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寺院前殿倒是听一男声说话隐约传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欲狂,凤飞翱翔,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详写衷肠,愿一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这首乃是“凤求凰”,被此子念得抑扬顿挫,情深款款,换做一般乡野村姑俗世脂粉早就招架不住感动到心醉神迷不能自已,但却只听冬了一声惊呼大喊:“好一个登徒浪子!大哥,快来!这有歹人!”
那男声道:“在下乃当今税使马堂大人亲侄马云昊,今日有缘好心结识姑娘,并非歹人,姑娘你误会了!”冬了大喊:“你别过来,我大哥可是很厉害的高手,你快走吧,否则我大哥来了,你即使想走,也没有那么容易了!”但听马云昊嘻嘻笑道:“姑娘莫怕,我这几个人号称门神,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可以挡住,更别说区区个把人了!”接着便是一阵阵得意忘形的轰然大笑声。
王朝佐立时怒自心头起,仓促间取一瓦砾在茅厕墙上写下“君失却之物为我所捡拾,可到临清州竹竿巷寻王朝佐。”随即将牛皮钱褡子往自家肩头一搭,喊一句:“妹子别怕,大哥来了!”便一个箭步窜了出来!
一眼看到王朝佐,马云昊一张俊脸刷地惨白无血色,心中一凛!
“马云昊!”
“王朝佐!”
两个人目光相遇,像是刀剑相击铁石相交,迸射一连串的火花在空中飞溅!
一个冰冷锋利傲气十足,一个沉邃深静不卑不亢!
马云昊脸色白了一白,继而眉宇间乌云渐起,忽然他目光流转,哈哈笑道:“原来是朝佐兄,那天晚上匆匆一唔,小弟未曾来得及与朝佐兄详谈友情,今日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就由小弟做东,请朝佐兄酒楼一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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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佐心中自是十分清楚这厮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但正所谓凶拳打不得笑面,眼看得这一张脸面笑盈盈凑上,虽满腔怒火,却也不好肆意发泄,哼了一声:“马家的饭,大都是鸿门宴,我等草民吃不起的,马公子说笑了!”
马云昊身后带着四五个随从,个个身材高大魁伟,太阳穴高鼓,显然外家功夫已到了一流境界,但是王朝佐却似没有放在心上!其中一人呵斥道:“大胆狂徒,敢对马公子如此说话,反了你了!”
马云昊挥手制止,又呵呵笑道:“吃得起,吃得起,就怕朝佐兄你不给面子,只要你愿意,云昊天天请朝佐兄吃饭。”
王朝佐冷冷道:“谢马公子好意,小人只怕无福消受。”
马云昊依旧笑吟吟道:“朝佐兄,这两个美女是……?”
王朝佐:“朝佐的妹子。”
马云昊故作大惊:“果然是兄长英雄,妹子美人。英雄美人,相得益彰啊。”
王朝佐皱眉冷冷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马公子,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素来不是什么好茧,也断吐不出什么好蚕丝来!我王朝佐是什么人,你也明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离我妹子远点,保你安全无虞!否则,哼哼……”
马云昊呵呵道:“朝佐兄你多虑了,我们只是随便交谈几句,并无恶意。朝佐兄不要误会才好。”
王朝佐哼了一句,朝冬了颜惜施一个颜色,便一起大步走开。不知道冬了颜惜二人说了一句什么好笑的话语,二女竟然不约而同扭转回头冲着马云昊或鄙夷或嘲讽地一笑!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笑,竟然就笑出一段惊天的祸事来!
冬了那一笑在马云昊看来——
那一笑竟如同晨曦渐明中一缕轻风拂面清新动人,但马云昊看来却是花枝招展风情万种百媚丛生!冬了本就生的俊美绝伦,脸若圆盘,五官分明,双颊白嫩,未施脂粉却艳若桃花,琼鼻微耸,双眸似一汪清潭,黛眉细长若柳,一张俏面加上这一抹笑意,更是风姿若仙,高高挽起的发髻下,插着那只金步摇,珠坠晃动,凤目流光溢彩,简直让人一下子睁不开眼,心里顿生无限仰慕崇拜。
马云昊公子立时双腿发软,脑海里电闪雷鸣,一片呆滞之色,口中喃喃自语:“仙女啊,绝色啊。”
马云昊随从之中有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黑衣,在人群中格外扎眼,这二人皆是一身劲服目光敏锐身手敏捷,看上去也绝非一般家奴,此二人正是马家重金相聘来的江湖异士名列马家十八大门神中的武功好手。那一晚上并没有跟随马堂赴鳌头矶之宴请,是以不识王朝佐。
俩门神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一笑,黑衣人说道:“公子,人走远了,是不是按照老规矩,把人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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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昊浑然不觉似乎这一刻已经是时光止步空气凝滞,冬了是那样的炫目,姣好的身躯,轻快的步伐像一只小鹿蹦跳,轻快活波,一身红衣就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点燃起了目瞪口呆的马云昊公子心头之火。
而此时另一个姑娘也有意无意转首过来,这一转身不要紧,马云昊只觉得什么鲜花景观都失去了颜色,什么噪杂吵嚷都悦耳动听,但只见那颜惜:长发如瀑,明目如星,玉鼻挺直,神情娴静稳重,是如此之引人注目,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娇羞,这样的美女绝尘,若逢上一个还倒罢了,今日一下子遇上两个,怎不叫性好渔色的马公子春心**漾刺痒难当为之疯狂!
马云昊喃喃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老天爷啊,世间怎么可以有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若是今生今世得此二女,”复仰天长呼:“若是今生今世得此二女,死而无憾矣!”
俩门神几乎笑倒一旁,公子今日转性子了,居然吊起书袋了?当真咄咄怪事!
一门神道:“公子何必如此,喜欢就抢了吧!”
另一个门神道:“公子年少多金,系出豪门,正是多少春闺女子的梦中情人,这女子大都是初始不应,时日长了,便会想到公子的诸多好处了。”
马云昊:“不可如此唐突佳人,此二女天人颜色秀绝风神,如今谛落凡间,怎可以如那些俗世脂粉相提并论之?亵渎仙女,罪莫大焉。”
白衣人一挠头:“那,公子的意思是?”
马云昊望着王朝佐一行三人扬长而去的背影,思及王朝佐敏捷身手,神出鬼没的手段,及马堂再三叮嘱不要招惹王朝佐的谆谆教诲,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板道:“戒急用忍,稍安勿躁,先礼后兵,徐徐图之。”
黑衣人白衣人互相对望一眼,茫然如坠云里雾中,茫茫然不知所以然。
黑衣人忍不住道:“公子此言,不大像你的风格啊,不是见猎心喜上去就扑吗?”
马云昊一瞪眼:“那样做岂非畜类,与禽兽何异?”
黑衣人垂首:“公子教训的是。”内心却在嘀咕,“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却在此时装起清高,真是笑话。”
马云昊目光扫向冬了颜惜消失之地,喃喃道:“欲想生受用,须下死功夫。欲得到这样的良人,不仅仅要付出真心,还要有真金……”
马云昊性好渔色,一见冬了颜惜这等秀绝风神傲然盛开的空谷幽兰,早已是魂不附体魄飞天外,一双色目痴痴呆呆,一颗浪**心早无安排处,黑衣人所言没错,以他秉性早就按耐不住,但是一看到冬了颜惜身边那座大神,威风凛凛渊停岳峙的王朝佐,此人武功神出鬼没,在诸多门神护卫之下,做到一击得手,挟持马堂,成功救回汪信义,这是何等的英雄胆色!他自认招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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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苦思索应对之策,望着身边那俩门神,忽然展眉一笑:“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终究还是要向皇权低头的。”
路途之上,王朝佐三人脚步匆匆,颜惜忽道:“我好像看到了大哥身上多了一个褡裢。”
王朝佐哈哈大笑:“确实如此,今日有奇遇,还没有来得及细看。”便拎过肩头褡裢,环顾四下无人,打开端详,内有大明万历宝钞六百八十两,银锭元宝五个,碎银铜板若干,一个蓝皮账本,两个白瓷小瓶,一油黄纸古籍善本,品相完整,一望可知是多年前的旧物。
颜惜道:“哈,大哥这下发财了。”
王朝佐却道:“不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家东西,断然不可放肆挥霍。失主不知何等心焦!我已经在那处留言,希望那人看到快些寻来才好。”
颜惜郑重道:“大哥高风亮节,此等胸怀让小妹肃然起敬。”
王朝佐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当知会邻居,若竹杆巷找不到,就来白布巷寻我。”
冬了点头,目露赞许欣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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