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风向界-第七章 沐月陵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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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沐月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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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了~有所不周到请多包涵,毕竟我不是小说家。”

“你怎么知道漆纭出事了?!”

“我只是讲了一个小兔子的故事,并没有特指哪些人喔。”那通风口里发出戏谑的笑声,空****的回音撞进没有门的房间,震裂心脏般的疼痛。

“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吧?”问月一边喊一边后退,撞到了硬梆梆的墙壁,被惊的一抖。她反应过来,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枪,指向通风口。

她的手指发白,微微颤抖。

他在撒谎。问月想。她的脑袋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通风口在撒谎,他的目的只是吓唬自己,扰乱心神,好让她永远迷失。

“我问的是,怎么才能杀了你,不是让你讲故事。”问月用力握住枪,力气之大到她感觉听到了物体咯吱咯吱形变的声音。她一动不动地举着沉重无比的枪,胳膊酸了就换一只。问月盯着发出声音的通风口,有一滴**从她脸颊至耳侧滑落下来,不知道是汗是泪。

“杀了我你们可就出不去了。在下的命不值钱的,哪像你们其中的那位……”通风口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正是因为在下柔弱的不堪一击,所以才瑟缩的躲在暗处看你们玩游戏啊。”

“我就喜欢看着你们无助又可怜的楚楚模样,小小的三千舍们。”

问月用力一锤身边的墙壁,黑暗的房间顿时亮起一个萤蓝色的光,显得墙上的彩灯都黯然失色。问月头上的角猛地显露,暴长到之前的好几倍长,在末端留下一缕光。

“给你三秒钟考虑是否出现在我面前。”

通风口那边好久没有动静,过了一会才“嘻嘻”的笑起来。

“我说过这是一个非常安全的房间,不要把我惹毛变了心情,甜心。”

问月甩出三枚虫茧,在落地的同时带来巨大的烟雾。她用力抛出一根带有钩爪的细绳,在烟中准确无误地勾住了通风口,借力**了过去。那细绳一边滑过一边收紧,问月整个人吊在了通风口下面。她掏出吸盘用力向天花板上一拍,顺着向上的动作将虫茧塞入缝隙中,松手,翻身,落地。

轰!

烟雾散去。问月睁大眼睛。

通风口被炸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墙壁一点也没坏,缺着牙嗤笑着她无用而幼稚的行为,像一只不怀好意窥伺着的眼窝。那眼窝冒着丝丝的寒气,在无门的房间里毒蛇吐信般蔓延。洞里掉下来一个足球大小的黑色球体,蠕动挣扎着迅速变大膨胀,变成一个人影,头顶伸出反着光泽的漆黑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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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自己。

那个人头上长着一只长角,反射着所有的光。它的头发长长的披散下来,眼睛是白色的,转过来,锁定了问月。

问月向它开了一枪,子弹没入身体后竟然消失了。那孩子抬手,空中突然出现许多黑色的丝线,它们穿透了问月一只手臂,她吃痛,不敢妄动,举起右手中的刀。那丝线与匕首切割,发出刺耳的金属相击声。

割不断。

问月惊恐地睁大眼睛。

那孩子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在她面前乖巧地跪坐下,仰起脸来看她。黑色的线穿过身体又离开,它的身体像一团粘稠的**,完全不受线的影响。那双白色的眼睛里是一片风雪呼啸的灰原,里面肆虐着晶莹的冰霜,藏进无数的哀伤。

她突然觉得它长的很像漆纭。问月伸出右手去,想去碰那个孩子,她觉得眼角很酸,鼻子很酸,脑袋里面混沌一片,那孩子的黑色渐渐褪去,变成健康的红润肤色,它的身形抽高,穿着她哥最喜欢的那件墨绿色运动卫衣,眼角微微耷拉下来,眉心有颗痣。他哥长得不好看,但是却是唯一对她好的家人了。

“漆纭”对着她笑。

问月的手被锋利的黑线划伤,她的脸上还是那个心疼的表情。没有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没有吸鼻子。漆纭不让她哭,不让她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可爱又柔软,她没有特殊的能力,只能靠强化训练和千奇百怪的小道具保护自己。每次问月和他诉苦的时候,漆纭就静静听着等她说完,从来不插一句嘴,不说一句指责问月的话,和她爸妈还有三姑六姨不一样。漆纭眼里有个小太阳,他笑着去拍问月的肩膀,给她买抹茶味的鲷鱼烧,带着她去街上漫无目的乱转一通,问月就会慢慢好起来。

现在没有了。太阳被打碎了。

问月缩回右手。她从口袋里拔出匕首,扔掉刀鞘,用力的锯插进胳膊的那根细线。漆纭就这么微笑地看着她,不声不响,没有任何动作。手臂很疼,头很疼,膝盖很疼。问月用力割断了那根黑色的细线,线崩断在胳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发出“嗡”的振翅声,震的她耳膜疼痛。问月愣了许久,突然低低笑起来。

“这么低劣的把戏,你还真以为我相信了?”

问月丢出一个白色的球,在甩出去的那一刻膨胀变大发出微光,一瞬间细线都不见了。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又在那孩子背后出现,问月咬破手指,隔空一拍。从她的手里发出光芒,那块菱形的封印石映射出彩虹一般的光,碎裂在它头顶。

那孩子吃痛,猛地一颤,接着一点一点缓缓转过头来。它还用着漆纭的脸,黑色的眼睛和短发,墨绿色卫衣,眉心有颗小小的痣。它的脸上是一个没有血色的笑。

问月心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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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用。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甜心。”

那孩子不见了,问月被不知名的力量栓住不得动弹。通风口那边传来兴奋走调的嘻嘻笑声。

“开始表演咯~”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一边的墙角出现了七个大小不一的孔,一个穿着红黑两色长袍的孩子闭着眼睛一点一点浮出来,银色的锁链在四周穿梭盘桓,他的头顶悬着一轮弯月。

―――――――――

【hand and blood】1

绿缈转变的那一个瞬间,他不在场。

柯洛的红雀撞碎了两层窗玻璃,和碎片一块摔落在放满书卷的檀木桌上,挣扎着站起来抖羽毛。他刚想训斥那只不懂事的鸟,突然发现它嘴里叼着一个黑色的纸卷,一下子变得惊慌起来。

黑色的信是最高级别的危险。深色的血迹散落在信纸上看不真切。他拿下鸟喙中小小的纸卷,展开,愣了很久。那上面的字混乱焦急,根本不像老师平时的笔锋。这下是连老师也有生命危险了。

老师居住的那个地方可是……

他扔掉手里的书,冲出门口的时候用力拽系着细线的小铃,礼鸟像云气般冲出匍匐在身下,他闭眼回想黑色纸卷上的内容,心脏一阵阵的抽搐疼痛。

“斩月桥下绿缈有难,速来。”

斩月桥还是因为菩提川而得名的,那个不守法理的制器师,被折磨拷问的失去了一个缈神的尊严。他实在看不下去,在桥下斩去他的一切力量的时候给他留了一部分能力,让他的寿命延长了一部分,不像人类那样短暂,在几十年的瞬间就湮灭死去。他总是忍不住心善,柯洛嘲笑过他很多次,说一个领主像老婆婆一样心慈手软,没有冷血的手腕,表面上装作冷漠无情,实际上心里早就有所松动。他垂眼笑笑,手指抚着扇骨不说话,或饮一口茶掩盖过去,案间的气氛宁静又诡异。这时候柯洛就岔开话题,有意无意的提起绿缈,那个头发长过脚踝,像夜星一样的女孩。

他当然和菩提川叶月不一样,因为绿缈是缈神,虽然不是出自名门望族,但他是领主,没有人敢踩在他头上。那时候他是真正的小孩子,没有成年,没有[破茧]。他那时已活过一百多年,换算成人类也就是十二岁左右。他总是偷偷跑出去找绿缈,那个头两侧垂下长长黑色羽毛的小姑娘。绿缈一族不能剪掉头发,因为他们的能力来自头发上面的羽毛的增长。她在破茧之前不能出去,因为这个时候力量还不完全,不能自如控制羽毛的长度,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诱导或带走。绿缈一族的体质很特殊,他们死后会转化成巨大的能量,对于窃灵者来说,是极好的养分。虽然一般没有力量强大到能够与缈神抗衡的窃灵者,但还是要万事小心。

他的礼鸟叫做蛮蛮,是两只一直在一起飞的小鸟,平时封印在门上的小铃里面,等到拉铃的时候会化作一团云气冲出。落地是两个小童的模样,一男一女。蛮蛮很喜欢绿缈,他去找绿缈的时候它俩就安心的趴在屋檐上说悄悄话,一边小心的压低声音不被长老们发现。缈神们没有父母,由天地化生而成,以地势为聚。他所掌管的领地叫做风向界,这里万事万物以风为因,以风为果,缈神们大都生性自由,快意洒脱,不随意动嗔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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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风中化生,眼旁青黑色的纹路交缠,四只爪在落地的瞬间化为四肢,眼珠是赤红色的。那时风向界就像是为他而存在的领地,这里原来常年刮着剧烈的风,后来那些力量都化作了他的躯体,一下子柔和了很多。这里的缈神们不在意很多事,比如货币,比如权力。他在这里安宁祥和的生活了几百年,除了菩提川那一件,没做过其他悔恨的事。当领主虽然轻松但不好玩,风向界安安静静的刮着自己的风,没有什么严苛的规矩和厉害的派别,却也在缈神的地界里面立起了一足之地。

只是这风向界,也越来越不太平了。

他刚冲到桥下,看到的是一双巨大的灰绿色昆虫翅膀。绿缈跪在桥上,背后的裂缝中发出神祗叹息的声音。她的脸埋在手里,每抽搐一下就会释放出无数无形的刀刃,切削开皮骨,长长黑发上面的羽毛悉数消失。柯洛被一根长长的黑羽钉入左肩,浑身环绕着黑色的绸带,有血从伤口处一点一点溢出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老师狼狈的样子,也是最后一次。柯洛面无血色却动弹不得,被无形的绳索困住,在远处声嘶力竭的喊。

“嘲风,杀了它!它是窃灵者的王,离月真!”

他下不去手。实际上也没有等他开始行动,已经变成离月真的绿缈收了翅膀和气场,缓缓地飘起来看他们。少女微微低头,背后是夜星与惨红的天色。绿缈看着他和柯洛,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

“谢谢你喜欢我,嘲风。可是我想要他们死,你会同意么?”

老师回去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他什么也没问,为什么离月真会侵占绿缈,为什么柯洛在场,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他去了不空绢索的小木屋里面,去那个全是兔子的书阁,坐一整天,疯狂地查离月真的资料。它一共侵占过四个躯体,第一次是一只猫,第二次是碧落宫的摄政者涅悠悠,在那个地方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第三次侵占了一只被封印的怪物,杀掉了一整个国家的人。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从没有窃灵者的寿命能撑到一千年不灭,他们不断的更换躯壳,自身受损,不可能活很长时间。传言它极恨缈神,所到之处,一定会带走心中最爱的人。

他去找绿缈的族人,那些人都露出无措的表情,闭口不言。后来他再找不到柯洛,老师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向。等他再次看到老师的时候,浩劫已经开始了。绿缈,或者是离月真一把火烧了宫殿,她带来无数的黑影,无声无息杀掉还在睡梦中的缈神。他们奋战了两个月,离月真的目的不是杀掉缈神,而是毁灭一切。柯洛在灼烧的漆黑的废墟上出现,血迹在赤色的衣裙上晦暗成悲伤的泪痕,她的鸟雀贯穿了离月真的头,可是黑色长发的少女并没有倒下,窃灵者的能力使绿缈的头部瞬间愈合,而她只跳了两步就来到了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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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月真抚摸那把黑色的长刀,它横在自己的脖颈前,在那里划出一道缠绵的血痕。绿缈的声音飘渺又悠远,离月真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她的一只眼睛已经完全失明,剩下的一只湖绿色的眼睛里面是疯狂的长歌。他产生幻觉,要杀死他的少女长着绿缈的脸孔,像以往一样笑着,令他几乎落泪。柯洛在身后策马飞奔,无数的缈神被她掩护着撤退,她消失的那几天部下了一个阵,保证能够困住离月真不能从绿缈的身体里面出来,只要还在阵里,离月真就不能侵占别人的躯体。当初最强大的缈神几乎全部殒命,天空降下巨大的火球,悲伤地鸣泣着。几乎没有人从那场战役中活下来,原本的世界被完全打破,缈神的数量也由此变得稀少,剩下的集中在风向界一个叫做眠镇的地方静养,一位缈神为它加了隔绝空气的结界。一代代与人类通婚使得三千舍这个劣化种族的出现,许多年过去了,三千舍大都不清楚自己的过去,他们笑着,开心地看遥远的幸福未来,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悲惨的过去,侥幸活下来的那三千缈神也闭口不言。这件事变成了令所有人缄默的秘密,埋在土里永远不会发芽。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辉煌时代的,是那片只存在于虚无结界中的一片废土,它被后来的说书人拍着案板或笑或严肃的称作:三千风向界。

他知道那已经不是绿缈了,心脏却仍然感到疼痛抽搐。离月真在杀死他之前,用绿缈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瞥来一个冷漠到冰点的神色。她的半边脸已经出现裂纹,另外一只将死之人的眼睛浮出了绿缈的悲怆与离月真的不屑。那把刀横着劈了过来,他的手还悬在半空,风无力地围绕着他,柯洛化作赤色的鹤猛地俯冲过来,尖利的叫声响彻天地。一切都被无限期拉丝放慢,嘲风的动脉汩汩的流淌着鲜血,他听到心爱的少女说了最后的一句话:

“永别了,嘲风。”

那把长刀切开他的左半边发丝,延伸到皮肉骨骼,巽仍然不为所动。冰凉的黑玉和温热的血,爱意与哀伤,刀刃与玫瑰,人类与缈神。灵魂与尖锐相碰,发出吱吱的刺耳笑声。

房间中少女轻叹。

“要是……不用杀死你的话,就好了。”

血液像喷泉一样洒满地板,碎砖石瓦砾都被染上了妖冶又纯净的颜色,刀尖轻点地面粘腻的鲜血,这是一个青墨色的房间,有一整个宫殿大厅那么大,木制的粗柱子,木制的各种家具摆设,木制的地板踩起来吱呀呀的响。远处的画上面用花瓣拼成突兀的“HAND AND BLOOD”,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少女甩了一下长刀上面的血,她的眼睛里是个冷漠的悲伤。巽一直静静跪坐,眼睛紧闭,任凭黑色的刀刃在身上砍出伤痕。长刀像暗影一样滑落,正面劈下,梦境里话语柔软的少女正轻轻走近,碧水清影落花无限,可实际的世界却是噬血长刀,命悬一线。那把影子切开脖颈处柔软的皮肤,一寸寸吞噬,深入皮骨,大量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少女的脸上狂意更甚,那双手没有任何犹豫,那把刀没有丝毫的怜悯,空气中响起无声的哀嚎,血涌出的声音与筋腱断裂的声音,挣扎着交织,而跪坐着的巽仍然耽溺于美好幻境,走马灯带来的诡秘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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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刀戛然而止。握刀的手一顿,再也不能进犯半分。巽在最后一秒抓住了刀刃,直直的刺入手掌。他的左手沾满自己的鲜血,顺着斗篷缓缓流下来。伤痕蔓延开来,少年细碎的额发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阴霾。

湖绿色眼睛的少女做惊讶状。

“你居然能在走马灯里面醒过来,比我想象中的强。”

巽抬眼看了一下她,垂下眼眸并不说话。他用右手触摸自己的脖子,那个地方仍然流着血,只不过速度慢了很多,他的整个头险些要从整个身体上面掉下来。不过他依然没有死,那把刀依旧横在他的脖子里,像是在变一个血腥的魔术。巽用已经疼得麻木的大脑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昏厥休克,血从他的手上滴下来,握住长刀的左手微微颤抖,然后他一顿,扶住自己的头部,手上的颤抖缓缓平稳。

少女欲抽刀,却发现动弹不得。她在那瞬间做了一个决定,松开刀柄翻身后跳,风组成的刀片劈天盖地袭来,无处闪躲。他的攻击比之前快了数倍,房间里面的空气被全部压缩成锋利的薄片,压力与风刃一起袭来,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青色的墙壁被气浪冲击颤抖着发出胆怯的絮语,少女不停地跳跃,动作快的看不清,却依然闪躲不及被剐蹭到手臂大腿和脖颈,上面出现丝丝的切痕。她吃痛,看向那边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孩,巽依然低着头跪坐在那里,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他的四周蜿蜒着腥甜的血迹,一厘米一厘米缓慢前进。

少女一甩手臂,空中出现又一把黑色的长刀,她用它抵挡了几次风刃的攻击,风撞碎在金属上嗡嗡的响。

“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没有回答。

少女用力皱眉,拎刀上前,跳上一旁的墙壁,借着反弹力向他飞速冲来。巽猛地睁开眼睛,空中五彩霓虹斑斓,湖绿色眼睛的少女撞上一个透明的结界,被狠狠地弹开。

巽低低的开口,声音变得沙哑沉沉。

“你说错了。”

“什么?”

“没恢复记忆的时候,我一直梦见最后的那场浩劫。绿缈烧了我的宫殿,杀了领地上很多人。我知道她一直是不喜欢我的,我知道她恨这个世界,我知道那是离月真,但是那个表情,是她的。她并不是要和我永别,她知道只要在有空气的地方就无法将我杀死,现在我终于明白那只是离月真的缓兵之计而已。她一直觉得我软弱又无能,所以在杀掉我之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真是错看你了。”

“咚。”

在巽开口说话的时候少女没有闲着,长刀破碎了斑斓的结界,黑发的少女猛冲向前,停了短暂又漫长的一秒,看着低着头说话的巽,模糊的叹了口气。他的头因为脖子断了一半而无法抬起,手握着沾血的长刀,血还在缓缓的滴。“绿缈”险险停在巽前面,点头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然后手起刀落,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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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的头颅骨碌碌落地,黑色的斗篷掩盖住了躯体,没有头部的身体软软倒地,房间里充斥着疯狂的血腥气。“绿缈”的脸开始混沌变化,化成一滩黑影,身形抽高变宽,被束起的白色长发垂到胸前,银灰色风衣没有一丝褶皱。雪推了一下新换的银色镜框,把长刀扔到地上,略带可惜的看着倒地的巽。

“伤了你的话,不知道柯洛会怎么想?从没见过她那么保护学徒,真是令人心生好奇……”

雪蹲下来,掀开斗篷,看清巽手里握着的东西之后,震惊的迅速起身后退。他皱眉盯着巽的手,那里面有一枚捏碎的红色羽毛,正缓缓的发着最后的光泽,一圈一圈旋转着赤色的光芒。

原来他说那些话,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么?

“只是,可惜。”雪摇头叹息。红羽是柯洛身上的羽毛,在塔里面巽捏碎第一片红羽的时候放出了惊天动地的力量,在已化为废墟的风向界里面,直接撕碎了那只长着翅膀的老虎。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一位被放逐囚禁的缈神,他的名字是禁忌,不能被任何人提起。然而这次红羽的力量还没发动,巽就身首分离,红羽对已故的宿主不能发挥作用,已然没有什么威胁了。

雪弯了一下嘴角,向前一步。他的手里多了块黑色的石头,微笑着缓缓走过去。

下一秒,脚步停下。

斗篷之下,巽的头部和躯体,连同他身下流淌的血液一起,凭空消失了。

不对。

雪迅速转身,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过。一团云气迅速膨胀,有金色的光降下来,曲婉与雄浑的歌声交织着回**。那女子盘了两束头发,皮肤似淡色的膏脂,唇间含一点朱砂,眉黛是远山朦胧。她身上绘着秋菊春松,五彩飘摇。游龙裙裾在空中如云般翻涌,每走一步都带来房间里面光线的瞬时变化,仿佛有日月一同照耀下来。

女子身上的碧蓝淡色披帛化成泉水,里面游着五彩的锦鲤。她轻柔抬手,锦鲤纷纷甩尾游散,雪手上的石头瞬间出现被腐蚀的斑点,像是哭泣的斑痕。那是吸收灵魂所用的封印石。雪迅速收手后退,躲开那腐蚀性的光芒,一个白色头发的男生从巨大的画夹后面走出来,他的额头上面浮现出一个金色的“川”字,发梢被无形的风吹起,在空中兀自飘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愤怒或悲伤,都没有。

夏衣榛只是看着翻涌云团上面那个垂眸的女子,嘴角以极细小的幅度**了一下,接着又恢复平静。

*绿缈:浣羽族,头发是长长的羽毛,不可剪断,。他们是能量与意识的结合体,破茧之前没有性别,寿命比一般缈神要短,四肢修长,头发在破茧之后渐渐变成正常的黑发,也有个别个体变为金色,红色或者墨绿色。绿缈在嘲风登上领主之位的第二年与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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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鸟:起初缈神出行的座驾都被叫做礼鸟。后来演变成为一种可以在空中飞行的道具,但是价格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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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d and blood】2

《洛神》是菩提川的最好的画作,那上面女子的头发本该是白色的,她没有这么华贵美丽,她更适合穿纯色的衣裳而不是绣满花瓣的锦服,她从未到达过洛水河畔,但是叶月却把这一切不合时宜画了出来,让人们都觉得,那上面不是一个人类,而是真正的缈神。他在里面加入了各色花瓣磨制成的颜料,于是那幅画变得芳香袭人。因为叶月独特的手法,那上面的游龙惊鸿都像是呼吸一般一明一灭,像是把生命封印了进去。他画了一辈子,从认识她到死前,托人把画交给了小儿子谛宴,让他在危险的时候保住性命。

那幅画的上面是夏衣榛他妈妈,夏清楠。

那女子身上的游鱼带来腐蚀性的光泽,雪侧身躲过,听到角落有女孩子抽泣的声音。他转头看,那个长着角的女孩跪坐在地上正捂着脸颤抖,她是那个最安全房间里面的,雪回想,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想要杀掉她的想法。而在一旁的那个小胖子……

那是……

雪从容不迫地闪躲,女子依旧垂眸,表情分不清是慈悲还是冷漠到极点。她手上的泉水发出铃铛般悦耳的声音,锦鲤却像活着的箭一般飞速穿梭,分开又合并,轨迹狡猾又灵活,碰到的一切事物都像历经了历史沧桑一样,被腐蚀上斑驳的褐色斑点。

“[罗妙衣]是么?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那块石头做的小孩还有如此用途,带你们逃出房间。”雪哈哈大笑,突然甩出匕首,破空音嗡的向那个黑色的孩子刺过去,封绪从问月身边消失,单手抓住飞来的匕首,单膝跪地,时间刹那定格。

罗妙衣头上的弯月淡淡亮着,低头不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封绪放下匕首,抛出一个陈述语调的问句。他皱眉盯着一直给他药物的雪,有黑色的潮水从脸上一点一点浮上来。他直直盯着雪,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消失,匕首抵上雪的脖子。他瞥了一眼夏衣榛,后者点了下头,轻点画布,房间中响起怒吼,金色的龙游了出来,光芒暴涨,清楠身上的云气变成了金黑相间的刀刃,她依旧垂眸,手微微抬起,有意无意的指着封绪和雪所在的位置。

“因为有趣?”雪神情不变,甚至还有一丝戏谑:“你,还有那边那位的过去,都令人好奇。毕竟是我的职业病,总想了解你们这些小白老鼠的经历啊。”雪瞥一眼夏衣榛,眨了一下眼睛:“鹤先生警告我不能把事情闹大,让你们有性命之忧,可是我并不想听她的。领主大人可是百年难遇,陪你们讲过去的故事太浪费时间,嘲风和我老相识,我只是想让他和我一起叙叙旧而已,并无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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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巽……”

“你把宋嘲巽怎么了?!”问月的一只胳膊已经被衣服细细捆绑好,但仍然有血从缝隙里渗出来。她和封绪同时开口,互相对视一眼。封绪闭上嘴,问月怒吼,雪讶异的挑了下眉。

“不清楚。刚刚他的头还在这里的。”

“什……”

封绪刀尖贴近一步:“你要是敢动他一下……”

“不敢不敢,我只是让他身首异处,并没有动什么手脚。不过他死不了,除非是在没有空气的地方,他都会恢复的比原来还健康。怎么,你要杀了我吗?你敢么,封绪?”

封绪犹豫了一秒钟,雪哈哈大笑,匕首突然挣脱,从封绪手里震飞,旋转着钉到墙上。雪伸出手虚空一握,封绪心脏一紧,扑通停跳一拍,他睁大眼睛手捂胸口,却还是腿一软跪坐下去。

“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你的力量本来就不完全,本来应该康复的身体,现在却心脏病都修复不了。”他怜悯的看着痛苦的封绪,眉毛像是疼惜一般撇成八字:“不好意思,这几天的药效不强了吗?我应该多给你送些来的。你要是死了的话多没趣,我去哪里捉弄像你这样顽强不易坏的小鬼?”

闪着金光的箭矢分裂成数根齐刷刷刺将过来,雪抬头微笑一一闪过,那光芒到了尽头竟转了个身,柔软的回头,化作金色鳞片的龙甩尾嘶吼,雪身影消失,化作黑白两色的巨兽,头生一角,身披长长的鬃毛。他甩尾怒吼,金色的龙瞬间化作烟雾消散,夏衣榛头上的印记炸开,险些倒地。他一惊,在雪的力量到来之前挡到那幅画面前,被气浪撞到地上,那张画夹被甩到一旁,封面喀的裂了一个角。

夏衣榛迅速站起来,他蹲下去抚摸那幅画的边角,原本冷静的眼睛里面出现了惊恐,愤怒与不甘的恨意,又渐渐消失。他皱眉站起来,猛地甩出速写本,白色的纸在空中翻出哗啦啦的响声,夏衣榛昂着头,伸出左手。无数的柱子在房间里面出现,深红的颜色仿佛来自地域。它们穿过一切物质,仿佛是全息投影一般降临在地面,每一个上面都雕着或胆怯或狰狞的恶魔,它们挣扎着扭曲着,想要喷薄而出。

封绪睁大眼睛,身影在原地闪了两下,动弹不得。

“姓夏的你要干什么……!”

夏衣榛没说话,他的眼睛全部变成红色,白色的头发卷上漆黑的光泽。他举起左手。

“出阵。”

猩红色的肮脏翅膀与不合身的黑色西装,满是皱纹的侏儒,长有五个脑袋的巨婴,拎着钱袋的老人……无数的魔鬼向雪冲过来,拎锤或持剑,或赤手空拳留着诞水。它们发出的声音不像嘶吼,更像是痛苦的尖叫呼救。问月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臂捂住耳朵,另外一只却依旧能听到那刺入灵魂深处的声音,像是在用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大脑。雪皱眉,用力一踏前爪,他的身上发出光芒,那些恶魔在遇到光的一瞬间呲着牙退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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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把戏伤不到我的,菩提川家的小鬼。”

“是吗?那这样呢?”

那些恶魔化作黑色的铁砂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影子,它有四五米高,头上画着猩红色的倒五芒星,长着像山羊一样的双角,血红色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它手持一把黑色的利斧,那上面缠绕着一只双头蛇,慵懒的睁开四只金色的眼睛,吐着深紫色的信子。

雪瞥了蛇的眼睛,突然觉得脚不能动弹。

“虽然我不喜欢西方的那些神话,可是用来练习线条的话还是很好的素材的。”夏衣榛的眼睛依旧是红色的,他变成黑色的头发垂在头两侧,长至胸前。现在他的长相有点像叶月,夏衣榛不耐烦地拨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随意的束起来,眯了一下眼睛。

“平时是我太收敛了,导致他们都觉得我太弱,很好欺负,于是把我当做他们同类,甚至更低一等。实际上我比他们大很多,总是扮演小孩子的角色也容易迷失自我,变得不能冷静思考,变得愚钝或者慌张,容易看不清事实,热血一股脑冲到头顶,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情来。可实际上我不是这种人,总是陪小孩子过家家我也倦了,张革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边的,其实我谁也不帮。”

夏衣榛微微昂起头:“我身体里流着最强制器师的血,以前是,现在他死了,也依旧是。”

那把斧子缓慢地劈过来。它的刃斩过每一丝空气,划开每一寸灰尘,握住它的手青筋凸起丑陋无比,站在恶魔身后的少年环着双臂,他的眉毛因为回忆而微微蹙起,那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哀伤。

斧子在到达雪头顶的那一个瞬间,停住了。

速写本被捏住,书页在空中停止翻动,被一双手轻轻合上。持斧的猩红恶魔瞬间消散,化作一团黑沙流进速写本里面,一个清冷又带一丝好笑的声音响起来。

“白泽,没有长进啊。”

“因为很久没有热身。教堂里的工作太过于清闲,大脑都迟钝了。让您见笑了,嘲风先生。”

那人摇头微笑。

“这次我们接到的任务和你并没有关系吧?为什么伤了我朋友?”

“鄙人总想提醒一下他们不要忘记某些事情,结果因为过程太过有趣,把自己也牵扯进来了。”雪又变回人的样子,银灰色风衣一丝不苟:“鄙人这次乱掺一脚,是想提醒您,不要再意气用事。为了恢复您,鹤先生费了不少心思,把菩提川家的人都拽进来了。”雪看着角落里面青色的衣袍一角,那人仿佛从雀鸟幽鸣的竹林里面缓步走出来一样,青色的眼睛旁边缠着青黑色花纹,里面是风谙云翳波澜不惊。嘲风的头上垂下长长的白色翎羽,佩环和佛刹利的叶片在腰际若隐若现。他身边的夏衣榛浑身一震,眼前的人和几百年前的人一模一样,那张脸,那个表情,他不是和他同学三年的宋嘲巽,而是那个很久很久之前,制裁了他的父亲的,据说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风向界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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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你就是谛宴?”嘲风讶异地看他,比了一个高度:“当时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高,现在都能站在这里面对白泽,时间过得真快啊。”

夏衣榛愣着没说话,嘲风微笑着转头看雪,伸出右手摊开手掌。那里面是一枚破碎了的坚硬羽毛,被攥的失去形状,端口处还残留着疑似血液的深色痕迹。

“要不是之前捏碎了这个,我也不会醒来了。你这招做的真绝,直接把那个我杀了然后让我醒过来?我们本是一个人,要是我真的死掉了的话你们怎么办?老师那边不好交代吧?”

雪眉毛抽了一下:“您的缈神力量就是复生,在空气里面是杀不死的……杀您是下策,为了逼他捏碎红羽……”

封绪咳了两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宋……嘲巽?你还是宋嘲巽吗?”

嘲风摇头,又点头。

“我在被绿缈杀死之后,灵魂溃散到各处的风里,过了很久才凝聚成三岁小童的样子。宋嘲巽是嘲风,现在的我也是嘲风。只不过巽最终要变成我。我虽然站在这里,但其实并没有出现在你们的世界,这个身体是一个幻觉泡影,一触即散。一个不清楚自己过去的人格,一个用于躲藏的帷幔,一个自以为是的三千舍。我们是一个人,但我们是不同的。封绪。”

封绪打了个哆嗦。问月张嘴却说不出话。巽就这么死了?她不明白。缈神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遥远,现在身边一下子多了两个缈神,而她还沉浸在哥哥去世的沉痛中拔不出身,大脑一时空空如也转不过弯。她盯着那个人看,他很高,比巽高很多,他的眉眼之间有一点巽的影子,但又不是那么熟悉。不是那个带她去糖水店的人,不是那个给她复习资料的班长,不是那个看到她泪痕只是递给她小镜子不说破的少年。有什么在岁月涟漪里面被截然翻转,红色与青色交织的梦境太过于沉寂,欢歌与哀曲一同改变一个人,脑海里的脸和现实中的那么相似,但是重合不了,眼前人的笑更虚假,更像水上浮萍一吹就散,那个人更加鲜活真实,虽然有时候有点不靠谱,但是问月认为,他是可以被托付的。

“我希望您把身体还给他。”问月的胳膊还在抽搐剧痛,她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疼痛使她稍稍转移了注意力:“不管您是谁,巽都是和我们一起的,他有自己的生活,还有个任务等我们去完成。我不知道您身边这位是什么来历,但是只要和连环杀人案有关系,我们就要把他交到管理司,然后带宋嘲巽离开这里。”

嘲风盯了她很久,雪轻轻笑起来。

“我和杀人案没有关系。这座公寓本来是他的据点,被我给改造了。倒是你,哥哥去世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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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风皱了下眉,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深深吸气又吐出。

“白泽。我知道你是受老师之托而来,但是你如此手段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嘲风头上的羽毛被什么东西轻轻托起,青色的眼睛里面染上一丝愤怒:“见即通晓过去的能力不是做此用途的,看着他们徒增痛苦也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你的出现必将带来悔恨,你帮了我的同时也造成了伤害,所以……”他的身影抖了一下,闭上眼睛。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可……”

“给你三秒,从我眼前消失。”

雪踌躇了一秒,然后用了一秒在墙上拉出一个本应不存在的门,最后一秒走了出去。嘲风在雪出门的瞬间瘫倒在地,青色的衣袍旋转撕扯变成血迹斑斑的黑色斗篷,白色羽毛消失化作黑色的短发。少年脖子上面留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封绪和问月愣了一秒,不约而同地猛冲过去。问月捂住受伤的一边胳膊,一颤一颤地跑过去,跪倒在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旁边,捂住嘴。封绪掀开巽的斗篷,那里面的运动卫衣上面都是半干的血,正发出独有的金属味道。巽身上全是伤痕,正在缓慢消失,封绪闭了一下眼睛,抽抽鼻子,捏着斗篷一角的手缓慢放下。夏衣榛走过来,罗妙衣还跟在他身后,他已经变回了白头发的样子,只是眼眶还是红红的,没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不着痕迹地颤动了下嘴角,左手搭上封绪的肩膀。

本应该躲开的封绪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问月挣扎了一下,没能站起来。夏衣榛向她伸出手,问月装作没有看到,于是罗妙衣上前,把问月扶了起来。

“几点了?”封绪盯着巽的脸问。

“我的表停了……”问月诧异地抬头:“停在十二点。”

“十二点恐怕早就过了。”夏衣榛走到那边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速写本捡起来,里面的画都染上了一层灰白,变得年代久远。

“这栋公寓到了十二点还没有消失,应该有什么人改变了时间的流逝,而我们现在就处于这个漩涡里面。”夏衣榛面无表情的收拾背包和画夹:“一旦漩涡重新恢复流动,那时候我们会直接从8楼上掉下来,就没有现在这么悠闲了。”

封绪深呼吸几口气,发现能力恢复了。他眨了眨眼,突然出现在夏衣榛的背后,一把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封绪垂下睫毛,想起了什么,舌头打了个弯,要说的话还没出口,咽回去变成了另外一句。他皱眉,似乎是在对刚刚没说出的话表示厌恶,手臂一紧,匕首贴的更近。

“你认识雪?”

“雪?”

“白泽。”

“刚刚才知道他还有一个名字叫雪。”夏衣榛没动,问月挣扎着要过来,差点摔倒,罗妙衣扶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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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识。”

“听口气,你们好像很熟?”封绪假装没看到已经伸到自己身后的巨大铁爪,继续问:“很多年以前,巽,你,白泽,还有巽口里那个老师,你们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夏衣榛转头看他,被视线所挡,只能看到瘦弱的手臂。

“我不清楚。那个时候我还很小,记不太清。”

“好。”封绪点头:“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不想也不愿意招惹你们缈神一类的人物,家族恩怨什么世纪之仇也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学生,只想平静的毕业然后活下去,懂吗?”

“但是看起来白泽似乎和你更熟。对于自己身世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刚刚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是由于胆怯不敢询问么?你放心,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确实活了很多年,来君山上学是为了找一个人。我父亲被他制裁,但是我不恨他,只是想见一面,聊聊天而已。我本身没有什么好愧疚的,做事虽然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但是都是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目标,我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而你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不想惹麻烦,却和‘我们这些缈神’走的很近,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么?我不知道白泽让你看到了什么,你想掩盖什么,你害怕胆怯什么,但是我知道,负罪者自有天收。”

封绪皱眉,那铁爪猛掐过来,他扔掉匕首从原地消失,在巽身旁落地。夏衣榛背好画夹和背包,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然。封绪蹲下去看巽的伤口,他瞥了一眼问月,突然想起什么。

“对不起……”

封绪没解释这声道歉,他看了女孩一眼就垂下头去。巽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呼吸并不是很均匀,他的手指微微颤动,眉头皱起,像是做了噩梦的孩子。

问月摇头,没有说话。

重心突然下沉。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下落了。问月的手表咔哒走了一步,整栋楼直接消失,封绪甚至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夏衣榛去握画夹的手还悬在半空,罗妙衣还扶着问月,四个人加一个石头小孩从20多米高直直地掉下来,所有人都懵了。封绪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抓住还在昏迷的巽的手,拽过问月,移动到夏衣榛那里,时间定格。封绪心脏扑通停跳,四个人齐齐在十二点零一秒的夜空中消失,风轻轻地落地,打了个回旋吹向天际,沐月陵的小溪在远处汩汩流淌,胖胖的月亮跳进溪水潺潺,好奇的看着说书人打开折扇,里面是无数血泪欢语的平凡人物,匕首与私语,毒药与星辰。声光寂影,单曲循环,机械迷阵隧道里苟且着混沌的无形列车,C调的钢琴曲,星球的一角揭开黯然的绒布,路灯一亮,偶人们嬉笑上场,大戏开演。

*红羽:与柯洛的真身有关。她身上的细碎羽毛有封印与增强能力的作用,当年封印离月真也是如此。巽的复生丧失了大部分能力与记忆,柯洛一直在恢复巽的身体,不过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想法。红羽被柯洛交出的一瞬就确认了作用的对象,直到对象死亡都不会消失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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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目前在教堂帮忙,帮助来忏悔的人,听他们倾诉自己的心事,假名Mr.Snow。实际上是风向界逃出来的三千缈神之一白泽,识人心懂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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