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门外一阵嘈杂惊醒了床榻上的道真。道真缓缓起身,只觉四肢如木头一般僵硬。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他已昏睡多日。
这时,一阵推门声引起他的注意,来人正是儿子淳茂。淳茂见父亲醒来,心中欣喜异常,赶忙上前查看情况:“父亲,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道真蹒跚着下床,淳茂赶忙上前搀扶,却被道真制止:“我没事,倒是这门外这么吵,出什么事了?”
“这一时半会儿儿子说不清楚,还请父亲和我一起去正堂看看。”淳茂回应道。
道真点了点头,随即和淳茂来到正堂,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却见平常空旷的正堂如今摆满了药品和符咒,身着白衣的少男少女在期间往来穿梭,不停将药物和符咒送往偏堂,他们正是之前在机关堂读书的学生。
“这是怎么回事?”道真一脸惊奇地看着淳茂。
淳茂回应道:“父亲,孩儿按您的吩咐,在清明大师的帮助下,将这机关堂改成了临时医馆,用来收治附近中邪的百姓。如今清明大师已然破解了这邪祟的秘密,并研制出了解药,眼下附近的百姓已经基本痊愈。这邪病,我们已经控制住了!”
“做得好!”道真欣慰地拍了拍淳茂的肩膀:“那此事是否上报朝廷,天皇陛下那里怎么说?”
淳茂无奈地摇了摇头:“别提了,我连夜起草奏章,本委托他人上书,可那奏章连连被退,儿子实在没有办法。”
道真似是早有预料,继续问道:“那些中邪的百姓现在何处?”
“就在偏堂!”
“带我过去!”话音刚落,淳茂带着道真穿过正堂。刚踏入偏堂的大门,却见昔日码放着桌椅的私塾,如今摆满了床铺。床铺上的百姓个个面色平和,再不像之前那般恶鬼一样恐怖。
“道真大人?”
这时,人群中有人注意到道真前来。周围百姓见状,纷纷向门口下拜:“多谢道真大人救命之恩!”
“快起来!快起来!”道真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可人数太多,一时也慌了手脚:“眼下你们刚刚痊愈,还需要休息。再说这机关堂上上下下都是我儿淳茂和清明大师打理,我也是刚刚好转,不值得各位行此大礼。大家赶快起来!要是因此旧病复发,那清明大师和淳茂的努力就白费了。”
“多谢道真大人!”百姓们闻听此言,这才缓缓起身继续休养。 道真与百姓寒暄许久,这才撤出偏堂,猛然间想起清明大师。
“淳茂,清明大师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他?”
淳茂回应道:“清明大师这几日日夜研制解药,过于疲惫,如今还在后堂休息。”
道真点了点头:“这次多亏了清明大师出手,不然别说是这一方百姓,就是为父的性命恐怕也保不住啊!先让清明大师好好休息,等他醒了,为父一定要亲自向他致谢!”
淳茂点了点头:“嗯。”
“对了,淳茂,之前清明大师对我说这病乃是阴阳术的一种,你们可曾查出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淳茂摇了摇头:“我听清明大师说,这邪病乃是阴阳术中的魇类咒术,名唤蛇魇。一般来说这种咒术是由瘟疫和人的怨念集合而成,人为很难操控。照这个意思分析,只怕这邪病和瘟疫一样,乃是天灾。”
“这样啊。”道真闻听此言,叹了口气。
“眼下这病已经好转,父亲为什么还要叹气。”淳茂不解地问道。
“淳茂,这人身上的病虽然好转,但这江山社稷的病却还严重的很啊!”
“父亲这话什么意思?”淳茂更加不解。
“眼下朝中的局势想必你也清楚,这公侯贵族穷尽奢靡,可这底下百姓却连剩饭都吃不上!平安京不就是个例子吗?一个妃子中邪,惹得阴阳寮如临大敌,这城中百姓为邪病所困,朝廷却不闻不问。”言语至此,道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怎能不叫人叹息呀?罢了,还是我亲自上书吧!”
淳茂看着一脸严肃的父亲,深知无法为父亲解忧,只得转移话题:“对了,父亲,眼下这病情虽有好转,但机关堂还是有大量病患,我们人手不足,根本忙不过来,还请父亲告诉我机关装置如何操作。”
“走!”道真一把拉起淳茂便向正堂走去:“这机关术可十分复杂,为了百姓,你也得给我好好学!”
淳茂被父亲的积极吓了一跳,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是!”
与此同时,平户城天岩神社内,阿倍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青木,不禁咽了咽口水以缓解心中的紧张。
沉默许久,青木缓缓开口:“阿倍,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记好,这也是你能否召唤式神的关键。”
“是!”阿倍使劲点了点头。
“所谓式神,本体不过是天地间的鬼神精怪,借助阴阳师的符咒现身。也就是说,阴阳师若想驱使这些精怪,不仅要有过硬的实力,还需要一个字!”
“哪个字?”阿倍一脸好奇道。
“缘。”青木缓缓开口。
“缘?”阿倍一脸不解道:“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如果要和式神缔结契约,你至少也得和那式神发生关系吧?”
“发生关系?这么刺激吗?”一听这话,阿倍立刻瞪大了眼睛,心下暗想:要是按青木大人说的,如果神英姐真的是我的式神,那……
思索之间, 阿倍的嘴角扬起一丝**贱的笑容。青木叹了口气,随即拿起手边的竹竿使劲敲了下阿倍的头:“你瞎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得和那式神有联系!”
“好疼!”阿倍捂着头,龇牙咧嘴道:“也就是说式神一定得和我有关系是吧?”
“没错。”青木点了点头:“不过在此之前,你也得把召唤式神的功法诀窍练熟,不然也是召唤不了式神的。”
“好!”阿倍一脸坚定地点了点头,刚要掐指念诀,却又被青木打断。
“停!”
“怎么了?青木大人”阿倍一脸不解地看着青木。
“出去练!这神社刚刚整修,你别召唤出个大家伙把这里毁了。”
“是,师傅!”阿倍郑重地鞠了个躬,随即出了门。青木看着阿倍离去的背影,虽是一脸无奈,却满眼有光。
此刻,神英独自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她的面前是弟弟的遗体。如今漂泊倭国已有数月,可复活弟弟的事却没有丝毫着落。心急之下,神英独自翻看着《缺一门》,寻找起死回生的法门。虽说这法门没有头绪,自己的机关四肢倒是修理得差不多了。
“这就是你弟弟?”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神英回过头,不知何时剑白出现在她的身后。
神英没有回话,只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毕竟之前,他曾对自己刀剑相向。
“不用紧张,我对你们没兴趣。”言语间,剑白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神英一脸疑惑。
“肉身式神也好,人傀儡也罢,说到底我们早已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不是吗?”
神英正色道:“话是没错,但那又如何?只要我们倾尽全力反抗,他们终归掌控不了我们。”
剑白嘴角微微扬起:“斗志不错,可之后呢?”
“之后?”
“就算你费尽心思救活了你弟弟,可之后怎么办?你弟弟如今这副样子,还能像平常人一样生活吗?”
神英沉默片刻,眼中映出那天夜里阿倍的身影:“确实,我们很难像平常人一样生活,但那又如何呢?即便是寻常人,这世上终归有人无法接受你。活好自己,只顾及接受你的人不就得了?”
“自以为是。”剑白冷笑一声:“不过我喜欢。”
言语间,剑白化作一股青烟飘散,神英一脸疑惑地看着那缕青烟:“什么情况?”
入夜,藤原时平宅邸。
小野大悟一路小跑穿过回廊,跪在了藤原时平面前:“时平大人,不知深夜传唤小人所谓何事?”
时平看着面前的小野,缓缓放下茶盏:“小野,抬起头来。”
“是!”小野大声应和,试探着抬起头。
“上次明德妃一事处理得不错,我已禀明圣上,圣上决定好好封赏你。”
“多谢大人提携!”小野赶忙磕头。
“行了,不必谢我,这也说明你本事非凡,不是吗?”言语间,时平的眼神渐渐犀利。
“小人这点本事何足挂齿,还是大人指导有方!”小野低头道。
“别!这我可不敢指导,你小野本事通天,我不过是个凡人,算得了什么啊?”时平重重地茶盏按在地上,这茶盏竟是应声碎成两截。
小野见情况不对,赶忙跪倒在地:“大人息怒!小人不知如何开罪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你可是圣上看重的人,我区区一个左大臣,何足挂齿?”时平的话恍若刀刃狠狠扎在小野身上。小野立时于心中占卜,瞳孔急剧缩小:“还活着?”
“看来你也知道了”时平冷笑一声:“没错,菅原道真那个老家伙还好好的活着呢?你不是说中了蛇魇的他没有日后了吗?如此看来可真是笑话!”
“请大人息怒!下官立刻铲除菅原道真!”小野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罢了!”时平叹了口气:“现在对他下手,那老东西经此一劫,必然严加防范,现在去杀他,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