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那偏院依旧灯火通明,红光摇曳。这三日来,燕子轩觉得那间屋里的灯光竟有一种让人惬意且温馨的感觉,虽然三日之前,他就命人将灯点上并保证不熄灭。
而从王府门口到偏院,他第一次发现路途遥远。
“明日将她的东西搬到正院来。”偏院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石阶路旁的紫竹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燕子轩的步子渐渐缓了下来。
虽然里面亮着灯,但是他很害怕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王爷,进去吗?”见燕子轩站在门口不动,展青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没有想到,王爷真的信了那莲姑娘的话,带人赶了回来。
“展青,你们都下去吧。”他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却没有推开门走进去,而是背着手,在屋子外走来走去。
如果舒景不在里面,他该怎么办?如果在里面,他又该怎么办?责骂她,还是质问她?脑子里再次闪过舒饶的话,“轩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她了?”这个问题,这几日好似梦魇一样缠着他,他却不敢深究,也不敢面对。
若真的喜欢她,那他喜欢她哪里?
冷漠的神情,倔强的眼神,讥讽带刺的语言,还有她举手投足间的不亢不卑,甚至是藐视一切的高傲。
踏雪寻梅,那一日,她寻的不是梅,而是一种骨气。
是的,当她漠视他的时候,他会失落。当她含着泪控诉的时候,他会心痛。当她消失的时候,他就好似失了魂魄一样,甚至当听到她死的时候,心竟然像裂开一样,脑中一片空白,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理智,然后像发疯了一样去找她。
这,算不算是喜欢?
如果不算,那是不是算是爱了。
手覆盖在门框上,燕子轩觉得没有力气推开,想那日,她将他煎好的药泼了出来,怒骂他娶她就是为了羞辱她、折磨她。
那个时候,他的确是这样的。可是,如果她回来了,他还会这么做吗?
手腕一用力,门被无声地推开,他走进一步,随手将门带上,目光在屋子里寻找。
白色的苏州帷幔,轻扬的粉色璎珞,空旷的床榻……心里顿时一空,好似被什么压住,转眸,目光落在了靠窗的软榻上。
那里躺着一个人,头发黑如瀑布,在榻上散开,苍白无色的脸上,那一双秀丽的眉轻轻地拧起,紧闭的双眸那修长的睫毛好似安静的蝴蝶,小巧的鼻翼下,薄唇惨白无色。而那几道疤痕,在这番光景之下,不但不狰狞,反而让人心疼。
“舒景。”他怔怔地看着她,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抹欣喜的笑意。
只是那人动也没动,连眼皮都没有掀开,好像死过去一样。
不是木莲不理他,而是,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纠缠了。刚才若不是侥幸发现后院的门开着,她根本就进不了王府,说不定此时已经累死过去了。
之所以躺在床榻上还用毯子将自己遮住,是因为胸口还有一抹刺眼的鲜血。当今世界上,能跑步跑得吐血三升的也就只有她了。
“舒景。”他几步走了上来。
“不要过来。”感觉他要贴过来,木莲忙厉声呵斥道。
“真是你?”刚才他还以为是梦,可如今听这语气,也只有她才有。
“王爷,我累了,想休息。”她声音有气无力的,刚才那一吼,不知道又耗了多少精力。
“你这三日去了哪里?”口气变得冷淡起来,一开口,燕子轩便后悔了。他本来是想说,那就休息吧,可是心里有那么一丝不甘心,他担心了三日,痛心了三日,还险些因为她和燕子愈发生了冲突,难道就被她一句话打发了?
“明日我再回答你,好吗?”今日,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他。
“不行,三日之前,本王命令你不得离开王府半步,你非但不听,反而偷跑出去,甚至三日不归。你将本王的话当作什么了?你置本王于何处?”
伤口的疼痛再度袭遍她全身,一口腥味在胸口翻滚,藏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拽着被子,她咬着牙,吃力地说道:“如果王爷您今晚想来和我吵架,那恕不奉陪。如果王爷想知道答案,那明日一大早你便可来问我,我定一一作答。”
“你的脸色很难看,你怎么了,舒景?”他俯身,想要去扶她。
“不要碰我。”
“颜门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痛苦?”看着她苍白的唇色不自主地发颤,燕子轩心里顿时涌起一丝不安。
三日之前,那个女人说她死了,可是她没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哼,王爷,您就别假情假意了。”捂着胸口,她终于睁开眼睛,看着他担忧的表情,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个男人还真是搞笑,她之所以现在要死不活都是拜他那一掌所赐,还险些送她去见阎王,如今还有脸说是颜门。
目光落在他的胸口,她不禁冷问:“你怎么还没死?”
“你说什么?”他一愣,心口一疼,“我怎么没死?你希望我死吗?”
“是啊,我非常希望你死,可是,你命大,竟然……咳咳。”那在胸口翻腾的铁锈味,呛满了她整个口腔,“你给我滚。”
不能让他发现。
“好,那本王明日便来问你,你若今晚敢再耍什么花招,本王定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你。”他起身,朝院子外走去,脸上却掩藏不住那难以名状的挫败感。
为何每次都要以吵架结束?为何失忆后的她,这么厌恶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可是……步子猛地一停,他转身飞奔进屋。
那个蒙面女人亲口说的,说舒景喜欢他,说要他给她陪葬。
走进屋子,他立刻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本来安稳躺在榻上的她不知何时竟然跌在了地上,洁白的衣衫血迹斑驳,而她发青的唇角,竟然有一丝血迹。
“舒景,舒景,你怎么了?”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燕子轩急得大声呼唤,“来人,找大夫,找大夫。展青,找大夫。”
将她揽在怀里,燕子轩再次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脑子里一片空白。胸口前的那个人,已经气若游丝,柔软的身体也渐渐冰凉。
“舒景,你不要睡,给本王醒过来。”他用力地摇晃着她,“不要睡,一会儿就好了。”
“燕子轩,我讨厌你,你滚。”她咬着唇,没有力气反抗他,可是却对他无比厌恶。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舒景,告诉我,为何要我替你承担这些?
“王爷,大夫来了。”
“快,替她看看到底怎么了?”将她平躺放在**,燕子轩紧握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松开。
“滚,都给我滚……”她奋力地喊道。
“舒景,你若是再这样下去,会死的。”他低声安慰道。
“哈哈,死了好,我也巴不得死,一具没有情感的臭皮囊,老子不稀罕。”
“你胡说什么?不要闹了,让大夫替你把脉。”
“不准。”她怒视着他,心里是痛,也是酸,但是,不是她的感觉,她控制不了那一颗心,“燕子轩,你不是希望我死吗?你不是也讨厌我吗?你让我死。”
手温柔地覆盖在她的脸上,他紧握着她的手,命令道:“没有本王的命令,你舒景,不准死。”随即,点了她的穴道,任由她愤恨地盯着他。
“大夫,你替她把脉。”
大夫躬身点了点头,将一块绣帕放在木莲的手腕上,开始把起脉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渗出许多汗珠。
“到底怎么了?”见大夫脸色如此难看,燕子轩不觉得也揪起心来。
“王爷。”那大夫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王妃好似被人袭击,身受内伤,被人用内力震裂了五脏。”
“颜门,该死的颜门。”手指紧握成拳,燕子轩眼中腾起熊熊恨意,“那现在如何?”
“按王妃日前的情况,好似这三日中有高手为她诊治,本无大碍,可是,不知为何,身体再次动气,内伤再度裂开,反而比先前还严重了。这,恐怕……”
“恐怕什么?”他冷眼一扫,“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你也别走出王府了。”
“那,小人需要检查一下王妃的伤痕,不过,可能需要解开衣衫。”
解衣衫?
他的女人,岂能让他人解衣衫?
恼怒地瞪了大夫一眼,燕子轩脸色一沉,道:“解衣衫?要检查伤口在什么位置,本王来看,然后告诉你。你且退出去,等本王宣你进来。”说罢,他放下帷幔帐子,看了看木莲,柔声道,“舒景,本王为你宽衣,先看看你的伤势。”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神似刀,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本王不会做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感受到了她的不愿意,燕子轩下意识地停了一下,考虑了半秒,还是将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解开。
心中羞涩和厌恶一起涌起,她涨红着脸,痛苦地闭上眼睛,任由他为自己解开衣衫,却因为被点了穴道,说不出,也动不了。
皮肤一阵清凉,最后一件衣衫从身上脱离,那么一片刻,耻辱好似蚂蚁一样爬满了她的全身,甚至她能感觉到他灼热且惊讶的目光。
明亮的琉璃光下,她雪白的肌肤泛着迷人的光泽,漂亮的脖子下锁骨线条优美,双肩瘦弱纤细……只是……
燕子轩剑眉紧拧,眉间有掩饰不住的惊愕,连呼吸都开始沉重了起来。
颤抖着双手,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姣好的雪白胸脯竟然有一块石头大小的褐色印迹,在上面,靠近左肩的地方,则有一块褐色的掌印。
显然,那两块地方,正是她受伤的由来。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他才颤抖着双手替她解开穴道,目光怔怔地盯着木莲。
“是你,怎么会是你?”
她身上的这两个伤痕,他怎么能忘记呢,那明明是他自己的掌法。可是那晚受他一掌的明明是另一个女人,一个手持长剑,出手毒辣,每一招都要置他于死地的陌生女人。
而她,嘴里明明念叨要取他性命,让他去给舒景陪葬。
而她,又明明是颜门门主的女人。
他亲耳听到颜绯色把她抱在怀里说,他的女人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碰的。
怎么可能是她?
一切都混乱了。
她怎么能说自己死了?为什么要取自己的性命?为什么她又是颜绯色的女人?
“舒景,不是你,是吗?那晚那个人不是,怎么可能是你呢?”他勉强笑了笑,目光扫过她身上的伤痕,无助地落在她脸上,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咳咳……哈哈哈。”见他一副既窘迫又害怕,还一副惊愕得像见了鬼的样子,木莲本想大笑,一动气,一口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他赶紧解开她的穴道,拿出丝绢要替她擦掉,她却转头避开。
四目相对,她望着他嘲讽一笑,眼里竟是轻蔑和淡漠,看得燕子轩一个激灵,身上的伤口也瞬间裂开,却不觉得痛了,但是伤口下面的心却痛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晚,那个女人在刺他最后一剑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高傲的、不屑的,还有厌恶吧。
“那晚,用剑伤我的人,真的是你?”
她狠毒一笑,咬牙道:“就是我。可是,我都要死了,你却没有死。那一剑,真的是便宜你了。咳咳……”
“舒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个人怎么可能是你?你怎么可能说自己死了?”
“哈哈哈。”木莲靠在**,面色越发难看起来,声音也失去了力度,“舒景本来就已经死了。在我进王府的第一天,她就死了。咳咳……”
“你病了,在说胡话,这伤口是巧合而已。”见她如此痛苦,燕子轩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小声地安慰道,“那个人不是你。”
那个人是颜绯色的妻子,不会是舒景的。一定是巧合,他自我安慰道。
“放开我。我没有病,舒景本来就死了,现在的我,要死不活的我,根本就不是舒景。”
“舒景,我知道你以前有委屈,以前我待你不好,但是……相信我,这一次你会好的。有什么事,等好了再说。”
“滚,不要假仁假义,你打我这两掌的时候,有手下留情吗?我现在就是要死,谁都不准救我,我不愿意替舒景活下去了。”
心骤然一疼,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怀里的人怒视着他,试图挣扎,浑身力气全换来痛苦的呻吟。
即便他骗自己,他也骗不过她身上那两道伤痕。
如她所说,那两掌是他打出去的,几乎要了她的命。
“舒景。”伸手想要拨开她额前那几屡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指尖还没有碰触,就被她侧头躲开。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好似针尖一样扎在了他的心里,让他疼痛不已,这目光,带着对他的厌恶、藐视、轻蔑、讥讽。
时光顿然停止,好似再次看见她手持利剑站在他面前,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就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手,到底还是放在了她脸上,他柔声问道:“舒景,你真的这样恨我吗?”
她不是明明爱着他的吗?
“不要碰我。咳咳……不要叫我,以前的舒景已经死了,在我嫁入你轩王府的那天就投河自尽了。”竭力地想要避开他的碰触,却只会增加身体的疼痛,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在胃部翻涌,似乎就要从口里喷薄出来,“还有,我的确是恨你,恨不得你去死……哈哈哈……咳咳……”说完,一口鲜血喷出来,随即眼前一黑。
“舒景,舒景……来人啊,大夫,大夫……”
大夫颤颤巍巍地将银针收好,躬身退了出去。
燕子轩一个跨步走上前,坐在床边,紧握着木莲冰凉的手,疲惫的面容已经憔悴不堪,双眼都布满了血丝,他生怕大夫对他说准备后事。
“舒景……”他小声地唤了唤,指腹抚摩着她的手背,却见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她没有醒?”他回头质问道。
“王爷,这针刚下去,王妃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王爷先且下去,让她好生休息。”
“是吗?”他自问了一声,将她的手放进被子,又起身将她左手放进去。手腕相触的那一瞬间,燕子轩整个人好似被点穴一样呆立在远处,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寒光,要去碰触她的手片刻之后也紧握成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爆裂。
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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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一抿,他还是将她的手放了进去,脑子里却再也无法忘记她左手上那个赤红的木质镯子。
如果说,她身上那两个足以致命的伤痕已经证明被他所伤,而她晕倒前那锐利的眼神证明黑衣人是舒景自己。
那这个木镯子证明了什么?证明了那晚颜门的确出现了,而她,正是他口中的娘子。
放下帷幔,他扶着床稳住了身子,随即沉重地走到展青面前,低声吩咐道:“展青,随本王来书房。”
死寂一般的书房里,没有任何声响,只是偶尔传来杯子相互碰撞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在这番光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叹了一口气,燕子轩神色凝重地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向展青,道:“那晚,袭击本王的那个黑衣人……”心猛地一抽,他停了停,声音有那么一丝颤抖,“那个黑衣人是舒景。”
“王妃?”此刻展青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是的,那个说要杀本王给舒景陪葬的人,就是轩王府舒景她本人。”手指紧扣,就连他自己说出来都不敢相信,展青又怎么可能明白呢?
“王爷,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王妃的个性应该不至于这样吧?而且,她也不会持剑刺伤王爷啊?”话一出,展青闭嘴了。这轩王妃的个性,他已经完全不能用以前的定论来评判了,至于伤害王爷,自从她开口说话以来,她就没有一句话不针对王爷的。
“的确是她。因为,她身上的伤口,是本王所伤的。”语气有掩饰不住的懊悔,甚至连手都抖了起来,他当时怎么出手就如此之重?“而且,她自己也承认了。还有,她手上的那只怪异镯子。当时那颜绯色将她带走的时候,我刚好看到她手腕上的那只手镯了。”
展青赫然一惊,背部不由得布上一层冷汗。
这王爷是意指王妃爬墙了,想到以前她麻利的翻墙动作,展青再度打了一个冷战,让汗水湿透了衣衫,心里直叫不好。莫不是真的出轨了?对方还是人人畏惧的颜门门主。
那个爱好杀人、手段残忍的魔鬼。
对于舒景迷恋燕子轩一事,京城内外谁不知道,金銮殿上亲口求婚,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是,自从新婚当晚,以及率先扔出休书来看,现在的舒景好像真的不喜欢王爷了。这爬墙,就越发的合理了。
不过,他作为贴身侍卫,总不可能说:“据分析,王妃真的爬墙了吧。”
思量了半天,展青眸光一闪,道:“王爷,属下已经查清了颜门出自何处。”
“哪里?”
“据得到的消息,好似他们来自西岐。”
“西岐。”声音赫然提高,燕子轩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安,甚至有些恐慌,“你确定他们来自西岐?”
“王爷,西岐远居天山,与天地为邻,那里的人据说都会使用一些妖术,特别是身份居高的西岐人,可以控制他人的思想,甚至是行为。如果颜绯色真是来自西岐,那他定然是对王妃使用了妖术,控制了她的言行,让她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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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一个活着的人,怎么可能说自己死了呢?而且,王妃之前身居舒府,自小身子薄弱,怎能突然会了功夫?此番看来,只有这种解释合理了。”
“西岐,西岐……”燕子轩兀自低念了几声,随即站起来,负手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墨色一样的天空,眉间凝色越发沉重。
西岐,这个神秘的国度,拒绝任何外族人进入,也不准任何族人下山。可是,为何,这个时候他们来了呢?
妖术。
闭眼,有一些破碎的记忆闪过。一个漂亮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一双凄美的眸子,无助的眼神……女人的哭泣声,还有,不停地出现的妖女这个字眼。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控制舒景的目的会是什么?”
“这个恐怕要等王妃醒来之后才知道。”
“本王不想她被控制,该当如何做?”他回头,瞧着展青,问道。
虽然和舒景只有名分,可是他已经认定了她是他的女人,岂能受他人控制。
“半月后,普陀寺方丈慧心大师出关,那时候,王爷可将王妃带去求助于方丈大师,据说他以前遇到过西岐人,也略懂他们的习俗和妖术。”
“哎,真是这样就好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心里纠结不安。
她到底是失忆了,还是被控制了?控制得连自己的死活都不清楚了吗?
而且,若真的被控制,他倒也觉得好一些,至少她不是情愿恨他的,也是不得已才出手伤害他的。他仍记得,她说,舒景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只是,想起那红衣人深情款款的模样,倒怎么也不像是控制了她,仿佛,他抱着的那个就是他深爱的人。
一袭红衫,绯红旖旎,宛若鬼魅一样落在了帷幔帐子外。
只见**的人一动不动地昏睡在那里,他薄唇微噘,脸上浮起一丝不悦,伸手掀开帷幔帐子便侧身躺在她身边。
轻轻捏住她的手腕,他冷声道:“真是庸医。”
“娘子,不准睡过去。”将一颗散发着幽香的药丸放入她口中,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吞下去,不是咽不下去,而是,她根本就拒绝咽下去。
“娘子,乖,将药吃了。”心里有那么一丝不安,他想起她拿走血玲珑说的话,死了更好,我巴不得死,不喜欢这个臭皮囊。
莫不是,她要寻死了?
“木莲,你已是我颜绯色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哪怕魂魄也不得脱离于我颜绯色。没有为夫的允许,你不能死,也不准死。”他冷声命令道,如丝的凤眼里寒光涌起,没有一丝温度,说完,扣住她下颚的指尖微用力,她不得已张开嘴,那药丸便顺着滚下。
为防她将药吐出,他头一低,漂亮的唇将她冰凉的薄唇封住,没有一丝空隙,舌尖轻敲开她的贝齿,寻找着她的柔软,追逐着、缠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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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看似温柔却热烈如火的吻让她喘不过气,还是因为药效的作用,昏迷中的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娇柔的轻哼,原来苍白如纸的脸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双唇,他支起手肘托着下巴,睁着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她似痛苦、似愉悦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赞叹道:“多可爱的娘子,唇都是甜的。”
说着,忍不住伸出手指,勾画起她樱唇的轮廓来。
“娘子,现在你还痛吗?”估计那药已经在她身体里化开,他放下手,趴在她耳边小声地问道,“为夫不会让娘子疼的,为夫每天晚上都过来陪你,给你喂药。”
一想到又要吻她,用唇逼她喝药,他漂亮的脸蛋不由得浮起一抹坏笑,随即头便在她脖子上一蹭一蹭的,撒娇道:“想到每天都要用唇给娘子喂药,被娘子轻薄,为夫脸都红了,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