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鸢跟着他,只怕他恨不能把她拴腰上,三步一回头,总是用一种复杂眼色,怕她跑又怕箍太紧。临鸢向来我行我素,做他人小弟,那就是上刑。
“翡炼!”临鸢呆在原地,不打算往前走。而她的旁边,正是令她一世丧命的天池。
翡炼被这一声喝,震得回了头:“丫头,我是太纵你了?”
临鸢道:“你我曾同为九重天的人,大不了我叫你一声神君,我不是你的下属,谁又比谁高贵,可是你为何一开始要装作不认得我?你和姜槐是否都在欺瞒我什么?”
临鸢何其敏锐,可再如此,翡炼仍能保持云淡风轻的做派:“你从未问过,谈何欺瞒?”
“那我现在就问你,这池中兽呢?”她指着水平如镜的天池,池中莲花娇娇,莲叶青翠,红鲤欢游,当年池中祸患,不见踪影。
“我杀了。”他冷淡道。
“你为何?”临鸢瞠目。
翡炼勾唇一笑:“蟒兽豢养数万年,除了胡乱贪吃,毫无作为,我一向不会怜惜一个废物。”
这冰冷的话仿若带着怨恨,不似他逞的口头快活。
真会装腔作势,临鸢不信他会对所有事物都一笑置之,漠不关心。
“那你可知道,当年我是如何死的?”
“知道。”
“那你是否又知道我想亲手……”
“我帮你解决了,岂不更好?你还得感谢我。”
啊……这狂傲,临鸢发觉他实在像一个人,一个她熟悉又未曾谋面,似忘记多年的人。
翡炼亦全然忘记姜槐告诫过他,做人要学会收敛,实则他这性子,并非与生俱来的,只是恍然中,潜移默化学来的,久而久之他变得越来越像那个人。
翡炼心口一阵抽痛,自第一次见到临鸢时便如此。他怕是姜槐的话在影响他,也怕当真是心之所向。
临鸢瞄他神情不对,想怼他的话即刻咽了回去。
“何人偷听!”翡炼突然袍袖一扬,速度极快,卷起的飓风把躲在莲群中的一只白鹭揪了出来,一掌拍去,白鹭绷不住变化,立马露出原形。
“小凤!”临鸢大惊失色,趔趄奔去,小凤喷出一口血,伏在地上,五脏六腑像被重物砸碎。
“好疼啊……”小凤捂住胸口,有气无力道。
临鸢把小凤抱在怀里,冷冷望着翡炼:“你把人抓出来就算了,不问缘由前,何必下死手?”
“原来你们认识,我只是讨厌偷听的人罢了。”翡炼侧身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知是否错觉,方才那一掌,他感觉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从小凤身上传来。
“他不是偷听,他只是……”临鸢低头看着小凤,急道,“你只是什么呀?”
“我只是……想跟着你罢了。”小凤倒答得老实,临鸢却僵住了。
“呵,不知所谓。”翡炼冷笑。
临鸢道:“妖王殿下,你可知他是谁吗?”
“没兴趣知道。”
“他和你同为凤。”临鸢管不上他有无兴趣。
翡炼仿若听到了一个笑话:“谁人不知,九天之凤,独我一个。”
“可他也会九天凤火,我亲眼所见,这又该做何解释?”
翡炼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神光复褪去,“你非说他是凤……既然如此,凤可涅槃重生,那便让他以死证明。”
临鸢感觉小凤的心跳在渐渐微弱下去,他的身体像快熄灭的火炉,越来越冰凉,临鸢拥他愈紧,她的目光中,有难以言表的哀伤和茫然。
“殿下,我求你救他,我不会拿他的命做赌注,他是谁都不重要!”这是临鸢从未有过的恐慌,慌到忘记保持一个强硬的伪装,慌到胆小怕事,怕自己真的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