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爷看到鬼医的真面目自然诧异,因为那半边尚存的面孔俨然便是十年前凤鸣楼中所见的“笛仙子”面孔:。而那日自己一箭射出,极速射向呆立原地的笛仙子,虽然其后视线为火焰所挡,但挡住之前箭矢已然点在其面上,势必没有躲开的可能。而就算没有被箭矢射中,那日火势猛烈,照说也该被烧死了才对,怎么可能还活着。
其实,不仅是云王爷对此疑惑,在场的所有人,甚至鬼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
那天射向笛仙子的箭芒转瞬即到,而笛仙子却还未反应过来,又或许,是因为听了云王爷的话后自知罪孽深重而不想做什么反应,便立在原地等死。就在这时,笛仙子只觉得着脚下一空,接着身子便向下堕去,原来是楼板为白蚁蛀空,又受大火焚烧,早已支持不住笛仙子的重量,又有梁木砸落,便塌陷了下去。与此同时,笛仙子突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左脸的面皮竟然已然没了,待要想些什么的时候,身子已然摔在了地上,这便昏了过去。
之后不知过去了多久,笛仙子感觉意识慢慢的恢复了,缓缓睁开眼来,却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绿林之中。只见此地山清水秀,阳光融融,绝不是涅檀城附近会有的景色,再看林中嫩草新绿,百花齐放,又已不是元宵左近的寒春时节。
笛仙子看着眼前的风景,再思及昏倒之前的事情,一个太美好,而另一个又太痛苦,恍恍间混不知哪一个才是梦境。伸手抚上脸颊,感觉到右脸光滑水润如初,而左脸却已摸不到面皮,那没有面皮遮盖的地方传来阵阵痛感,清楚的告诉着笛仙子:过去与现在,都不是梦境。
笛仙子呆呆的坐着,双眼木然的看着身旁的绿草地,脑中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一片混沌;时而,她想起了昏倒前的种种事情,或惊恐,或自责;时而,她又想到了今后该何去何从,或迷茫,或害怕。
“姑娘,你怎么了?”愣神之际,一个满含笑意的温柔声音响起,笛仙子抬头看去,顿时一张笑脸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其实这张面孔生的十分俊美,应该先说是张俊脸,但却见这幅笑脸上的每一个地方都露着浓浓的笑意,比之俊美,倒是这满面的笑意更加有特征一些。
当笛仙子抬起头时,但见那对已经笑成一线,好似狐狸一般的眯眯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的色彩,但随即便又被笑意遮掩。而这笑,不是讽人的讥笑,亦不是弄人的嘲笑,而是带着些许怜悯的善意的笑。
笛仙子自知自己半张面皮已经没了,此刻的自己自然已经是一个半张面皮的怪物,是以怕与见人,怕见到别人害怕或者嫌弃自己的目光。但,眼前这人虽然满面笑意,但却没有一点厌恶自己的意思,令笛仙子心下宽慰之余,不由得对此人心生好感。
就在此时,笛仙子突然意识到二人此时的状况有些不太对,面对面不说,而且距离又近。笛仙子向来内向矜持,如此与一个男子接近还是第一次,羞涩之下忙转过头去,同时身子向旁边挪了挪,拉开二人的距离。
笑面人见此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道:“哈哈,姑娘莫要见怪,在下平日里随便惯了,得罪之处还请原谅。”笛仙子此刻直羞得面红耳赤,不过其左边面皮已然不在,笑面人也就察觉不到了。有听闻笑面人的说辞,知道此人不是什么恶人,便轻声回应道:“无妨。”
笑面人心下稍安,继续刚才问题问道:“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此?”笛仙子道:“我,我之前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在这里了。敢问公子,这里是何地?又是什么时节?”笑面人听笛仙子语气不似说假,便如实答道:“姑娘,这里是池泽,眼下已是春末夏初之时。”笛仙子惊叫道:“什么?”
笛仙子之前见自己身处的地方与时节与昏倒前大不相同,已知自己可能昏睡多时,所处之地也离涅檀较远,但怎知竟然直接从北方的涅檀来到了南方的池泽,而且自元宵至夏初时节,自己竟然已经昏睡了三个月之久。
笑面人见笛仙子良久不与,又听其方才叫声甚显惊异,便问道:“姑娘,你这是经历了什么?”
笛仙子转头看那笑面人,却见此人虽然仍是一副笑脸,但关怀担心之意却溢于言表。此时阳光正暖,映得笑面人的面容更显亲切,笛仙子心中动容,认定此人绝对可信,便说道:“公子,此事说来话长请听我慢慢说来。”笑面人道:“姑娘请慢慢讲。”这便在笛仙子身旁坐下,听其讲述。
接下来笛仙子便将自己身世如何,来自何处,以及自己为云王爷奏曲以致引发涅檀大火等事一一说于笑面人听,其中个别事情较为离奇,寻常人听了肯定不信,但笑面人却一直坐在一旁微笑听着,听到离奇部分却也不显异色。而其又坐在笛仙子左侧,整个过程他都看着笛仙子没有面皮的那半边脸,虽然这样对于笛仙子来说有些不礼貌,但笛仙子见其全程面上都未流露出厌恶或者不忍的神色,心中不仅没有因此而感到难过,反而觉得心中暖暖,之前那些彷徨害怕的念想便尽数在笑面人温柔的目光下散去了。
笛仙子讲述自己故事时自然讲到了云王爷呵斥自己,并且射杀自己的事情,而此刻心境既定,此中许多事情突然便想的明白了。想自己当初为云王爷奏曲,因为知道云王爷善战且好战,每每取得大胜便会回城大张旗鼓的庆祝一番,所以为使其开心,便吹奏了一曲战歌,想令其以战胜之喜悦取代怀念亡妻之哀伤。但谁成想,异变突生,城中白蚁暴动,而云王爷则将这一切的罪过怪到了她的头上,并且还射箭需要射杀自己。
诚然,城中白蚁暴动或许真的与笛仙子有关,但笛仙子却是出于一片好心,况且她自己也不知道会有这等事情,又怎能将一切罪过归怪到自己这样一个弱女子头上。思及此,不由得对云王爷心生怨怒,说时自然也是咬牙切齿的,笑面人听了更不插话,任由其宣泄自己的情感。
之后,笛仙子讲到自己坠楼晕倒便结束了,其后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会从涅檀来到池泽,她自己也完全不清楚,也就无法可讲了,只说道:“待我醒转来后便已身处此地,而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笑面人听完之后点点头,道:“这片树林一直归属我们门派所有,每天在下都会来这附近查看一番,昨日还未见到姑娘,想来姑娘应该是今日才被人放到这里的。”接着微微皱眉,“嗯”的一声长响,似在沉思,但良久之后却好似并无头绪。笑面人抬头看看天,发现日已偏西,天色昏黄,说道:“其中许多原由在下也想不清楚,此刻天色已晚,姑娘也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不如姑娘随在下去见我师傅,我师傅见多识广,说不定此中细节会略知一二。”笛仙子早已信任笑面人,听其这样讲述便也不犹豫,答应道:“好吧,麻烦公子了。”笑面人学着之前笛仙子的口气笑道:“无妨。”
笛仙子微微一笑,见笑面人站起便也要站立,但一用劲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没半分气力,以手撑地,却毫无用处。
此时,笑面人已伸手来搀扶,笛仙子微笑点头,以表谢意。这是笑面人说道:“说起来在下还未通报姓名。在下鬼矢,在池泽三鬼中排行老二。”
是的,此人便是鬼矢,十年前池泽还没有四鬼,而只有三鬼。其后笛仙子虽鬼矢去见了三鬼的师傅,在那里结识了鬼镰、鬼面。之后,笛仙子又将自己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于三鬼和他们的师傅听,他们听后都可怜笛仙子悲惨的遭遇,并对云王爷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尤其三鬼的师傅,其见闻较广,知道云王爷已以此为契机,猛发突袭,在这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已经将中州以北的地盘全部纳入囊中,并在今日开始大兴土木,在云腾建都。此中征战自然死伤无数,而开战前竟又对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此狠手,虽未将其杀死,却将其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着实可恶,当下信誓旦旦的说道,定要为笛仙子报得此仇。
而其后的,至于笛仙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三鬼及其师傅却也不明其理,三鬼的师傅只说“既来之则来之”,“遇见即是缘分”之类的话,并收留笛仙子做弟子,传授一些技艺,令其有亲手报仇的实力。如此,池泽三鬼中多了一位“鬼医”,从此成为了池泽四鬼。
鬼医看到云王爷疑惑的脸色,自然知道他在奇怪什么,但往事不堪回首,何况其中细节其自己也不清楚,便也不加解释,只恶狠狠的说道:“云王爷,昔日你找上凤鸣楼来,要寻哀我为你奏哀乐,要寻乐我想方设法使你开心,岂知我大耗心神为你奏乐,得来的却是恩将仇报!那日你若一箭将我杀了倒也干净利落,但老天有眼,叫我苟活下来,为的,就是今日来寻你报仇。”
此时云王爷已从方才的震惊中走了出来,听鬼医如此诉说,脑海中响起了得财道长那句“积怨难消”之言。此一念转瞬即逝,再看鬼医那可怖的面孔,虽然心中对其确实有愧,但想那日涅檀城中白蚁暴动却确实是此人之做,自己替天行道,却也无甚过失,便说道:“妖女便是妖女,不论你以前做过什么好事,终究是个妖女。那日涅檀城中数万条生命难道不都是你害死的?”
不待鬼医作答,便听鬼矢道:“云王爷,吾妹不过凡凡常人,恰巧身负异能,这才惹起祸端。但此中原由吾妹又如何知晓,你堂堂一位王爷,灾祸突发,却将过错尽数推到一个无知的弱女子身上,你好过意的去啊。”
云王爷最是心高气傲,自然也最是听不得别人讥讽自己的言语,此刻鬼矢言语将自己挤兑住,说得自己倒像是个有了过错便栽赃别人的无耻小人,心下恼火却又无言辩驳,恶狠狠的瞪视着四鬼,却又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这才怒道:“既然我等各结仇怨,那么便在今日互搏一场,将新仇旧恨一并了解!”鬼矢道:“正合我意。”
此时,鬼医又再将笛子拿起,在嘴边一靠,说道:“云王爷,旧时我与你因这曲战歌而结仇,今日即为复仇,那我也就以此曲做个结尾了。”说着,纤纤玉指按上了几个笛孔,一吸气,这便要开始吹奏。云王爷听闻鬼医要奏十年前那首引发白蚁暴动的战歌,心知这首曲子一旦吹出,那么十年前涅檀城的惨剧势必再次重现,不等鬼医出声,忙喝道:“阻止她!”
此言一出,武当七怪最先有所反应,七人整齐化一,一起挺剑飞身向四鬼攻去。而鬼镰为防武当七怪再同刚才一样将己方四人团团围住,便冲上前去使开鱼死网破镰法架住武当七怪,并将其引到旁处。与此同时,云溪报仇心切,从一开始便死盯着鬼面,此时见战局又开,便使出闭月剑法,挺剑向鬼面刺去,同时李儒从旁协助,再次用出《将进酒》剑法,缠住鬼矢,令其无法增援鬼面。远处,云王爷搭箭在弦,准备再次配合李儒对鬼矢进行一次围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鬼镰架开武当七怪,云溪袭向鬼面,李儒攻向鬼矢之时,鬼医一口气才刚刚吐出,便听得玉笛之中穿出了第一个音调。这音调云王爷听来甚是熟悉,虽然云王爷不通音律,也无法通过单个音符确认出所奏的曲子是什么,但云王爷对十年前那首战歌印象颇深,而之前鬼医又有言语在先,是以此声一出,云王爷便认定此曲正是那首战歌。如此,云王爷自然大急,一转眼见阴阳老怪尚且空闲,便忙喝道:“季先生,快!快拦住她!”
阴阳老怪不知云王爷与鬼医之间具体有什么过节,但见云王爷唤的甚是焦急,心知不妙,便冲上前去再去抓鬼医的双手。此时其余三鬼尚且不能脱身相救,鬼医见阴阳老怪抓到,便要侧身躲闪,但见此人双手一伸,用出的是寻常擒拿招式,但角度刁钻,似乎与平常擒拿略有不同,想要躲闪,却发现无论怎样躲避都避不开这一抓。
原来,阴阳老怪纵横江湖多年,但其十分好色,所以纵横多年以来阅女无数,而且其中大多都是强取,其中有不少女子身负武艺,强取甚是不易。而阴阳老怪毕竟是有大色心者,为了可以更方便的行这些为人不齿的勾当,竟然下苦工自创出一套“御女擒拿手”来。这“御女擒拿手”是从普通的擒拿手中演化而来的,但不同于普通擒拿的地方在于,这套擒拿手是阴阳老怪在仔细研究女性练武的通有弊端之后所创出的,专门针对女性的擒拿手,一对上女性,不论其武功多么高强,都可以做到“手到擒来,擒来按死。”可谓是一门十分邪道的战术。
而此时阴阳老怪所使的正是这套“御女擒拿手”,鬼医虽然在其师傅的教导下学过基础的闪避纵跃之法,但遇上阴阳老怪这套专克女性的怪招还是无法躲避,努力的闪躲了两下,但终究还是被其给抓住了。
此时,鬼镰仍在与武当七怪缠斗,武当七怪连变数种阵法,而鬼镰则一一同以鱼死网破镰法破解。
阴阳老怪拿住鬼医的双手,将其反扣身后,正与之前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阴阳老怪此时以对面目可怖的鬼医没有了兴趣,也不再想什么狠狠的折磨之事,一旦拿住,这便抽出剑来,欲要先杀一鬼,让四鬼陷入绝对的劣势之中。见如此形式,云王爷这边的人自然高兴,而四鬼这边自然担忧,而两边的人都无法抽身应援,都只能在心中有所情绪。
此时,只见阴阳老怪与鬼医之间寒光一闪,接着一声惨叫响彻大厅,厅中众人皆是一惊,原来这惨叫之人竟然是阴阳老怪!
只见阴阳老怪松开抓着鬼医的手,接着快步退开,右手在小腹侧边一摸,上面所覆的衣物便开了一口,一道细不可见的伤口便从中露了出来,鲜血从中缓缓渗出,看得出伤口不大,但有多深便不得而知了。
阴阳老怪看看伤口,念及创伤之物,这才恍然大悟,指着鬼医颤声道:“你,你不是那娘们!”再看鬼医,只见其手中握着一柄非常薄,薄到几近透明的匕首,烛火之下,映出其上寒芒闪耀,微微泛红。
鬼医听到阴阳老怪的话也不多加言语,不见其双腿弯曲,这便猛而一弹,持匕首向云溪疾刺而去。云溪此时正在全力应对鬼面,但见其纵跃来去,虽然用的都是些基本的闪避之法,但却每次都能躲开自己的进攻,不由得十分着急。此时见鬼医攻到,正待想应变之法时,却见自己面前的鬼面突然拿出一支玉笛,接着便搭在嘴边开始吹奏。云溪一时不解,动作一滞,便已招架不了鬼医的进攻,忙使开两仪步法,向一旁闪去。
此时,鬼镰仍在与武当七怪缠斗,武当七怪连变数种阵法,而鬼镰则一一同以鱼死网破镰法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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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但听笛声呜呜作响,鬼面已将玉笛吹起,其曲激昂,振奋人心,正是十年之前笛仙子为云王爷所奏的那首战歌。云王爷见此也是一惊,不知为何会是鬼面来吹,再看一眼鬼医,却见其神情漠然,双目无神,好似死人一般,再联系方才阴阳老怪之言方始大悟,惊道:“他们两个人换了脸!”
却听鬼医桀桀一阵怪笑,俨然便是鬼面的声音,其后只见鬼医伸手在面上一抹,便复又成了鬼面那般面孔,如此,大厅之上便有了两个鬼面,一人桀桀怪笑,另一则抚笛而奏。
原来,方才在鬼镰应敌之时,四鬼便知一一而应敌势必会叫阴阳老怪再次将鬼医擒住,是以鬼面与鬼医在一瞬之间换了身份。这一招其实四鬼早有预演,鬼医鬼面衣服下面都套由一套对方的衣服。另外鬼面变鬼医容易,因为那是他的看家本领,而鬼医要想变作鬼面却不太容易,是以鬼面近些时日里露出的美男面孔都是以鬼医的面容为基础易容而得的,大大减低了鬼医变鬼面的易容难度,才能使二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完成身份的互换。而方才阴阳老怪使御女出擒拿手抓向鬼面所扮的鬼医,这擒拿手专克女性,而鬼面因为职业习惯,在扮成鬼医之后其行为举止也跟着女性化,是以阴阳老怪一抓便将其抓住,但其后阴阳老怪又以御女擒拿之法抓骨控人,而鬼面终究骨子里是男的,所以这套用在女性身上的抓骨之法无法在鬼面身上应验,鬼面稍一活动,便发现自己未被控死,这便拿出匕首来,顺手向阴阳老怪小腹刺上刺上一刀,阴阳老怪始料未及,待得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然如体,所幸匕首较薄,虽然插的较深但却不伤性命,又阴阳老怪反应神速,在匕首如体之后便立刻后跃逃开,使得鬼面没有再横拉一刀扩大伤口的机会。
云王爷深谙兵法,与这狸猫换太子之法甚是熟悉,此中细节关键一念即通,见鬼医一曲已然开奏,当下当机立断,对上方的弓箭手喝令道:“快放箭,射吹笛子的那个!”同时自己这边的银失亦对准鬼医,心知情况紧急,一经瞄到便立即放箭,又因方才鬼面闪避云溪时的身法云王爷全都见到了,是以银矢一射出,立即便判断了鬼医下一步要闪躲的位置,跟着一发金矢射出,后发而齐至,正是他成名的双射之术。与此同时,楼顶之上的弓箭手亦已射箭,虽然他们站的高,分辨不清两个鬼面有何区别,但云王爷显然考虑到了这一点,见那玉笛萤然生光,便直说射向吹笛子的那个,众弓箭手向下瞄时,但见下方有一道绿光,便纷纷瞄向了那边。登时,漫天箭雨夹杂着速度奇快的金银双矢同时攻向鬼医。眼见箭矢已近鬼医身前,鬼医势必躲闪不及,而其身旁虽有鬼面互身,但鬼面胜于旁人的不过是诡异的身法与易容之术而已,要求自保尚可得,要连同保护鬼医却无法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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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鬼镰仍在与武当七怪缠斗,武当七怪连变数般阵法,而鬼镰则一一同以鱼死网破镰法破解,虽然看似鬼镰应变游刃有余,但武当七怪实已将阵法之妙用至巅毫,鬼镰身处其中实是险象环生,丝毫不能大意,亦无法分身去应援其他三鬼。
就在这时,与鬼矢激斗正酣的李儒突然察觉脚下有所异动,虽然心知此处是云王爷的地盘,纵然脚下有什么机关也肯定不是对付自己的,但其感受到这阵异动之后却心觉不安,多年的临敌经验提醒着他,这阵异动虽不知因何而起,但肯定于己不利。当下运气于剑,**开鬼矢攻来的一箭,接着脚踏地板,引身后退而去。就在这时,但见地下突然激射出一股白流,其势猛极,所喷之地果然便是李儒方才所站的地方,而李儒虽然及时闪躲了,但那股白流仍是擦着他的身子而射出,李儒看得真切,这股白流竟然是成群的白蚁组成,又因是贴脸而看,是以其白流之中的每一只白蚁都可尽见,但见其身表光滑糯软,看之甚是反胃,忙又向后倒退几步。
而就在方才,鬼矢已借着李儒一**之力向鬼医援去,一旦应到,即无旁人打扰,这便将漫天箭雨连同金银双矢一并接住,而按往常习性来讲,鬼矢在接住箭矢之后都会再将箭矢反射回去,但这次他却只是接住,却没有着急射出。
云王爷双射术闻名天下,但每每在鬼矢面前使来总是会吃大亏,是以对鬼矢接矢反箭之习印象甚深,此刻见其只接不射,心知此中必然有不利于己方之事。再向李儒那边看去,却见那边从低下涌出的白流开始慢慢变化,竟从一开始的一股流柱开始渐渐向外延伸出上下各俩的四条枝干,接着上方两条枝干复又在尖端突出五小柱,而下方的枝干则滩做两扇,待得其再变化一段时间,厅中众人看得清楚,这白流俨然已变作一个人形,而这人周身流动,通体皆白,看上去说不出来的诡异。云王爷见此大骇,虽然一早便知这股白流必然是白蚁之类,但怎知这鬼医十年不见,既然已不再是当初那样操纵白蚁暴动那样简单,而是可以精确控制,令其有多般变化,已经可以称为是妖术了。心下惊奇之余,见鬼医笛曲响作已然多时,而鬼矢举止非常,知道接下来必有大变。
果然,鬼矢接住箭后不久,整个赤红之楼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这阵摇晃,站在地上的人倒还好,双足踏实地,虽然晃动却还能稳住身子,但楼顶那些脚踩悬空木板的弓箭手却就不好过了,木板本就没有固定,这一番摇晃更使其站不住脚,纷纷抓住身旁的绳索以固定,好在这些弓箭手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兵,虽然异变突生,但应变得当,没有人从上面掉下来。
云王爷见此心下宽慰,但随即他便看到了慢慢自屋顶渗出的一块块白斑,这样的场景他自己见过,就在十年之前,凤鸣楼中。云王爷见此暗叫“糟糕!”紧接着,果见房顶梁柱开始坍塌,而藏于其中暗布的八卦机关也一并摧毁,接着便见那些系着木板的绳索纷纷掉下,弓箭手所踏的木板登时倾斜的倾斜,掉落的掉落,而其上的弓箭手皆无一幸免,纷纷自房顶掉了下来。就在这时,鬼矢抬手射箭,将手中所接箭矢纷纷射向那些弓箭手,手中仅留金银双矢,而那些弓箭手,自上而落下,其中自然更无变化玄理,鬼矢箭到必中,顷刻之间便将所有弓箭手全部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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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鬼镰仍在与武当七怪缠斗,武当七怪连变数般阵法,而鬼镰则一一同以鱼死网破镰法破解,八人激战正酣,混没有在意其他情况如何。
便在此时,楼房屋顶之房梁纷纷塌落,而众人脚下之木板也开始塌陷,云王爷此时向外看一眼,只见旁处已然生起火光,浓烟滚滚,便如同是十年之前涅檀城遭灾时的样子一般。
其实自从十年涅檀那场大火之后,云王爷对于火灾一事甚是惧怕,所以在兴建云府之时特意将所有木材之上涂了防火材料,但四鬼显然早知其事,在以笛曲催动白蚁啃噬之时先令其将表面的防火层啃食了,接着又啃灯火梁柱,这便如原引发大火。十年之前的大火是鬼医无意之中操控引发的,那时便已烧得甚旺,而此时鬼医控制白蚁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则其势必之十年前更盛。
云王爷见之自然恼怒,心道这鬼医未免欺人太甚,竟敢两次焚烧自己的都城。
虽然心下恼怒,但一时也无法作为,因为此刻房顶坍塌,地板陷落,厅中众人都在忙于躲避上方木梁瓦砾,同时脚下避开塌陷,寻求立足之处,至于对站如何,那却是之后的事情了。但唯见鬼镰仍在与武当七怪缠斗,武当七怪连变数般阵法,而鬼镰则一一同以鱼死网破镰法破解。武当七怪虽是活物,但却是死身,只知按令行事,是以虽然异变突生,但却仍在打斗,而对身旁之事置若罔闻。但事情是真实存在的,便这八人心中不念,但还需应对,是以这八人在变招拆招之间仍是在不断躲闪着上下方的突变。
一阵“天塌地陷”之后,房上瓦砾木梁终于尽数落下,落无可落,而地下木板也都已塌陷,众人已然站到了实地之上。在环顾四周,只见入目皆是残垣断壁,而灯烛着地,悉数化作熊火,火光冲天,明若白昼。
云王爷看看四周,但见云府之内入目皆疮痍,实寻不得半点完璧,而火势又盛,恐怕不到一个时辰之内整个云府都会被烧成如涅檀一般被白地,自己辛辛苦苦之所建,一夜之间便将悉数毁灭。一时之间,心胸之间悲怒交集,大喝一声,戟指向鬼医,怒道:“你这祸国殃民的妖女!”火光闪闪之中,此情此景,恰似彼时彼刻,而时隔十年之久,鬼医早已没了倾国倾城之颜,而云王爷,心中也没了当初的些些不忍。木柴噼啪,二人对视良久,心中所想,一时倒不清楚。
此时,鬼镰仍在与武当七怪缠斗,武当七怪连变数般阵法,而鬼镰则一一同以鱼死网破镰法破解,兵刃乒乓作响,提醒了还在神游的众人,战斗还未停歇。
此时,阴阳老怪缓缓走到云溪身旁,悄声说道:“云溪,我看四鬼之中由以那使镰刀的汉子武功最高,而他此刻被武当七怪所困,一时不成威胁。而接下来较强的则是拿射箭的汉子,至于其余二人依然不成威胁,交由那书生和你爹爹就够。眼下我腹中中剑,虽然一时不成伤害,但也已限制了我的能力,欲要去对阵那射箭的汉子却未必能胜,只好我们二人合力,用出那‘日月剑法’来,这才有一胜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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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老怪虽然**色过度,头脑不甚清楚,但此刻性命有关,自然先以取胜为主。又毕竟是老江湖了,作战经验丰富,立刻便分析出了当前之局势如何,而自己又该做些什么,说出时也简洁扼要,思路清晰,云溪听了自然尽信。
救在这时,云溪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是师傅,你不是说这套剑法需要心意相通才能用出吗?”阴阳老怪听到此言猛地一惊,他可没料到云溪竟然还对此言信以为真,此时云溪一经问出,实在有些始料未及。
其实,像他这样的只惦记自己徒弟身体的糟糕师傅,有关他徒弟的情况,他没料到的可还多着呢。他又怎知,云溪自从云炎死后是多么的伤心欲绝,以致魂不守舍,整日虽智却呆;他又怎知,云溪因云炎、凤蝶之死对四鬼恨之入骨,为了可以报仇什么都可以抛弃,那日他以报仇为挟,要骗云溪的身子,那可是一个女子的清白贞洁,比之生命更为贵重,而云溪却能为了复仇而舍却,他又怎知,这之中云溪做了多少挣扎,又复出了多少。
是啊,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除了知道自己徒弟长相美貌,身材姣好之外什么都不知道,此刻云溪陡然问出此事,阴阳老怪自然不知如何应答,只得结结巴巴的说道:“阿,那是,那是因为,要是,要是勉强使一下子还是,还是无妨的。”云溪看着阴阳老怪,问道:“真的吗?师傅。”阴阳老怪连连应诺:“是是是。”
就在这时,陡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快速闪动,一攻云王爷,一攻李儒。那黑影身法鬼魅,正是鬼面,而那白影虽具人性,却无人样,正是方才鬼医所唤出的白蚁人。
原来,就在刚才阴阳老怪分析局势的时候,四鬼之中也已有了对策,见此时,鬼镰仍在与武当七怪缠斗,武当七怪连变数般阵法,而鬼镰则一一同以鱼死网破镰法破解,一时不得脱身,便定下由鬼面近身缠斗云王爷,攻其近战之短,令其不得发挥自己远射之长。此外鬼矢已看出阴阳老怪与云溪之间的猫腻,知道他们将要做些什么,便要将计就计,只身入套,而鬼医则继续操控蚁人去斗李儒,其中缘由,暂时无说。
但见鬼面转瞬即到,袖中寒光一闪,匕首已然出手,直攻云王爷面门。鬼面的这把匕首为了隐蔽,造得极薄极锋利,而其本来的用途就是攻向敌人致命之所在,毕竟如果不取敌命,那势必便像方才插阴阳老怪一样,不仅取不了性命,而且伤敌也不深。是以鬼面用这把匕首时往往便如现在一般直攻面门,只为取命,不为伤人,而其中又毫无招式可言,只靠着一手奇与快制胜。
当其时,云王爷见一点寒芒点到,知自己远攻已然被废,当机立断,将手中弓箭尽数向鬼面砸去,以阻其时,接着反手拿出之前的那把折扇。鬼面见到云王爷果断的将弓箭抛来,也着实没有料到,见弓箭袭来,挟风带势,其势不可不避,便侧身一闪,但如此一来其奇已不奇,而快又一阻,赖以克敌的招数尽去,一时效果不得其想,而见云王爷这边又使出武当太极功夫,持扇自立,只取守势,防守鬼面之进攻,便虽然鬼面各种从刁钻角度进攻,但云王爷既然不攻,便没有破绽,一时也无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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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王爷这样做虽然有些认怂,但这全是因为他听到了方才阴阳老怪与云溪的对话,方才见阴阳老怪与云溪相互配合,威力非凡,心知阴阳老怪虽然糊涂,但临敌之变却也不错,只要他能与云溪共用出‘日月剑法’来,势必能将鬼矢制住,而自己只需保证无性命之忧,拖到鬼矢被败,便可再成以多打少之局,届时胜败如何,自然不由分说。而至于太怂一事,说不得,只得以“大丈夫能屈能伸”聊以**。
而另一边,白蚁人之白影也已袭到,其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柄长剑,本来白蚁冲来不足为惧,但现在手持长剑,挺剑刺来,其势则不可不防。而李儒见此倒是心下稍宽,心想此蚁人既然手持长剑,则虽然其本身较怪,但总还是有了剑招可寻,若是不持剑而近身与之缠斗,看其一身流体,倒还不易接架。又再看向鬼医,却见其曲声未歇,玉笛之中仍不断的传出呜呜声响,而那白蚁人的动作也随之变化,看来这白蚁人确是由笛声控制。又举目四周看去,但见此刻云府已然尽毁,料想这曲子必然不会再分心去操控旁处的白蚁,而是全部精神的操控这白蚁人进招,当下随手应接几招,见其剑意与曲意相合,便微微一笑,道:“妙哉,我家传之诗仙太白剑法是以诗意融入剑意,近日对阵你这曲意辅佐之剑意,便随为比剑,但剑不过是媒介之体,真正比的却是曲意与诗意的碰撞,这番比斗当真文雅至极,妙啊!”说罢之后,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以招架白蚁人的进攻。
鬼医听到李儒如此说法,因为在吹笛,空不出口来搭话,便也不予应答,但口中所吹的曲子却已变化,又之前那振奋人心的战歌变得悠扬而深远,曲意一时高深起来,李儒略通音律,听闻鬼医奏得几曲,便识得这首曲子正是一曲《蜀道难》。本来中州之诗词都是由歌而起,其最早的诗文就是由一些山歌民谣演化而出,后来才自成一派文体。但纵然如此,现今所广为流传的诗词还是不离其宗,仍有韵律在其中,再由人从诗词而转化为曲韵,不仅不会折损其意,反而更添韵味。此时鬼医改战歌为《蜀道难》,仍可控制白蚁人行动,而其意已不在克敌致胜,而是应诺李儒所言之“文雅之斗”,正何李儒心意,而又同是诗仙太白之作,虽形式不同,但其意相同,登时白蚁人与李儒之拆招,举手投足之间颇为相像,倒不似是在生死相搏,倒似是同门弟子在拆招一般。不过这同门之弟子长相倒甚是骇人,已无人样了。
此时,鬼镰仍在与武当七怪缠斗,武当七怪再次连变数般阵法,而鬼镰则再次一一同以鱼死网破镰法破解。刀光剑影之中,鬼镰向其余三鬼一看,只见鬼面那边贴身而斗云王爷,云王爷只守不攻,丝毫不露破绽,而鬼面这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而鬼医这边,其操控的白蚁人剑招与李儒不分伯仲,且又是远程操控,便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但看鬼矢,却见其以和阴阳老怪的师徒组合交上了手,阴阳老怪与云溪一使闭月剑法,一使耀日剑法,合而便为“日月剑法”,此中阴阳相生,剑意层出不穷,又有阵法原理在其中,着实不易应对。而看鬼矢的情况,只见其左支右绌,虽欲进攻,但兀自进攻少而防守多,并且险象环生,惊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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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月剑法”本来是峨嵋派的最高剑法,本来按照峨嵋派的修行方法,这套剑法该是男女共用才能使出,绝无单独用的道理,但当初阴阳老怪修行步入魔道,知道此道虽然进步神速,但碰上稳扎稳打的正派高手时未免应对不了,那时的阴阳老怪尚且年轻时聪明,在离派之时便想到了此节,是以千方百计将这套剑法偷了出来,之后又靠着自己过人的才智将其修正一番,将男女双修之剑法分出了“闭月剑法”与“耀日剑法”两套单独而用的剑法,这两套剑法相生相克,分而用时一法闭光而不流出,一法反光而不近身,都是极厉害的招数,而一旦合用,其威力更胜,甚至比之峨嵋原来的“日月剑法”还要强些。
此时阴阳老怪与云溪联手,一用闭月而一用耀日,虽然二人没有配合过,但阴阳老怪知道云溪的闭月剑法已成,便吩咐她只管用好自己的闭月剑法即可,自己则在旁用出耀日剑已助,至于二人配合不到之处,则全由对敌经验丰富的阴阳老怪去设法弥补。如此一来,这套日月剑法一使将出来,云溪以闭月封鬼矢之身法,而阴阳老怪则大开大阖猛力输出,阴阳互补而刚柔并济,一时攻得鬼矢手忙脚乱。
但见鬼矢虽然应变略显狼狈,但面上笑容依旧从容,仿佛手忙脚乱的人不是他一般。又见其双手各持一支银矢,时而分开进攻左右,时而合一抱守归元,虽然行动慌乱,但思路清晰,处理各方攻势井然有调,其形乱而意却不乱。阴阳老怪显然也已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本以为这日月剑法一旦用出,则鬼矢势必无法应对,但此刻见鬼矢应对这“日月剑法”时自成其法,毫不慌张,不由得心下一惊,同时感觉到小腹伤口处隐隐作痛,知道这番再拖将下去势必成为持久战,而自己现在的状态最是不能持久,斗的再激烈一些恐怕伤口将会崩裂,到时情势将会不利于己。
如此,阴阳老怪心下一急,当即更注重于使开耀日剑法以攻敌,而于与云溪配合之事却不再上心。而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排,当初阴阳老怪将这门剑法拆开再合并,这日月剑法已然不再是峨嵋那种相互配合而成的剑法,而是已经变成两种强力的剑法所组成的剑阵,此中道理阴阳老怪学识较浅,又有峨嵋心法之理念先入为主,正是当局者之迷,自然不会明白。之前他过于追求配合,而忽略了自己耀日剑法的精要,由此自己的耀日剑反而使得比云溪的闭月剑要弱,而这剑阵本来就是要强强联合的,之前他的耀日剑法一弱,虽然于己来说是十分力只少了八分,而对于整个剑阵的威力却减了有一小半,这才使得鬼矢得以应对。而此刻阴阳老怪急于求成,便使出了全力的耀日剑法,当下与闭月剑组成了十分强力的剑阵,鬼矢一时应接不暇,面上的笑容虽然还挂着,但却渐渐的僵了,应变也变得形乱而意乱,由之前的井然有条便成了缺哪补哪,攻到哪里受到哪里的打法。若说方才鬼矢之样是看上去惊险万分,那现在鬼矢的处境就是真的十分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乱剑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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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说了,阴阳老怪于剑法剑阵之别丝毫不知,此刻见自己一加用力,鬼矢立刻应变不及,便满以为这都是自己的功劳,日月剑法之中该是他占大头,心中不由得沾沾自喜,变得自我膨胀起来。此时,却见鬼矢一个应接不暇,腰下露出一个好大破绽,当下阴阳老怪个人主义作祟,便挺剑刺去,谁知云溪也是报仇心切,见到这个破绽也是挺剑刺去,两人双剑一碰,登时同时弹开去,弄得攻敌之二人手上一麻,而被攻之人却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