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我才明白这样的命数我是不配拥有的,一定是改变了什么,才导致如今的结果。
可悔时晚矣……
不解审思量,只道求佛难。回心即是佛,莫向外头看。
可畏轮回苦,往复是翻尘。蚁巡环未息,六道乱纷纷……
三日了,这间破屋还散着霉味,屋外飘着雨,吹来的风又冷又刺,他蜷在被子里,吃着所剩无几的干粮。
道心说是要解那本书的秘密,迟迟未归。
这几日他都在考虑要不要把白绫摘下,可道心的叮嘱又促使他把手缩了回去。
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道心,可随着日子的推移,他过得一日比一日难熬,等待的焦虑和食不果腹的困扰,让他焦躁不安。
忍无可忍的燕刑方摘下了白绫,久违的光明让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很快他便定下心神,把屋子里外查了个遍。
他封了自己的气,此处荒院阴气无比,熏陶了这么久多少也能掩盖点人味,他又在院子的角落发现了一堆枯骨,提炼其中的尸气贴身携带,做好万全准备,才敢鬼祟地走出去。
路过佛堂,他不由一骇,一尊大佛正笑容诡谲地盯着他,阴曹地府放一大佛,怎么想怎么都让人起一身疙瘩。燕刑方不敢久留,出了这扇门,荒芜凋敝,惨不忍睹,南北不辨,他有些绝望。
四面八方的岔路他都摸索了一遍,总算找到一条鬼多的,是一个小集市,吆喝叫卖的跟阳间如出一辙,不过个个长得都别致非凡。燕刑方装着一死得体面的鬼混在里面就跟混在人堆里一样自然,好歹他也是抓鬼的,什么歪瓜裂枣没见过,不过是小场面。
“你们有谁认识道心吗?”他蒙着面,生怕忽然吐气暴露身份,可未有一只鬼理他。
他捏着嗓子又问了一遍,这时肩膀猛地一沉他被一只苍白的手抓进了一个巷子里。
是一张苍白的死人面,戴着黑色的高帽,着黑衣,有着乌木色的黑色瞳孔,冠玉容颜又透着阴森。
“你是谁?”燕刑方握着符纸的手蠢蠢欲动。
“我便是冥府的阴司黑无常,范无救。”他的声音和他散发的寒气一样冷,燕刑方着实受不了。“听你刚才在找道心?”
“你知道他在哪?”燕刑方眼睛一亮。
“他……魂飞魄散了。”
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燕刑方二话不说提着他领子撞在了身后的墙上:“你再说一遍,他怎么了?”
范无救面不改色:“他魂飞魄散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范无救亲自把他带到了人面树下。
“不信,你问问他。”
粗糙的大树枝繁叶茂,血红的花海在他的晃动下如滚滚浪花,抖下的花飘飘洒洒,落下的还有一本书写的尘往。
燕刑方捡起那本书,人面树见证了道心消逝的一切。
“是一只九尾狐狸,他用狐火把他烧成了灰烬。”人面树沙哑的嗓子敲打在燕刑方的心上。
他回到人间,魂魄留在了地府。
他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他想过找到九尾做个了断,可如今的自己还不是他的对手。
他忍着愤怒把自己关在暗道里修行,直到师父云游归来,才给那暗烛,点上了星火。
他见燕刑方日渐消瘦,着实不忍:“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平安回来了,又何苦如此。”
“师父,道心是我的启蒙恩师,我必须报答他。”
师父捋着须子,神情肃穆:“刑方啊,你还是没能察觉自己有何种能耐吗?”
燕刑方捏书的手一紧,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敢相信。
“相传天界上古之时乾坤鼎在一场大战中损伤,分裂出一块细小的碎片,飘零千百余年,凝魂聚神,得一人形,只是保持形体损耗太甚,和平常之人并无不同”
燕刑方瞠目结舌:“师父你该不会是想说……”
师父抢过他手里的书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不然你以为为师这么多年真的是去游山玩水了吗?你有扭转乾坤之力只是太过微薄,须拿此书原主的贴身之物做媒介才能与原主见上一面,可却撑不了很久,但若是滥用此力又在万物规律上相悖,你的寿命便会缩短。”
被他滥用的光阴会顷刻反噬在自己身上,他在过去待得越久,他的光阴就会损耗得越多。
他的能力与精力都相当有限,时有时无,甚至还会选择性地忘记过去的一些东西,并且无法触碰过去的物什,极其不稳定。
“师父,有什么方法可以训练这个能力吗?”
师父喷出一口茶:“为师说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你这是逆天而行!既然做了凡人,就老老实实地活着!”
沉淀了十年,不仅道法与日俱增,心态也更加沉稳,燕刑方还是违背了师父的苦口婆心,或许在他的心里,过去比将来更为重要,他不愿留下任何遗憾,贪心地想要一个两全的方法,既救得了道心,又救得了自己。
他做不到惜命,本对生死没太深的概念,他也不知自己还剩下多少光阴,只愿能扭转出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