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风向界-第八章 碧桃门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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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碧桃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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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

“刮个小风。”巽放下手,转身,脸上是个明快的笑容:“太久没大规模的使用能力了,憋着很难受。”

“你别撑着了。难受就哭出来吧。我是来杀你的,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你这话说的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夕在金属牢笼里面叹了口气:“快要崩溃的人,脸上总有这样的笑。真的憋成了个疯子,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那我把你放了,别再来烦我了吧。”巽双手插进兜里面,低头看凌乱的枯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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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你现在的实力,之前完全能打过我,为什么没有使出全力?”

“那样就不好玩了。”巽拉伸了一下骨骼,做了个熟稔的侧空翻,稳稳落地:“那个白头发的男生看我好戏很久了,不流点血怎么引他出来。”

“你为了实现计划能搭上自己的命?万一他真的没出来,我把你杀了怎么办?!”

“那就是我倒霉了。”巽眯眼看着自己的手:“没有赌注怎么玩游戏。老师说了,我是棋子,也是执棋者,命运从来都不可能让别人随意拿捏在手里,棋子也可以在战场上厮杀一切,吞噬原主,只要足够聪明,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少年挥了挥手,朝着来时的方向走远。夕一愣,气的在牢笼里面大喊:“你先放我出来!”

“谛宴的水平没有他父亲那么高超,牢笼最多再过十分钟就自行消失了,在那之前先委屈一会吧,毕竟你让我也等了那么久,这外面很冷的。”巽抬头看竹溪桥黑漆漆的天空,这里是碧桃门二区,离花朝城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阴谋诡计却离了有一个银河那么远。巽的眼睛变成了青黑色的琥珀,一缕风从发间钻出来,消散在空气里面。昏暗的机械迷城还在寒风之中未曾醒来。橙蓝两色的监视器闪着点状的光芒飞过,树木萧萧冷风瑟瑟,黑色的道路两旁种着会发光的植物路灯,年少还未展翼便被轻松折去,露出还未氧化腐败的新鲜骨骼。一片海与月亮清酒,稚鸟飞过透明橱窗,真正的暗影都被埋葬入美好皮囊,随风悄然生长。

“我快过生日了。好像。”少年嘟囔了两句,旋即大笑着招手,两只并排着的小鸟灵巧的飞过来,静静停靠。

“谁在意呢,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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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有人或其他生物吗,问月?”

“没有。”

“可能真走了。”巽放下望远镜:“现在公寓那里还是空****的,现在都十一点四十了,一个砖块都没冒出来。之前遇到雪的时候实在是打草惊蛇了。”

“还是有声音的。”封绪看着嗔飞速地从街上跑过,耳机里面传来几丝不正常的摩擦声:“这边收集到了类似衣服摩擦和什么人走过的声音,只是什么也没看见。”

“封绪,声音可以在不同的场地传播么?”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衣服摩擦的声音也……”

“和鬼魂的诞生原理相似吧,也许。”巽摘下耳机,从一栋小教堂的十字架上面跳下来,轻缓的落地:“狡兔三窟,有几个躲藏的巢穴也不奇怪不是么?”

“你是说这次那个杀人犯不在沐月陵,而是在处于相同地区的花朝城内?”问月仍旧趴在路边的灌木丛中没有动,眼睛盯着空无一人的道路,攥紧手里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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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位大佬可能想做什么大事了。斐波那契数列就是一个犯罪预告,这个有点自大的变态,想告诉所有人他正在做什么。”封绪出现在问月背后拍她的肩膀,吓得问月猛地一回头,差点在封绪脑门上开一枪。

“嘿easy,easy……”封绪比了个“放下枪”的手势:“我不是故意的。”

“你最好别吓我。”问月转过头继续盯着街道,“我现在可没有好脾气了,把你打个窟窿也说不定。”

“好的没问题。”

“走了。这里没有线索,去花朝城。”巽一只脚刚刚踏入街道范围,十二点整的钟声敲响,一栋高大的建筑突然拔地而起,没有任何碎石砖瓦的声音,像按了静音键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地底升起来,割裂天空,在三人一猫前上演一出彩色默片。阴森的大门锈烂了三分之二,缺着牙哼着吱吱呀呀的歌曲,有什么黑色的动物从同样坏掉的屋顶飞出来。

“What the f……??”封绪带着问月跳跃到巽旁边,三个人站在那栋废弃工厂的正前方,像是在赴一个不怀好意的邀约。

“天哪。”问月不耐烦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角。

“我以为今晚上可以不熬夜了。”

“事实上你还不一定能活着出来。那样的话就真的长眠了。我从没见过如此难挣的学分。”封绪摊手,把嗔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出现在了工厂门口。

“嗔说里面没有东西。”封绪挥手。

“我们走。”

寂静。

时不时有铃铛清脆一响。

机械悄然运转的声音。

脚步与衣服摩擦声。

封绪悔得在心里猛拍大腿。怎么就想不开进来了。按照之前的性格,他肯定会拽着嗔往远处跑,越远越好,学分算个什么东西,我厉害起来连考试卷都不写,你们怎么骂我都不要紧,还是命要紧。

开玩笑的。希望学校里的集讯者没有听到他的心里话。

封绪尝试着瞬移出去,心下一空。时空错乱的感觉令他头晕目眩,他睁开眼,一片黑暗像沉默的湖水,已然生生将三人溺死在这里。

出不去。但是可以在里面使用能力。是结界么?封绪安抚了一下黑色的小猫,它抖着三只耳朵,在自己的肩膀上跳来跳去,没有一点身经百战的变异兽的威严,一点也不像以前那样安分。如果拿下来一直抱着的话胳膊肯定会断的,从暑假开始这坨肥肉就在飞速变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冬天囤膘。封绪强忍住了把嗔塞进另外一个空间里的念头,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这只傻猫要是再长胖,就再也不给它罐罐吃了。

他借着嗔的眼睛看到工厂里面安静呆着的机器。蓝色黑色的漆,巨大的金属摇柄,红棕色的精细刀片。这些机器都太干净,没有一丝机油的味道,像是从未有人触碰过他们的身躯。但是这栋工厂又如此破败颓丧,让人愈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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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晚能够如此清晰的看清事物是一件挺奇怪的事。事物的背景仍旧是黑的,但是却像有什么微光从它们四周散发出来,每一个细节都能被照亮。封印兽可以和主人共享感官,而且不出声便可进行交流。但是要真正的驯服一个变异兽并将它封印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大多数的变异兽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温顺。它们被封印在某些动物的躯体内,渐渐被同化了宿主的习性。但是内里还是那个凶猛的吃人野兽。封绪快要忘了嗔的真身长的是什么样子,他喜欢这个三只耳朵的小黑猫造型,就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原来那只几乎要了他命的黑色变异兽。那是小时候他爷爷奶奶给他的生日礼物,未经驯化未经改造,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是封绪让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从此以后他去哪里都带着这只三只耳朵的小黑猫,哪怕它扯坏了他的书和海报,把他的漫展周边咬的七零八落。

后来遇到宋嘲巽,封绪才收敛了一点对嗔的情绪,而在这之前,所有的热情开朗,明亮活泼,都是为了融入这个世界而作出的努力。

“如果你家猫和巽同时掉进水里,你会……”

“哇。这还用选吗我救嗔啊……!”封绪咚的一声放下碳酸饮料:“那个小祖宗怕水,上岸回来又要洗澡,怕不是要把我家搞成大型重度地震现场。”

“啧啧啧。”问月笑着摇头。巽写好了一张卷子,正在录入到黄叶蜻蜓里面:“我会游泳。”

“而且假设我真的掉进水里了,我选择在上岸之后把封绪踹下去。”

封绪:“??我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问月用力憋笑,瞥了一眼封绪的手机:“喝你的冰阔落。”

那时候三个人都不曾想到未来的结局。越是单纯的越致你于万劫不复,永远不要被善良无害的外表所迷惑,世界上大多数的黑暗都生了一副好皮囊,它们匍匐在脚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乞求爱抚,而是正在计算如何更加快速高效的取人心脏。

嗔和我挺像的,有时候封绪想。在都被困在一具比自己弱小很多的身体这方面来讲,他们俩确实更有共同语言。

嗔金黄色的眼睛吓到了问月,她心下一惊,拍拍封绪让他不要乱晃。伸手却扑了个空,眼前封绪的幻影还停留在视网膜上,手触到的空气却让她心下一凉。

何时?何人?

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突然被扑倒,问月吓得眯起眼睛,一抹白色从离她鼻尖二十厘米的地方飞速飘过,带着刺鼻的气味,在远方消失。

问月刚想出声,一只手捏住她的手,强迫她捂在自己嘴上。

“别动。”

是封绪。

问月心里一万句问候封绪祖宗的话奔涌而过,最终挑了一个最简单明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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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目前没有谁,是陷阱。我们不应该进来。”封绪没看她,黑暗中的厮杀最让人绝望,问月感觉到封绪突然身形一顿,紧接着他们从另一个地方的半空摔下,采取了腰先着地的姿势。白色的什么东西咯咯笑着从刚刚他们呆着的地方飘过,问月恨不得把自己身上带着的匕首都掏出来,管他什么陷阱先揍封绪一顿再说。

“巽呢?”

“那边。”封绪指了指偌大的工厂对面,那里有一扇小窗,投射下暗淡的微光,旁边有个坐在地上的人影。两个人都用了气音说话,即便如此也显得刺耳又张扬。

封绪回头看工厂的铁门,却发现即使是嗔的眼睛也看不清那边的黑暗。从一开始就布好了局么?封绪暗自皱眉,果然应该提前跑路,明明知道是陷阱还钻进来,是巽的风格,而不是我的啊……!他真的很强而我只能逃跑啊亲爱的圣母玛利亚!

在心里乱吼一气之后,封绪又发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问月你听着,等会我一捏你的手你就努力让时间静止,这样我就能看清那个白色的是个什么东西,OK?”

“我……?怎么可……”

“你可以的。三天前你让整栋公寓的时间暂停了一个小时,我们十二点从公寓离开,只坐了半个小时的车,但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你忘了?”

“什么?这怎么可……”

“来了……!”

问月努力盯着那个白色的点。它在视野中一寸寸变大,翻腾的幻影像缥缈的烟雾,若隐若现。问月感觉自己就是在干巴巴的使劲,没起到任何作用,她眼眶生疼,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被捆绑,被束缚,被禁锢,她想起漆纭,白泽入侵了她的大脑,让她直接看到那景象,如临其境。她相信了,她不得不相信,那个痛苦挣扎着的人是她许久未见的亲哥哥,那个成为她光芒的,在背后照耀着她的太阳。

啪,灰飞烟灭。

问月痛苦的大叫出声,她的角在那一个瞬间发出淡蓝色的光,白色的影子收到光芒的撼动,迟疑了一秒。在同时,封绪站起来伸手去碰那团白色的虚影,然后下一秒,两个人从原地齐齐消失,白色的一团猛地炸开,啪的碎裂一地,嘶嘶的声音响起,把地板腐蚀出一个大洞,里面似乎装了高浓度的强酸或强碱。

问月大口喘着气。

三个人此时都在窗口旁边,最阴暗的角落里。

“那是个白色的晴天娃娃。”封绪低声骂了一句:“里面有强腐蚀性**,还会笑。”

巽皱眉。

“问月怎么了?”

“她的能力很强,但是有什么东西把她封印了。”封绪把衣服上沾了**的部分用小刀割掉,扔在地上:“有人想让我们再也走不出这里。但是显然,他在避讳着什么,没有直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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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丝网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嘘。”

空气又安静了。小铃铛的声音依旧每过十秒叮当响一下,撕开黑暗羞赧的外衣。三个白色的娃娃狞笑着出现,还未接近就已经在半空爆炸,洒落一地**。巽撇了下嘴,突然站起来,封绪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角,轻轻一挣便开了。

“宋嘲巽……!”

巽回头,他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封绪闻到鲜血的味道,惊恐地睁大眼睛。

“我……不要……紧。”巽用力一扯,什么东西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废弃工厂,工厂里面的灯一盏一盏的接连亮起,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巨大的枝形吊灯,和苍白的灯泡形成一个审美怪异的空间,里面新鲜干净不带血腥味的机器,被铁制荆棘捆绑的巨大人鱼,白色肿胀的晴天娃娃,被挖去眼睛的肖像画……这不是一座工厂,这是一个还未使用就已经被废弃了的,庞大的实验室。

“崭新的杰作。还未完成你们就冒失的闯了进来,没有一句道歉么?小羊羔们。”

巽盯着在旋转楼梯上面走下来的人,手里还抓着铁丝网。有血从他手里缓缓流下来,手心里看不见的伤口却在瞬间愈合。那个人有双混沌的灰蓝色眼睛,暗淡金发被一条蓝丝绒发带束起,双排扣燕尾服,荷叶边,白领结与蕾丝手套,像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走出的绅士。他用一口流利的英腔说话,举着一只长长的白色蜡烛,脸上是一个熟悉的笑。

我认识他……还是只做了一个梦……?巽感觉到头疼,他看向封绪,又看还坐在原地的问月,问月头上的光芒已经熄灭,她惊慌失措地盯着那个死相残忍的女人,眼睛里面流露出恐惧和厌恶。

那个被铁丝网捆住的女人只穿着紧身的绑带束胸,下半身却是条巨大的鱼尾巴。刚才的地板上面什么都没有,是被铁丝网从吊灯上面吊着,一开灯这才被放下来,像条死鱼一样被扔在地面上,腥臭气一阵一阵的钻入鼻腔。

那个人轻轻摇流下烛泪的白蜡,火光跳跃着,映亮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们就是君山的学生?”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色牙齿:“快回去写家庭作业吧,这种事情不是你们这种孩子就能承受得了的。”

“你要做什么?”

“一项伟大的事业。”那人举起双手,像是一个国王在欢迎他回来的将士:“一个新的组织,和洁白无瑕的未来。这些小羊羔都是幸运的受试者,Saligia的诞生与金色的史诗……”

封绪没听懂那个人在说什么。他僵硬的扭头:“巽,这个人怕不是和雪一样……”

“比他还变态。”巽自动把雪理解成“喜欢折磨人的变态疯子”,拽起铁丝网用风刃劈断,用力甩了过去。柔软的铁丝因为气压变得坚硬无比,直直的钉在墙上的壁画里,精准的刺入那人精致的蓝色丝绒发带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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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偏了一下头,有一丝血从脸颊渗出来。

铁丝钉过去的瞬间,封绪只在他身后出现了一秒,问月已经把手铐拴在他手上了,在那人察觉到有血流出的时候自己的手也已经在身边的水管上面了。三个人没有任何语言与表情上的交流,在两个瞬间完成了这件事,然后回到原地,用同一种警戒的目光盯着他。

那个人慢慢地睁大眼睛,嘴也跟着咧开,咯咯地笑,那尖利的笑声和装满酸液碱液的娃娃别无二致。他一边笑一边弯下腰去,在空旷的实验室里被来来回回的反射,再狰狞的传进耳朵里。

“我是个老三千舍,被困在这里两百多年,行动不便,让你们见笑了。”

他还在说,但剩下的英语语速快而低沉,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劈了一道风过去,打断了他的话,把无相亭还有学院的卡片稳稳停在那人眼前。

“君山学院异端渗界解决小组,无相亭。你被捕了。”

那人轻轻地笑,灰蓝色的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光:

“Everything you see is not true.”

他打了个响指。四个人一下子出现在寒风凛冽的楼顶,灰白色的太阳投射下惨色的光,呼呼的风吹得三人几乎站立不稳。

巽惊慌的发现,他无法控制这些来源不明的风。

那个人的眼光微笑着划过三个人的脸,他随着场景换了一身暗蓝色的斗篷,手上的手铐早已消失不见。他的脸变得苍老而皱缩,眼睛也变成了深蓝绿色,变得狡诈又傲慢。他轻轻摘下右边的手套,露出精细的金属关节。

“我警告你们最好别动。上次是一个缈神来打搅我的杰作,这次是三只小羊羔……喔……你们可不是普通的小羊羔……”

那个人察觉到异样,回头看时,封绪已经给了他后脑一拳。他抽搐着倒下,封绪回到原地,拍自己的袖口。

“I hate it。”似乎有什么人嗫嚅了一声。

然后下一秒,封绪倒地。

问月勉强抓住了倒下的封绪,巽去扶他,发现封绪并不是真的昏过去了,他眼睛紧闭,混沌不醒,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痛苦。巽抬头看那个完好无损的变态,他站在刚刚倒下的位置,似乎从未移动过。

“你们难道没听说过,一个人在他自己的幻境里面,是不可能被杀死的么?”

“我是不空绢索的理梦师,Sorel,托韩先生的话给你。”

“我之前从没见过你。”巽警惕的盯着他。

“谁见过谁呢,孩子。”S咯咯地笑起来,露出一口稀疏的牙齿:“你不会当真以为,一个影响了整个喵葵屋的暗杀组织,只有那天你见到的六七个人么?”

“还是说,你信了昙心的话,真的把那里当家了?”

问月扭头看巽,她的角安静着,没有任何波动。

巽的目光在老人胸口的叶子胸针上面胶着了一阵,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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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Sorel学着封绪的样子理理袖口,似笑非笑的从背后拿出一个拐杖,虚点着每个人的胸口。

他换了三千舍的语言,用颤颤抖抖的音,不紧不慢的唱。

“蓝色的桔梗是还在沉睡的可怜虫,浣洗的虫纱与青色的恶龙。赤色的鸟雀躲进倾颓的真空,三千伽绫把凡芜扯成婉转的瑰红……”

他笑着用拐杖指巽,金属手指慢慢颤抖。

“你这个不该存在于此世的厄运,总会有人走上背叛的道路,那里看起来前程光明,而不像你身边的深渊谷底。在你最孤立无援的前方,你的同伴没有一个是同伴……”

“你相信封绪么?他和那只睚眦一样,都是你最憎恨的……”

“噗。”

一枝笔斜斜刺入他的太阳穴,从另外一端飞速地穿过去。问月捂住鼻子,从老人的伤口处流出紫色的血,散发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味道。老三千舍软软倒地,却没再站起来。巽神色一凛,一个完整的风环轻轻炸开,护在三个人周围,散发叶脉被割开的清香。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来,是个女生。

“向后退三四步,我叫你们停你们就停。”

“我凭什么相信你?”巽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只有风声还在呼啸。

“凭我抓住了这个人。我最后数三下,你们不赶快的话我就坚持不住了。”

巽赶快扯着封绪后退,直到那个声音大喊一声:“停!”

一股辛辣的气味在鼻前弥漫开来,刺的大脑生疼。巽恍然回神,自己还在废弃的实验室里面,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柜子,自己刚刚从这里面退出来。他转头看了一圈,地板上的人鱼已经不见了,封绪动了两下,也醒了过来。

封绪一睁眼就看见了那个斜倚在楼梯扶手上,正在转笔的女生,惊呼出声:

“莲象姐??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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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来救你们小命?”浅翠色头发的女生啪的一声把笔帽扣好:“本来是休假期,昙心却非得让我跑过来管你们这群不要命的小疯子,还不给加班费,真是……”

问月一缩脖子:“我听到她骂了句脏话。”

“嘿。”巽尝试着挤出一个友好的笑来:“你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不乐意。”

封绪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挡住她的去路,眼睛里面蹦了几颗星星出来:“好人做到底好吗?姐。”

“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身边。”莲象被他的表情恶心到,轻轻一跃绕过封绪,顺着楼梯扶手滑下来,跳到光滑的地板上,朝着门口走去:“出来再说,现在情况还不是那么乐观。”

“那个so……什么的人呢?”封绪回到巽和问月身边,跟着莲象一起走过去:“你不是说抓到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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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掉的只是他的其中一个分身。他真正的身体并不在这里。”莲象又把那只封印着墨绿色昆虫的透明笔掏了出来:“而大门还没有打开,我刚刚进来的地方似乎被封死了。谁也不能保证现在一定安全。”

她走到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前,砰砰用力踹了两脚,门紧实的像是小兽的牙齿,用力封死无法撼动。莲象抬头看实验室的天花板,问月听到她似乎又说了一句脏话。

“呃……说实话,我们从外面看到的门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正常。Sorel是个理梦师,制造幻境的能力很强。虽然比不上韩先生,但是也算是三千舍中的佼佼者了。”

巽皱眉:“他真是不空绢索的人?”

“算是吧。”莲象用力的回想:“不过在你来这里之前,昙心就把他给开除了。当初韩先生还在清修,不知道这件事。”

“他在幻境里和我说……”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打断了他的话。问月用余光看着巽,抿着嘴摇了摇头。嗔在封绪的肩膀上瞪圆眼睛,露出尖牙低声警告。

“有声音。”封绪轻轻的说。

&quot;The world does not leak because death is not a crack.&quot;

问月的角浅浅的亮起来,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我说,他能不能换一句话?每次都是这一句,真没趣。”封绪伸了个懒腰,盯着那个突然兀自摇晃起来的枝形吊灯,身影一闪一闪的,像没电了的台灯:“不敢正面上就派个娃娃来啊,这次我们有了莲象姐才不会输了。”

“去你的吧。”莲象甩出透明的笔墨:“是肯定赢。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水状的**甩到空中竟然和起了涟漪一样,融了进去。

“裂。”莲象轻吐一字,眼前的视野发出婴儿般的哭叫声,像被打碎的镜面一样四分五裂。那些白色的娃娃纷纷从吊灯上面坠落下来,摔碎在镜面那边的世界,有的娃娃冲破桎梏摔了进来,狞笑着冲向四个人,被迅疾的风刃穿刺而过,五颜六色的**在空中炸开,落到地上。

“这里面不是腐蚀剂了?”封绪诧异地低头看,被莲象一把拽回来。

“不想死就在原地呆着。”

那些五颜六色的**慢慢凝聚,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嘟嘟的冒起巨大的气泡。镜面那边碎裂的娃娃则毫无生气,没有破裂,也没有沸腾。像是被封印在水晶的那一端,被按了暂停键。

莲象看起来并不打算解释眼前的情况。封绪看了她两眼,想问什么又不敢,悻悻地闭上了嘴。

那些颜料突然变得灰暗起来,混杂着融为一体,显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脏色。气泡变得愈发的大,一个身躯从里面挣扎而出,似乎像是一只小狗。

封绪感觉到耳膜一阵蜂鸣,有人在他旁边开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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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月放下手。

莲象突然动了。她敲问月的手臂,另一只手趁问月还处于麻痹状态时打飞了她的枪,在空中转了两圈,反手抓住。问月还处于警戒的状态没有反应过来,莲象已经把问月的武器放在了她自己的脑袋旁边。

“莲象你干什么!把枪放下。”

莲象甩了一下挡住眼睛的短发,狠狠地瞪了巽一眼。

“下次再随便开枪的话,会出人命。”她把那把袖珍的小手枪塞进问月的枪套,盯着地上已经再次化成一滩灰色**的不明生物,眯眼。

“为什……”

“因为我经历过一次。”莲象余光一瞥问月,睁大眼睛,拽下她的手,两个人一起摔倒。封绪推了一把巽,转移的时间慢了零点几秒,差点被那个庞大的拟形兽吞吃入腹。

“Damn it,我说什么来着。”莲象没有丝毫犹豫的跳起来,暗骂一声,转了两下手里的笔。

“你们两个去找Sorel留在这个幻境里面的核心,我和巽在这里对付阿琉伽。”莲象用不知道是什么的语言说了一个十分饶舌的名字,拽了一把问月,一推她的后背,看着封绪:“小姑娘交给你了。”

“去哪里?”

“去他的实验室深处找一个白色混沌的球体!然后破坏掉!”

封绪带着问月消失。莲象盯着那座扶梯宽厚的红木光泽出神,拟形兽的吼声把她的思维拽了回来,她盯着因为问月开了一枪而变成了两个的灰色犬类,又回过头看巽,扯出一个淡笑来。

“我们谈谈。”

“谈什么?”巽弯腰躲过长有灰色长毛的兽爪,转身挥手。巨大的气压将怪物瞬间绞紧,空气扭曲了两下,一把透明的箭从头穿透,灰色的**撒出来,拟形兽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它们一共长着七只兽爪,被问月开枪打的那一只黏连着,生长出巨大的肿块来。

“你离开第拾坊喵葵屋之后,那里换了政权,不空绢索快支撑不住了。”

“什么?”

“我不愿意再说第二遍。”莲象灵巧地做了一个前滚翻,一扬曲线优美的脖颈,笔中墨绿色的小虫子转动了半圈,她整个人没入了那边的镜面世界。过了几秒莲象闪出来,甩下一个灰扑扑的长着长毛的兽掌,在地面扬起几百年未扫的灰尘来。

名为阿琉伽的拟形兽痛苦的嘶叫出声。

“现在当权的人是那桀,你应该不认识。他同时掌管了佛刹利和喵葵屋的政权,而现在不空绢索内部,出现了叛徒。”

“查到了么?”

“还没。我们只是搬了个家。昙心带着其他人走,先生和荔先生不愿意离开,留下了。”

说完莲象眨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阿琉伽闯破镜面,它们已经重生了一个黑色的兽爪,六只全是眼白的眼睛牢牢锁定两人所在的位置,落下轰然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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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皱眉躲过,莲象一甩笔尖,灰色的大犬呲着牙后退一步,不敢向前。

她没看巽,在耳边做了一个手势。

隔墙有耳。

巽歪头笑:“新来的领主怎么样?”

“没有特殊的癖好。”莲象跳上第二只阿琉伽的后背,喘了口气,墨绿色的小虫飞出,化作锋利的匕首:“和原来那位相比,不花哨也不办万灯宴,无趣多了。”

“你们现在还杀人么?”

“我们从不杀人。”莲象在灰色的小山上跳下来,做了个前滚翻俯冲,转身看那两只疯狂失去了心智的巨兽。

“那些人,早就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些禽兽而已。”

她把透明的笔帽拔开,笔尖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透明的**源源不断的溢出来流向空中。莲象伸手指向那两只冲过来了的阿琉伽,声音忽然变成一种高频的尖锐鸣声,使人忍不住捂耳后退。

“螟龙碎玺。”

无数的墨绿色小虫从悬在空中的**中嗡嗡地飞了出来,它们一边飞行一边退化成刀片的形状刺向阿琉伽,变成一朵密集的云将两只巨兽层层包裹。小虫在两只巨兽体内来回穿刺,阿琉伽挣扎着左冲右撞,两个人不断地闪躲,石块纷纷落下,声音震耳欲聋,然而碎石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落到一旁的地面上。巽和莲象对视一眼。

这片幻境快要完了。

“噫……”

封绪的声音从楼梯上面传来:“这么多虫子,好恶心啊……”

一个三厘米长的墨绿色刀片擦着他的头发钉到身后的墙上,吓得刚出来的问月后退一步。

“手滑。”

“呆在那里别动!”巽瞥了一眼坐上楼梯扶手的封绪,严厉警告。封绪耸了一下肩,还没出声,阿琉伽发出最后一声嘶鸣,无数的小虫从刀片恢复为长有翅膀的形态,向莲象手里的笔飞去。封绪身后的刀片挣扎着拔起,把他的头发又削了一次。封绪翻了个白眼,看着透明的**顺着最后一只虫子流回笔内。小虫身上的光渐渐消失,莲象啪嗒一声合上笔帽,扔到空中飞速转了几个圈,吹了声口哨一下子抓住。

“收工。”

她身后的灰色巨兽挣扎着变小,化作一只不断弹跳着的不规则生物,颤动幅度越来越小,最后静止,再也没有动弹。

“完事了?”封绪跳到那滩变成黑色的**前面,蹲下想要拿一个大点的碎石块,手却捞了个空。吓得他转头盯着身边那块灰色的石头,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他身边突然落下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空中的镜面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不断的有碎片掉下来摔得粉碎。

“幻境快失效了。”莲象把笔塞进口袋:“出去再解释。”

“从哪出去?”

“你。”

“我?”封绪一缩脖子反应过来:“啊那个,要是能出去的话我早跑了。我的能力只能在这里面使用,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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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换我进来的那个洞口。”莲象后退几步,向大厅的一角猛冲过去,到了一个地方突然起跳,抓住了一条生锈的水管两步爬上了房顶,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

封绪:“那个……等一下……”

莲象的脑袋从洞口里探出来。

“你们都快给我上来,刚才救了你们是白救吗?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你们不要很多人想要。”

问月照着莲象的动作爬上了水管,踉跄着滑了一下,莲象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拽向自己。封绪翻了个白眼叹口气,从原地消失,出现在那根岌岌可危的水管上,倒抽一口凉气。

“我的妈耶好高啊。”

莲象拽着他的胳膊拉他上来,没忘了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你爱上来不上来吧,再磨叽我拉着他们三个走了。”莲象诧异的歪头,巽像是被人从思维神游中拽了回来一样,猛地回头。莲象吓了一跳,她看不清巽的表情,但是那个人就那么站在那里,映的整个大厅的气氛都为之一凛。

巽直接起跳借着惯性飘到洞口:“我只是看看阿琉伽死透了没。不好意思走神了。”

“最好是这样。”莲象眯眼看了看已经在地上的两个人,直直地跳下去。

“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

四个人站在沐月陵的重合场地上。这里本是花朝城一处闲置的民宅内,经过空间折叠映射出另外一处荒地。莲象拍了拍羊毛风衣,向三个人昂起下巴。

“走了。”

“你还有话没有说完,莲象姐。”封绪拦住她去路,嗔在他肩膀上面喵着,一人一猫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所以我跟你们走啊。”莲象伸了个懒腰,不顾三个人吃惊的脸色,看了看手表。

“MARINER旅馆,是么?离这里远不远?不远我就直接跑过去算了,这里的代步机器里面都有一股奇怪的番茄味,还不如佛刹利的瓷莲缆车,就是有点冷。”

“……”

“让她和问月住一起吧。也放心一些。”巽偏头看身边的问月:“可以吗?”

“再加张床的话应该是没问题……”问月犹豫地绞着手指:“就是可能会有一点挤,你不嫌弃的话……”

“没事,谢谢你。”

“喂喂。”封绪的手在莲象的身前晃了晃:“有什么事情现在说不清楚吗?”

“说不清楚。”

“住一天就走?”巽看了莲象一眼,眼睛回到封绪身上:“她不是敌人,也没有恶意,明天把事情讲清楚就离开,不可以么?”

封绪看着莲象,后者瞥来一个冷漠的问询,眨了一下眼。男生不着痕迹的皱眉,脸上却漾开一个明亮的笑。

“那就走吧,可别把问月带坏了啊,莲象姐。”

莲象颔首,接过问月房间的钥匙,淡淡瞥了巽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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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已知的可能,是鹤先生所为。”

她说了一句话便跳上夜色下昏暗不清的屋顶,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瞬间没了身影。

“嘲巽。说真的,如果我们真的开战,你会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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