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去哪儿?”阿倍沉声道。
“姐姐要去救村子里的其他人,你跟着这位大哥哥,一定不要到处乱跑哦!”神英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随即将她推到了阿倍身边:“帮我翻译一下哈!”
“哦!”阿倍点了点头,可总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你把这孩子推给我什么意思?”
“当然是让你保护她啊!”
“开什么玩笑?这村里的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阿倍刚要推辞,可神英却已经冲了出去。看着天真的小姑娘,他对着神英的背影大喊道;“我才不会帮你呢!”
神英没有回话,只是不断向前。阿倍眉眼一沉,嘴里呓语着:“做到这个地步值吗?”
眼下,殘刹高举战刀,带着骷髅兵向神英包围而来。神英眼见自己深陷重围,手握横刀冲入阵中。数道刀光闪过,来往的骷髅兵尽是粉身碎骨。眼见阵列在前的骷髅兵抵挡不住,殘刹大喝一声,但见余下的骷髅兵三五成群组成小队,在盾牌的掩护下向神英杀来。
“战阵?”眼见这蘑菇似的战阵分列,阿倍眉头立时皱紧。眼下大友尚未被完全吞噬,殘刹便已能摆阵对敌,而神英只有一个人。即便她武功再高,只怕也无能为力吧。
眼见骷髅兵抱团冲了上来,神英眉头一皱,自怀中掏出数个烟雾弹。一连串爆炸声伴着烟雾在战场四周发酵。被烟雾包裹的骷髅兵失去了视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烟雾中四处乱窜。
殘刹见战阵已乱,双手紧握腰刀,只一挥刀,刀刃下升起的烈风恍若巨龙抬头,瞬间撕碎了烟雾。骷髅军阵尚在,却独少了那个坚定的身影。
“消失了?”阿倍睁大了眼睛,仔细寻找着神英的下落。而此时的殘刹与阿倍一样,幽蓝色的双目写满了疑惑。
“大姐姐在那儿!”小姑娘指着天上一道倩影高声叫喊,阿倍与殘刹同时抬头,但见神英竟是反握横刀,披着太阳的光辉自空中落下,手中的横刀径直插入了殘刹的脖颈。殘刹受此这重击,竟是单膝跪地,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她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阿倍目瞪口呆地看着神英。
“还没完!”神英趁殘刹跪倒之际,自它身上跳下,与此同时掏出符咒对准大友的胸口摁了过去。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殘刹经此重击后,依旧反应迅速。却见它竟是一把抓住神英的手腕,将她甩了出去。神英利用惯性一个后空翻俯卧在地,避免了人仰马翻的惨剧。而殘刹趁机缓缓起身,双目杀气四溢。
两边的骷髅兵见神英失去了横刀,纷纷挥刀而来。危急关头,却见地面骤然升起两道土墙,隔开了神英与骷髅兵。
“阿倍?”神英赶忙回头,却见阿倍掐指念诀,瞳孔微微缩小。
“这下我不欠你了!”话音未落,阿倍立刻转过身去,只为避开神英的目光。
神英微微一笑,眼见阿倍的土墙将自己与殘刹放在了一条直线上,心知决战的时刻来临,立时调集全身的力气向着殘刹冲了过去。
殘刹见神英冲了过来,赶忙唤出箭阵。神英拾起地上骷髅兵的盾牌,在其掩护下冲到了殘刹面前。殘刹高举腰刀使出一记开天辟地,在地上留下一道狭长的裂缝。而神英侧身闪过劈斩,掏出符咒对准大友的心脏摁了过去。
殘刹见状赶忙挥出数道刀光,趁机向后撤退。眼见刀光冲向神英,阿倍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
飞鸟似的刀光迎面而来,神英意外地没有躲避。却见她大喝一声,反是蹬地而起,依托盾牌逆流冲向刀光。刀光与盾牌刚一相碰,风压立时横扫战场。
“这家伙是疯了吗?”阿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英在这刀光中逆流而上的模样,渐渐与记忆中的父亲重合。十年前,海岸线前那道用生命筑起的万丈壁垒,而今汇聚在这坚定的倩影中。
“儿啊,你记住,身为阴阳师,切记阴阳道化,护佑万民!”
父亲的嘱托再次映入脑海,可阿倍的反驳却也更加激烈:“可是爹,你拼尽全力保护的万民,到最后却把你当做妖孽,这样的万民值得你保护吗?”
就在这时,一声稚嫩的呐喊风铃般颤动着阿倍的心弦。但见身边的小姑娘拼尽全力大喊着:“大姐姐,加油!”
“加油?”阿倍看着小姑娘奋力呐喊的样子,一时竟愣住了,久远的记忆再度涌上,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
“大婶儿,我可不可以把儿子留在这里?明天我一办完事,就把他带走!”十年前清波村某户人家门口,助明带着年幼的阿倍低三下四地乞求着一个中年妇女。
“放屁!你个妖人就是想把这孩子丢给我们,然后自己去找快活!快滚!”说罢,中年妇女使劲关上了门。
助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带着阿倍露宿山林。夜里,父子二人静静看着篝火,相依而坐。阿倍看着面色低沉的父亲,一脸疑惑道:“爹,为什么村里人都叫你妖人啊?”
助明摸了摸他的头,嘴角扬起一丝苦涩:“因为他们不理解我啊!”
“那让他们理解不就行了?”
“傻儿子,让别人理解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言语间,助明仰天而望,眼中映满星空:“终有一日,他们会理解我的!”
就在阿倍发愣之时,刀光与神英的盾牌同归于尽。巨大的冲击力弹开了激战中的二人,神英见势不妙,右手射出锁链缠住了殘刹脖颈处的横刀。借由锁链的拉力,飞身向前,左手趁机将驱魔符使劲按在了大友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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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大友的胸前立时红光大放,符咒在他的身上开出了一个黑色的洞。而洞中,大友的心脏与殘刹的符咒清晰可见。
殘刹眼见此景,反握腰刀刺向神英,却终是晚了一步。但见神英大喝一声,利用掌心伸出的刀刃刺穿了殘刹的符咒。殘刹大喝一声,周身化作幽蓝色的荧光自大友的身上剥离,而周围的骷髅兵也随之化作荧光四散,恍若星辰散落在饱经**的村落。
“结束了吧?”荧光四散中,神英瘫坐地上,使劲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不多时,一阵清脆的童声渐渐传入她的耳畔:“大姐姐!”
神英回过头,却见小姑娘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大姐姐,你没事吧?”
神英一脸疑惑地看着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时竟不知所措。
“需要翻译吗?”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神英应声抬头,但见阿倍伸出手,目光柔和了些许。
“嗯!”神英握住阿倍的手起身:“你不是说不会帮我吗?”
“这个我早说过,是小白要救你!”阿倍挠了挠头,瞥了一眼肩头的小白:“再说了,你不是答应要帮我修房子吗?要是受伤了,我找谁去?”
神英看着嘴硬的阿倍,会心一笑:“谢谢!”
“谢我干嘛?”
“要不是你的话,那个殘刹我真没法打败他!看来这清波村第一阴阳师,你当之无愧!”
“什么当之无愧,我本来就是嘛!”言语间,阿倍面色一沉:“不过,若是村人把你当成妖孽,你会后悔吗?”
神英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阿倍一脸吃惊道。
“已经做过了,后悔也晚了!”神英不以为意地回应道:“再说,终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的!”
“这样啊!”阿倍看着神英,仰头看着天边。此刻已是日暮时分,晚霞中透出了几分夜色,他不禁呓语着:“今晚的星星一定很美吧。”
“瑶子!”
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但见一对衣着朴素的渔家夫妇哭着向阿倍身边的小女孩儿跑来。
“爸爸!妈妈!”小女孩见状,赶忙跑了过去,母女在泪水中紧紧相拥。而男子却突然上前,一拳将阿倍打倒在地:“你这可恶的妖孽!离我女儿远点儿!”
“阿倍!”神英赶忙上前查看阿倍的伤势,眉眼写满了愤怒:“你是谁?干嘛打人啊?”
男子一脸疑惑地看着神英,用蹩脚的官话说道:“你是唐土人?”
“没错!”神英瞪着眼睛回应道:“为什么要打他?”
“谁叫他欺负我女儿?打他算是便宜他了!”男子紧紧护着妻女大喝道:“再说这村子被妖怪袭击,一定和他有关系!看他爹那个样子就知道他也是个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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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神英正要上前理论,名为瑶子的小姑娘冲破母亲的怀抱,毅然挡在了她的面前:“爹,大哥哥没有欺负我!”
“瑶子?”男子一脸吃惊地看着女儿瑶子。
“大哥哥不是灾星!是大哥哥和大姐姐打败妖怪的!不许爹爹打大哥哥!”说罢,瑶子竟是张开双手,挡在了父亲与阿倍中间。
看着瑶子挡在自己身前,一脸坚定的模样,神英嘴角微微扬起。语言在这一刻,竟是突破了地域的限制。而更令她吃惊的是,阿倍的眼眶红了。小姑娘稚嫩的喊声,恍若太阳一般彻底驱散了他内心缠绕十年之久的阴霾。
“原来如此,爹!”阿倍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男子大喊道:“喂!你给我听好了!我是阿倍清野,是阴阳师阿倍助明的儿子!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最伟大的阴阳师,用实力让你们认同我!”
说罢,阿倍拉其神英向村口跑去。
“诶?你刚刚说的什么?怎么突然跑了?”神英一脸疑惑地看着阿倍。阿倍没有回话,只是一脸坚定地拉着神英出了清波村。夕阳渐渐褪去,夜幕缓缓拉开。星河横亘长天,恍若万丈壁垒护卫万家灯火,其间一个坚实的身影屹立壁垒之上,映刻在阿倍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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