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说不出的怪异。
“法师,佛祖听到我的祈愿了。”他道。
我摸摸自己寸草不生的头颅:“啊……佛祖听到了?”他说的什么鬼话?
佛祖普度众生,非众死啊,往生寺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信仰,佛光无法照耀的地方,怎会听到他的祈愿……
“这说不通。”
他的笑渐渐凝固:“如何说不通?”
“这,这,有违常理。”我的声音近乎颤抖。
他冷笑:“法师不觉得,自己能在人间逗留这么久,也有违常理吗?”
伍絮说,阴间的摆渡之人,为得到自己的名字,放生众魂,如今大部分的鬼魅能在阴阳之间来去自如,这其中也包括我。
说到底是那船夫酿成的错,何必“归功”在佛祖身上?
他信的不是佛教,是魔教吧……
伍絮的祈愿,是能与转世的妹妹相见,碍于自己仅是个地府的平头百姓,每年只有一次机会回生前的老家看一次爹娘,却无法见到妹妹。
伍絮出生大户人家,妹妹婳祎在十四岁时害了场大病撒手人寰,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两年,哭得一双眼不能视物,不愿拖累爹娘,自己便也投了湖。
如今他隔着门窗深望着在床边玩着蹴鞠的女童,欲上前去,却被窗户的符纸灼伤了手。
我长叹:“善哉善哉,你们如今阴阳两隔,就不要再执迷不悟啦,还是回酆都的好。”
“法师无家无室,又何必劝我。”
我还不了口,总不能让他皈依佛门吧。
他若是死后早一步寻到她,婳祎也不会投胎赶得这么急,如今他错过了机会,只能在地府等待五十年或者更长。
阴差阳错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撕破宁夜。
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孤魂在一把墨伞下碾作尘土。
一个矫健的黑影穿梭房梁之上,手中牵引着数根红线,红线穿着刻满符文的铃铛,震颤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声音。
我与伍絮紧紧捂住耳朵,仍免不了那钻心之痛。
以为自己大限将至,魔铃终于停了下来。
我已弱不胜衣,擦了擦鼻子渗出的黑血,整个身子都还摇摇欲坠着。
嘁,疯道士,阴魂不散……
村巷清冷,恢复了安宁。
他将伞收了起来,重新负于背上。
“你,咳咳,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过……是回家看自己的亲人!”
“伍絮!”
没来得及反应,伍絮神情恍惚地冲了出去,我急得腔口一热,扶着墙又呕出一摊淤血来。
“还有个漏网之鱼。”道士抽出黑伞,蓄势待发。
“你以为我会怕你么?你这个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