀一击劈斩,幽蓝色的刀光竟如展翅飞翔的海鸥向着神英飞了过来。
“小心!”神英收起刀刃,抱着小姑娘一个侧翻躲过了殘刹的进攻。可殘刹的攻击似是吸引了所有骷髅兵的注意,数十具骷髅兵从四面八方向神英涌了过来。
眼见这骷髅兵冲了上来,小姑娘被吓得哇哇大哭,紧紧趴在神英的怀里。神英怀抱面前的小姑娘,恍惚间似是看到了召儿的脸。生与死在这一刻重叠,绝望借由长孙召冰冷的肌肤重生,再度笼罩于她的身上。留下,还是逃离,答案在长孙神英的心中渐渐清晰。
“召儿,你也会劝我留下吧!”长孙神英唤着弟弟的名字,轻抚小姑娘的头:“不哭不哭,姐姐带你出去。”
小姑娘缓缓抬头,虽听不懂神英说什么,但那恍若太阳一般的笑容却瞬间驱散了她内心的恐惧。她使劲点了点头,紧紧抱着神英。
“啊!”随着殘刹一声怒吼,周围的骷髅兵发疯似地冲了过来。神英撕下自己的衣袖,紧紧将背上的小女孩儿绑在身上,拾起地上的横刀,眼神格外坚毅。这一刻,她已然明确自己内心的答案。
“走!姐姐带你回家!”
话音刚落,神英冲了过去,在骷髅从中奋力挥杀,硬是从这白骨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生路。殘刹眼见神英即将突围,再次亮出身后的旌旗,数百支幽蓝色的光箭再次袭来。
“糟了!”神英一时来不及躲避,生死关头竟是选择转身直面这箭雨,甘愿做这小女孩儿的盾牌。
就在光箭即将射穿神英的刹那,一道厚实的土墙自她脚下倏然升起,挡下了这暴风骤雨般的箭阵。神英睁开眼,但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屹立在土墙之上
“阿倍,你怎么?”神英一脸吃惊地看着墙上的男子。
“别这么看着我!你以为我愿意来?”阿倍瞥了一眼肩上的小白:“是这个家伙把我拉来救你的。”
神英看着故作不情愿的阿倍,会心一笑,春风般拂过阿倍的面庞。阿倍立时转头看向殘刹,掩盖内心的羞涩。
“阿倍,我记得你说过式神的弱点是体内的符咒,那殘刹的符咒在哪里?”
阿倍轻笑一声:“本来式神的符咒可以藏在体内任何地方,但是这个殘刹由于反噬了主人,所以符咒便会与主人的心脏融合。”
“也就是说,大友的心脏就是殘刹的符咒所在吧?”神英推测道
阿倍点了点头:“只要毁了那里,殘刹就死定了!”
“可这样一来,那个大友岂不是会?”言语间,神英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没错,他会死!”阿倍冰冷地回应道:“不过这也没办法,这是他咎由自取!”
“有没有不伤害他,也能打垮殘刹的办法?”
阿倍一脸吃惊地看着神英:“我说大姐,你的爱心也有点儿限度好吗?那可是要杀了我们的人啊!”
“谁爱心泛滥啊?”神英反驳道:“这个大友好像出身阴阳师世家吧,要是他死在这里,你觉得他们家会放过这个村子吗?”
“这样啊!”阿倍恍然大悟,沉思片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红色的符纸,自土墙上跳到了神英面前:“要想留他一命,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是什么?”神英一脸疑惑地看着红色符纸。
“这是驱魔符!所谓式神本质上也是神魔精怪的一类,这驱魔符是可以驱散邪灵的符咒。”阿倍眉头一皱:“不过式神由于有阴阳师的加持,力量过于强大,所以驱魔符只能暂时驱散式神的部分力量。”
“什么意思?”
阿倍接着道:“也就是说,只要把这个符贴在大友的心脏处,驱魔符会在大友的胸前开一个洞,殘刹的符咒会在这时和大友的心脏强制分离,到时候你透过那个洞就能毁了殘刹的符咒。”
“原来如此。”神英点了点头。
“但这个洞的持续时间非常短,要是错过了时机,想干掉殘刹就只能杀了大友了!”言语间,阿倍将符咒递了过去:
“我知道了。”神英正欲接过符咒,却发现阿倍死死夹着符纸不肯松手,一脸疑惑道:“阿倍,你这是?”
“这个殘刹因为吞噬了大友,力量比之前还要强,现在和我走还来得及。你真打算为了这帮白眼狼送命吗?”
“嗯!”神英没有犹豫,一脸坚定地拿走了符咒。与此同时将背上的小姑娘放了下来。
“这孩子是?”阿倍一脸疑惑道。
“刚刚救下的。”
小姑娘一脸天真地看着神英,眼中露出一丝不舍:“姐姐,你去哪儿?”
神英一脸疑惑地看着小姑娘,把头转向阿倍:“阿倍,她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