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自己的私事而已。”说罢,她开始走向舞台上方,刚走出几步,却突然被小妖精叫住。
“姐姐,你今天非得接恩客吗?即便是想出气,我们可以用其他方法啊。而且今天白衣公子没有来。”他身子往栏杆上一靠,语气慵懒地问道,那表情就好似不经意提起。
终究,他还是忍不住了。
木莲眉头一皱:“这关他何事?”
“姐姐不是喜欢他吗?”这一次,他突然挑明了。有些东西,若不问明白,在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个结,他需要知道答案。
“哈哈哈,你觉得我喜欢他?”她大笑一声,恍然明了那日为何他这般生气,将她手里的镯子给摔在了地上,原来他以为她喜欢白衣。
“难道我说错了?”
“当然错了。我压根儿就不喜欢他。比如,今晚我接了他们三人的打赏,难道就意味着我喜欢他们吗?”手一一指过雅间里的三个人,那三个人不过是她的猎物而已。
“我也相信你不喜欢白衣公子,因为……”葱白如玉的指尖捻起耳际处的一缕发丝,他微微一笑,煞是勾魂,“白衣没有我漂亮。”
“呃……”木莲的脸皮扯了扯,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有一天,你穿回男装,那就不仅仅是漂亮,而是俊美了。那个时候,拜倒在你脚下的就不是这些肮脏的寻欢恩客了,而是闺中女子”
“是吗?”他的眉微微一挑,似乎很中意她这句话,“不过,我的俊美,只有我的娘子才能看,其他人没有资格。”
木莲神色顿时一滞,在那一片刻,她脑子里再度浮现昨晚那个暧昧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他,深邃如潭的眸子里,暗潮涌起,面容仍旧邪魅妖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她从未见过的霸气和冷冽,那个时候,或许俊美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光华。
“其实……”脸再度一红,她试图转移话题,楼下的节目还要隔一会儿到她,“其实,或许,白色衣服更适合你。”
他眼眸一弯,若水的眸子里,流光溢彩,笑道:“姐姐,我不喜欢白色。”
“为何?”
“白色过于干净,过于纯白,容易被玷污。我只喜欢红色,红色可以掩盖很多东西。”
红色。
她不喜欢红色,红色让人想起杀谬,也让她想起那晚刺杀白衣的红衣人。
他一身红衫,手执滴血的长剑,面容阴冷,好似从血池里走出来的阿修罗,让人恐惧、害怕。
楼下鼓声突然有节奏地响起,木莲伸手抓起悬在空中的红绫,缠在手臂上,宛若仙子一样,翩然落下。
四下欢呼声一片,她仰起头,在他幽深的目光中,旋转,下落,旋转,再下落。
小妖精松开发丝,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眼中没有一丝情绪,自语道:“红色不仅可以掩盖丑恶,掩盖罪孽,还能掩盖杀戮,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那么漂亮,就像将死之人的血,也像前往地狱的彼岸花。”
“娘亲,看到了吗?这个是我的娘子,她,比你我所预想的都有趣。”
舒饶手里的扇子不停地晃来晃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燕子轩,那个俊美无比、曾经痴恋她的男子,如今一身白衣,斜靠在软榻上。
他不是该在王府吗?为何也来了?莫不是也因为那个舞姬?
“那个妖女怎么还不出来?”看时间不早了,她得及时赶回宫。
“娘娘,你听那乐声,好像开始了。”
循着那声音看去,偌大的舞台上,突然垂下一条红绫,随即鼓声响起,一个蓝色灵动的身影,饶有节奏地旋转下落。
白皙的赤脚,薄纱的剪裁合身的裙子,系着铃铛的漂亮腰肢,隐隐若现的丰胸,妖冶的红色雪莲,线条优美的脖子,绣着莲花的面纱,欲欲滴落的泪痣,勾魂的双眸……
那一刻,舒饶手里的折扇忘记了挥动,惊愕地看着舞台上那翩然起舞的身影,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舒饶突然明白,为何燕子愈要夜夜出宫,不顾帝王的形象和身份,屈尊于此。原来这里有这么一个狐狸媚子,不仅是男人,就连女人,包括她,在对上她勾魂的眸子时,都片刻失神。
收起折扇,舒饶神色难看地靠在椅子上,脸上有那么一丝苍凉和绝望。杏眼中,一抹蓝色如此娇艳,好似孤漠中一朵迎风而开的蓝罂粟,又好似一池荷莲中,最高傲的一朵血色莲花。
独一无二。
绿儿说得对,她早就该管管了,如不是今日出来,恐怕这天下都变了。
眼中杀意升腾,女人的嫉妒和恨意好似毒蛇一样啃噬着她。
“打赏,本宫要会会她。”说罢,又打开折扇,将脸遮住。
舞曲完毕,掌声、呼唤声此起彼伏,那个蓝色女子一口气接了三位恩客的打赏。
在众人的惊愕、哗然声中,木莲悄然地退下舞台。套上外套和鞋,随即,朝守在围栏处的小妖精翩然一笑。
他亦朝她甜甜一笑,像一个乖巧的孩子。
燕子轩愕然地坐在位置上,似乎还没有从那个女人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她竟然接了他的打赏,而且,她今晚还接了三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
他茫然不知,目光追随着那抹妖冶的蓝色直到消失,手里的酒悄然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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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这个高傲的女人对他不屑一顾。他来,不过是为了跟踪那个女人,顺便试图在她和她之间找到一些共同点,以证明自己的怀疑。
如果舒景真的是这个跳舞的女人,那她应该不敢接他的打赏,一旦接下,极有可能被识破。
可是,她接了,而且还接了三个人。现在她极有可能不是舒景,那她到底是谁?舒景为何又在这附近消失了?
“七王爷,您的酒洒了。”正当燕子轩失神之际,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宛若珍珠落盘一般悦耳。
她黛眉如画,睫毛如羽,瞳孔如墨,灿烂如星,笑起来眼尾微扬,贴在尾部的金纸闪闪发亮,说不出的勾人魅惑。
相对于舒景的那双清澈眸子,这眼睛太过妖媚,仔细看去,有天壤之别。
“今日真是燕某的幸运日,竟然得以见到莲姑娘本人。”说罢,燕子轩放下酒杯,起身,给木莲让了一个位置,让其坐在他身旁。
她也不推脱,微微行礼,走到他身边,贴身坐下,拿起那只还剩些许酒的杯子,一边玩弄,一边笑吟吟道:“七王爷,您说这话就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不过是在青楼谋生的烟花女子,能得到王爷的打赏该是小女子的荣幸。这么说来,七王爷还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呢。”
“既然莲姑娘这么说,那本王也不推脱,也敢问,莲姑娘该如何报答我这个救命之恩呢?”她身上有股独有的芬芳,悠然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第一次上台,七王爷赠我一只杯子,那小女子今日就与七王爷共饮一杯,以答谢您的两次解围,顺便也为那次冒犯致歉。”说罢,她侧头,小心地撩起面纱一角,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事实上,她本不情愿接待燕子轩,但是今日王府里的那一席话已经表明,他看出了些许端倪,如果她再加回避,躲躲闪闪,那他就更加怀疑了。再者,舒饶也来了,这场戏就要好好地演下去了。
回头,刚好对上燕子轩灼灼的目光,他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这一次,他觉得看到了另一个神秘的妖精。她的态度谦和,举止温雅,笑容热情,不是那个给他冷眼的妖娆舞姬了,却又有另一番风情。
如果说舒景是火辣、随时准备攻击人的刺猬,那这个莲姑娘,则是一只性格时冷时热、若即若离的玉兔精。
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
“王爷,您怎么老盯着小女子看?这酒,可是百年花雕,浪费了可惜啊。”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本王此刻,是深解其意了。只是,本王的酒杯,不还在莲姑娘手里嘛。”
“哈哈哈……是小女子失职了。小女子,这就将酒为王爷斟上。”她爽朗笑道,声音悦耳动听,没有丝毫矫揉造作。起身,动作优雅地为他倒起酒来,抬眸,余光扫过舒饶的雅间,随即身子一软,跌倒在燕子轩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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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一道怨毒的目光朝她射来。
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她忙抬头,看向燕子轩,眼露一丝惊慌和羞涩:“七王爷,不好意思。这……这酒……”
“莲姑娘也醉了。这花雕,果然是百年花雕啊。”嘴角一勾,他笑容邪魅,目光游离在她若隐若现的精致轮廓上,喉头不由得上下动了一下,揽着她腰间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她身体既温暖又柔软,**在外的肌肤,细腻富有光泽,雪白如凝,在酒的作用下,又呈现出一种迷人的酡红,让人难以把持。就连自以为定力很高的他,此刻身体都有些发热起来。
怪不得,燕子愈这般受挫败,却每日必来。
“让王爷您见笑了。事实上,这是小女子第一次喝酒。”她歉意地说道,借故拿酒,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胸膛,将酒杯递给他。
暧昧点到即止。
“那本王今日岂止是荣幸,简直是大幸了。竟然得了莲姑娘的第一次。”因为她的离开,他神色稍显失落,伸手去接酒杯,目光顿时被缠在她手心的红绫吸引住了。
“莲姑娘的手怎么了?”
“哦,王爷是说缠着的这个红绫吗?”她早有准备,伸出另一只也缠着红绫的手,指了指舞台,“台上一秒钟,台下十年功。为了安稳地从红绸上盘空而下,小女子不得不整日练习,以至于手心长出了丑陋的茧,不得不用红绸或铃铛故意掩饰。就像沙漠里迎风招展的花,外人只看到它漂亮地绽放,却尝不到它在沙漠里所承受的极寒、极热之苦。”说到这里,她语气中透出那么一丝令人心疼的哀戚,眼中似有泪花闪动。
如果一个卧底连骗人和博得同情都不会,那就必死无疑。
“原来,莲姑娘,还有这样的……”他顿了顿,俊美的脸上露出怜悯,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从来不懂安慰女人,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懊恼。
“罢了。”她起身,坦然地笑道,“本来是答谢王爷的。想不到竟然让王爷听小女子唠叨。今日到此,王爷,愿您度过愉快的夜晚哦。”
“莲姑娘这就要走了吗?”
“王爷,刚才您也瞧见了,小女子今晚接了三位恩客的打赏。”
“你完全可以拒绝他们,这是莲姑娘的自由。”
“小女子若真的有自由,就不会接三位客人了。烟花女子,自有她的难处,有些客人,是不得不接,而有些客人,是她非常想接却又不敢接,比如王爷您。今日小女子是冒这个险了,不过……”她顿了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好似深情地一字一顿地说,“不过,值得。”
她的话外之意,有些客人是被逼去接,而不接他也是被人所逼,甚至会受到威胁,她这一份“真情”,他该收到了吧。
当今朝中上下,敢于和他燕子轩作对的,不用想,他也应该知道那个人是燕子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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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拨关系,她再度做到,她承认,自己很歹毒。
谁让这两个人都让她如此憎恶呢?
“莲姑娘,这些日子以来,只知道大家唤你莲姑娘,不知,在下可否知道姑娘的全名。”他口中的本王,换成了在下。
她甜甜一笑:“木莲,莲花的莲。”
“木莲。好,木莲姑娘,他日若有难处,本王定当相助。”话一出,燕子轩自己都惊了一跳,他从不给人任何承诺,今日竟然违了规矩。
“那小女子先谢过了。”说罢,她走出雅间,一抬头,便对上舒饶似毒的目光。
舒饶一直以来,这么有把握地玩弄舒景,无非就是仗着燕子轩那颗爱慕她的心。如今,她木莲就要当着她的面,夺了她那份肆无忌惮,不仅如此,就连燕子愈的那份也都抢过来。
舒饶,你做过的一切,我木莲,会加倍奉还。
一个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失去最心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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