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仟霜抱着阿念,独自逃亡。
阿念是她还能保持清醒的唯一稻草,展风为了护她们母女,不惜身中数箭,生死未卜,如今的她只想回练家。
怀中的阿念饿得已没了哭的力气,她四处乞讨,好不容易弄了两个干馒头垫垫肚子,挤出的奶水仍是不够。
她甚至只能缩在一处无人的角落,脑子里回闪一个个逝去者的面孔,她唯有紧抱着阿念绝望地哭泣。
练仟霜被朝廷悬赏,她盯住一辆送稻子的车,一个翻身藏了进去,混进城。
晴天霹雳的事,接踵而来。
世人说练何与仟夜带兵谋反被镇压,现在午门问斩。
练仟霜混在瞧热闹的人群中,目睹了刑场上的一切,练家上下所有人,包括女眷和孩子,都被扣上了枷锁等候发落。
而坐在监斩官位上的人,竟是唐郢。
他手里拿着刻着“斩”字的签令牌,相隔较远,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唐尚书,时辰到了。”他身旁的人提醒他。
唐郢紧握着牌子,没有要丢下去的意思。
“唐郢,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刑场上的仟夜开口道。
唐郢没有回答,内心已百感交集。
“大哥,不用和这种人废话,唐郢,你要斩就斩吧!你不过是炎琮的一条狗!就因赏你一根骨头,你便替他卖命,我姐姐嫁给你真是瞎了眼!哈哈哈……”练仟影仰天大笑,台下的练仟霜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嘴里渐渐有了血味,鲜血顺着手背落下,滴在阿念的眼角边上。
唐郢颤抖着手丢出那块牌子,“斩”。刽子手手起刀落,他们的头颅一个接一个地落了地。
练仟霜双腿一软跪倒于地,苍白的脸上挂着两只空洞的眼睛,除了恨除了悔,她的心已不会再剩下些什么。
大雨冲刷着刑台上的血,百姓散去。
唐郢抬头,一道道天雷捶打在他的心上。
他魂不守舍地从监斩台上走下,寸步难行。
“尚书大人,有人见到练将军了。”
坐在台阶上的萎靡者,他心里的阴暗处蓦然出现了一缕光。
他揪住那人从容不迫地问道:“在哪里?”
“往唐府的方向去了。”
唐郢回到家,推开唐府沉重的大门。
他见到了一双冰冷彻骨的眼睛。
嘴角同时凝固在脸上。
宇宁鸾叫来在街上搜查的御林军,将她团团围住。
练仟霜等在唐家正门的大院中,无心反抗。
“原来,这就是你不愿和我说的事。”
她冷眼扫视着围着她的这些兵:“官家的御林军,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还能腾出兵力专门对付我一个。”
“官人快走,练仟霜是来杀你的!”宇宁鸾跑去推搡着唐郢,唐郢不动如山,冷漠地把她推开。
“让她杀。”
练仟霜冷笑:“你倒还有觉悟。”
“你们都给我退下!”唐郢走近她。
“尚书大人,这是朝廷要犯!”
唐郢看向那个人,眼色狠厉,那人不禁往后退了退。
“一会我会亲自带她去面圣。”
练仟霜看他的神情,迷惑不解。
等到御林军前后脚地离开,唐郢瞬间又换了一副温润之色:“霜儿,你不用怕,官家那里我自会想办法,你只要跟着我……”
练仟霜举起一把匕首抵在他喉间:“没听到宇宁鸾刚才说的吗,我是来杀你的,报我练家灭门之仇。”
唐郢的目光不禁落在阿念身上,心口一紧:“孩子?”
练仟霜收回刀,惊慌地护着她:“你又想干什么,你连阿念也不放过吗?”
“阿念?”
“她是这世间,我唯一剩下的至亲之人了。”
一提及阿念,练仟霜就变得神志不清。
唐郢有些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抚慰她:“霜儿,我不会对她如何的,这孩子实在太安静了,是不是有些病了,你把她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马上唤来林子:“你赶紧把孩子带去找郎中瞧一瞧。”
林子抱过孩子,轻如棉絮,气息难寻,他抬头紧张地看着唐郢,唐郢递回他一个莫要声张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