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没有回复,只是缓缓点头,眼中写满了赞许。
“可他被拖在这里,若是松浦浪趁机进攻,他可就输定了。”白衣神官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阿倍清野到底是个新人,式神不过是工具,那么执着干嘛?”
青木嘴角微微扬起:“他可不像个新人啊!”
“啊!”凄厉的吼声震慑着整个擂台,阿倍全身剧烈颤抖,嘴角缓缓流出鲜血,这月牙的冲击力正源源不断地经过土墙冲击着他的全身,他实在想不到这力量竟如此沉重,可眼下他不能离开,毕竟后面就是神英姐。
凝铸了他全部气力筑起的城墙,在高耸入云的月牙面前恍若不经世事的少年,可偏偏就是这单薄的身躯在这巨力面前寸步不让。
“阿倍?”神英看着阿倍苦苦支撑的身影,吃惊之余,心中竟汩汩流出莫名的暖意。不论是大理寺少卿也好,还是人傀儡也罢,神英过去的人生一直独来独往,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可如今那个平日里爱说大话,却又胆小如鼠的阿倍,竟为了保护自己毫不退让,令神英眼眶微微红润,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保护的滋味。
“竟然保护式神?真是个白痴啊!”松浦浪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手执长枪闯入了神英的余光,目标直指阿倍。
神英见势不妙,大喝一声:“阿倍,快走!那个白毛杀过来了!”
“不行,我现在走了,这月牙怎么办?”
“听话!你要是死了,我们就输了!”
“你个土包子,输就对了!”神英话音未落,却见松浦浪已然持枪杀来。
阿倍单手立掌维持城墙,右手往面前的地面一指,地面瞬间泛起涟漪。眼见松浦浪举枪上前,却是一脚陷入这致命的涟漪中。
“雕虫小技!”松浦浪赶忙起脚向前,这宛如沼泽的地面虽然减缓了他的速度,却并没有阻止他前进。最终松浦浪停在了距离阿倍两步远的地方。
眼见月牙余威尤盛,阿倍只能踩阵不动,拼命维持着残破不堪的城墙。而神英被天狗死死缠住,眼见松浦浪逼近阿倍,心中更加焦急:“阿倍快走!”
“死吧!”松浦浪的长枪径直刺向阿倍,鲜血在虚空绽出惊艳的花朵,染红了神英的双眼。
“阿倍!”神英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擂台。而阿倍银牙紧咬,仍旧单手立掌,右手却死死抓住了贯穿肩膀的长枪。
“为了个工具送死,你可真是白痴!”松浦浪看着面前这个苦苦坚持的土包子,眼中写满嘲讽。而工具二字却如惊雷一般炸裂在神英的耳畔,将她拖入了一片黑暗的记忆之中。
“神英,只有你进了大理寺,咱们家才能在村里抬得起头!”记忆深处,继父继母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入了这大理寺,记住唯圣命所动,切不可感情用事!”记忆深处,大理寺卿脸上写满了威严。
“你可是我最宝贝的艺术品啊!”记忆深处,公输冥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使命、责任、期望,一切的一切化作刀刃肆无忌惮地分割着神英的身体,神英露出一脸苦笑,也许公输冥不过是把她改造成了自己原有的模样。她看向苦苦支撑的阿倍,也许阿倍也不过是把她当成了通过选拔的工具。
“工具?别开玩笑了!”阿倍紧握长枪,疲惫的双眼此刻坚定异常:“她可是我的搭档啊!”
阿倍大喝一声,在众人的惊叹中硬生生用那残破不堪的城墙接下了月牙最后的冲击。
“你!你竟然。”松浦浪一脸吃惊地看着消散的月牙,竟是一时无语。
阿倍努力平复着呼吸,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我要是连她都护不住,还谈什么护佑万民!”
神英一脸吃惊地看着阿倍,泪水无声地划过她的面颊,阿倍的话语恍若太阳撕开了神英内心阴郁的天空。
神英的双目渐渐为赤红所染,周身散出血色的雾气。原本由愤怒支配的鬼化,此刻竟意外没有侵蚀她的理智。
阳光普照在神英许久阴郁的内心,她在阿倍的身上似是看到了弟弟长孙召的身影:“她不是大理寺少卿,她是我阿姐神英!”
天狗眼见面前女子双目泛红,赶忙挥舞双刀杀来,但神英竟是单臂挡住了他的十字双杀。就在他吃惊之际,神英一击重拳直击天狗腹部,与此同时她骨节所藏的银针借着重击一并在天狗身体里爆发,数十枚飞针在天狗身体里肆意横行,将他腹部的符纸刺了个粉碎。
“不可能,不可能!我可是人级阴阳师!怎么会败给一个菜鸟?”松浦浪眼见阿倍挡下了月牙,不甘与愤怒立时激化了他的杀意。他奋力抽出长枪再次刺向阿倍,一个清秀的倩影突然挡在了阿倍的面前,手中的横刀一闪,竟是削断了松浦浪的枪尖。松浦浪定睛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见神英满眼杀气地盯着他,手中的横刀寒光四射。
“难不成?”一个不好的念头立时浮现在松浦浪的脑海中,他赶忙回头,却不见天狗的踪影,周围观众的惊呼告诉他,天狗已被面前的美女式神击败。
“我的天狗!你究竟是什么人!”松浦浪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枪杆,虽然心里极不甘心,但面对神英他心知自己没有任何胜算:“我输了。”
神英放下横刀,可就在回头的一刹那,松浦浪自袖中捻出一张紫色符纸,右手顿时被紫色的火焰包覆:“有破绽!”
阿倍双手结印,却见早已凝固的地面再次流动起来。而陷入泥潭的松浦浪被流动的地面顺势推了出去,但紫焰中出生的巨龙扭动身子,向着神英与阿倍呼啸而来。
“不好!”阿倍用尽最后的气力,赶忙变幻手势,两道土墙骤然升起,如两只大手挡在了神英面前。
“到此为止!”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众人眼前,却见那人只轻轻挥动衣袖,顿时生出一阵狂风,将紫焰巨龙生生撕碎。
松浦浪定睛一看,却见来者正是阴阳师评审青木,顿时从泥堆中爬起,眼中写满不甘与憎恨:“为什么阻止我?难不成评审偏向那个土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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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微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地面:“你出界了。”
“可恶!”松浦浪眼见自己跌出了擂台,右拳使劲砸向地面。自脚下升起的火焰瞬间包覆他的全身,火光中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这次算你走运!”
话音刚落,松浦浪随着火焰泯灭不见了踪影。阿倍看着面前的神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没事吧?”
“傻瓜!”神英的眼角微微湿润,上前紧紧抱住了阿倍:“你以为你是谁,简直是乱来!”
“我可是,清波村第一阴阳师啊!”阿倍的嘴角露出满意地笑,随即被疲倦拉入了黑暗之中。
“这是?”青木看着擂台上那两道刚刚升起的、狭长的土墙,嘴角扬起一丝欣慰。原来阿倍最后升起的土墙不光是为了保护神英,同时也护住了观众席。
“这小子不简单啊!”青木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缓缓走下擂台:“神官先生,该你登场了!”
白衣神官应了一声,随即登台举起了阿倍的手:“胜者,阿倍清野!”
阿倍一脸满足地熟睡在神英的肩头,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平安京清凉殿外,满身疲倦的菅原道真倚靠在池塘旁边的石柱上,缓缓进入梦乡。
“道真大人?道真大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萦绕耳畔,道真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见贺茂平波清秀的面庞正浮现眼前。他赶忙坐直身子,整了整衣服:“平波先生,失礼了!”
“没什么。”平波行了个礼:“托天皇陛下与大人的洪福,奉神祭圆满结束,接下来只剩镇魔祭了,还要辛苦大人!”
“先生客气了。”道真本欲起身还礼,无奈身上罩着沉重的十二单,也只能在座位上拱手抱拳:“若是能保这江山无恙,这点辛苦不值一提。”
“有大人这等臣子,是江山之幸!”平波行了个礼,随即示意一旁端着衣物的侍从上前:“接下来还请大人将女装卸下,换上在下为您备好的衣服。”
“诶?不需要穿女装了吗?”道真一脸吃惊地看着平波:“若先生是出于为我考虑,大可不必,这点辛苦我还是可以经受的。”
“大人多虑了。接下来的镇魔祭,本来需要大人身着女装和我一起登台驱魔,可眼下这样似乎不需要了。”说话间,平波指了指天空。
道真抬头望去,却见大片乌云自清凉殿上空不断堆积,渐渐笼罩四野。和煦的微风此刻平添了些许寒意,云层中裹挟的雷电不停闪动,仿佛一双双充满憎恨的眼睛俯瞰着平安京的一切。与此同时,平安京一座破败的大院中,法阵里盘坐的小野大悟猛然睁开双眼,看着面前这阴郁的天空,嘴角微微颤动。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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