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的几世中,翡炼都尝试着更改她的命数,但是既定的命数,他无论怎样改,都会朝着书好的结局发展……
他受尽了这份煎熬,便把自己的情丝剥离,封印在凤羽剑中,并把此剑存在一个琉璃瓶内,下了禁制,再不碰它。
由于这剑受过翡炼的血气,又感染情丝,百年后修成人身,冲破禁制,带着那些所有情丝的记忆,去替他寻找那位朝思暮念的身影。凤羽剑其实不懂情,他只是学着翡炼以前的样子去爱临鸢,他当初也是故意被九霄门的人抓住……后来反倒弄巧成拙,损耗了修为,重新变回了一把冷冰冰的剑。
苏州双桥之上,两人缄默不言,只有雨声在孤独倾诉。为打破僵局,临鸢指着桥下那被大雨敲打得摇摇摆摆的小船道:“妖王殿下,我们去划船玩儿吧!”
不等他回答,临鸢踩着小步,踏着青石路蹦跶地跳上无人看守的船上,回头向他招手:“来呀!我们就一直往前划,到尽头就是了,还可以坐在船里说会儿话。”
翡炼浅浅扬起嘴角,纵身跃上了小船,临鸢拿着船桨卖力地划了两下,稍微施了个小法术,船桨就自己跟着动了。
她坐进船内,翡炼正襟危坐着,临鸢也不好坐得太随意,二人枯坐,又是长久不语。
“妖王殿下,为什么你好好的上神不做,要做妖呢?”又是临鸢先打破了沉默。
翡炼不咸不淡道:“因为无聊。”
“哦……”这人是挺无聊的。临鸢望向外面,水乡之境,秀丽怡人。
“你很喜欢小凤吗?”翡炼道。
“喜欢啊,但是……我可能喜欢错了吧。”临鸢依旧盯着船篷外。
“为什么这么说?”
“还用问吗?他本是无情无念,是因为有了……”她转向他,看着他的眼睛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有了什么?”他似乎就是想从她嘴里套出什么似的。
“啧……”临鸢正视他道,“我们以前很相爱吗?”
翡炼被她的直截了当骇得一呛,并未回答。临鸢觉得无味,又问道:“能跟我讲讲我们以前的事么?”
“我同你讲了,你也会当旁人的故事听,感触深了哭两下,浅了,不过叹一声。”
“你是在气我忘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的确是气……”翡炼拔出一截凤羽剑,寒光
乍现,刺了临鸢一眼:“我时常在想,若换作是你,你会做到何种地步?可我又不忍心,这事真的发生……”
临鸢惭愧地垂下头,立即又抬头道:“也许我会和你做同样之事,也许我可能没有那么执着,直接就死了吧……”
翡炼把整个剑身拔了出来,剑端放在了临鸢的肩上,临鸢身子僵了僵,不敢妄动:“妖、王殿下,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脸色苍白,眼中凝固层层的寒冰,可寒冰之下封住的,是这长久以来的眷顾与温情:“你若最后死在我的手里,或许才能改了你的命数,你放心,你若魂飞魄散,我也不会独留于世……”他一剑刺下,临鸢灵巧闪避。这操作恐怖如斯,别说什么魂飞魄散,现在就把她吓得够呛:“妖王殿下,你冷静啊,我用不着改命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一直不投胎就是了。”
翡炼执剑支撑,猝然绞心引痛,闷出一口血来:“你一直不投胎,便会化成厉鬼,到时候别说是我,阴曹地府的人也会杀了你,你倒不如,不如现在死在我的手里……”
又是一剑斩下,临鸢知道今日恐是在劫难逃的,这翡炼怕是有什么疯病,她必是要死在这个疯子手里,罢了罢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命该如此,她抱紧脑袋等着剑锋落下,迟迟不等他刺来,临鸢从臂弯中探出头,剑定格在她的眼前,翡炼剑锋收得恰到好处,他冷目俯头瞧她,嘴角微扬:“你怕了?”
知道翡炼不会再下死手,临鸢大气长舒:“妖王殿下你这么吓我,我当然怕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别动不动就舞刀弄剑的,这样不合您高雅的身份,是不是?”
“油腔滑调。”翡炼把剑收回鞘中。
他的心突然觉得很冷,冷得像没在冰水里,他走到船头,迷蒙远望,感受刺骨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临鸢低头拿起旁边的纸伞,她撑开伞,踮起脚尖罩在他的头顶:“妖王殿下,是我不懂事了,你别伤心难过。”
临鸢也很自责,为什么偏偏就忘了那么多重要的事,若换作是她,独自承受那些记忆,所爱之人形同陌路,应该会和他一样痛苦。
翡炼修长纤弱的手握住她执伞的手,他侧目而视,眼里满是炙热和温柔,临鸢的心不由震动了。
“小凤很像以前的我,我本来是想若他能代替我陪你,也挺好,但是我一见你,还是情不自禁,我做不到真的冷漠无情。”
他无所顾忌吐露衷情,临鸢这次不仅握不住伞,连脚都有些麻痹无力,差点一头栽水里,翡炼揽住她的腰身,把她揉进了怀里,她白皙的脸庞醉了一抹红云,极没出息地把脸藏进他怀中,好像被谁瞧见了就没脸见人似的……
“师父,炼儿好想你……”翡炼渴望地抱着这个梦寐不忘的鸢尾不肯放手,多希望一切能回到从前,不知比现在有多快活。
“原来,我还是他师父……”临鸢心想。她很难想象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能成为翡炼的师父定是很厉害的人吧。从前的弟子们恨她,不惜向天帝告状,为何这一位是个例外?小凤说是他们不能理解,究竟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临鸢越想越是一团乱麻,她渐渐觉得,无知真是可怕……
临鸢下定决心要去碰那三生石,她必须全都想起来,翡炼说得不错,他把往事告诉她,她也无非是当别人的故事听罢了,哪会有何种共鸣,哪会懂他有多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