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仙人来
云梦泽,物华天宝。
云梦山,仙草云集。
百草门,人杰地灵。
素心阁,医仙降世。
医仙自幼长在云梦山上,从小跟在医尊身后识药学医,后尝遍百草,自创佰草集收录药典,后得医仙之名。世人总将医尊与医仙相混淆,医尊成名已有六七十载,医仙不过二三十载尔。
医仙成名之时,不过豆蔻年华,后医尊云游四海,医仙便接管了百草门,为百草门门主。然门中诸事因着医尊的慵懒而有专人管理,所以医仙这个门主当得也算是个甩手掌柜。
医仙平日里还是研究自己喜爱的药草,救助一些百草堂无法医治的患有顽疾或绝症之人,医仙的生活亦没有过多的变化。
今日,已是唐亦轩到百草门的第三日,还未见得医仙本尊。
午后,唐亦轩拦住了将要出院的绿竹,问道:“小姐姐,门主大人何时才能为我三姐和顾公子诊治?”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信不过我家主人!”小丫头怒目圆睁的样子,像极了被惹怒的小豹子,随时都能狠狠咬你一口。
唐亦轩见势不妙,忙解释道:“在下绝非此意,只是忧心……”
小丫头傲慢道:“如此便好,我家主人虽不能和门主医仙相比,却也是百草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那是,那是。可,这……”唐亦轩的只能将未尽之语咽在口中。他发现面前的绿竹对竹石的维护远超过的对门主的维护,如此衷心护主的仆人倒是少见,也蛮可爱。
唐亦轩想到,就连从小保护三姐的唐千唐百也曾将三姐置于危险境地,在三姐重伤之时,更是不在身侧。而他自己,自幼性格孤傲,身边更无可信之人。若有一个如绿竹般护主的小丫头,还是蛮不错的呢,所以对着小丫头的傲慢无礼也不再计较。
想着想着,唐亦轩自嘲道,生在唐门之中,多情本就是致命的,现下却突然渴望一份这般的主仆之情,实在是危险至极。
三姐本就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所以此时才躺在这里,他不想重蹈覆辙。不过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就不会发生的,也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他终将也会被一份感情所束缚,他是唐门之中最像三娘之人,步她后尘亦在情理之中。
既然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唐亦轩就想去看看这个地方的不同之处,尽管现下是大雪冰封的季节,他的好奇心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走过低矮的院门,向着曾是清幽的小径行去。纵使大雪封山,唐亦轩的直觉还是未受影响。
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楼宇繁多,却没有什么行人。再往前走去,就出了百草门的屋舍,唐亦轩却更想去探索一番外面的世界,心中想着,脚下就已走出很远。
突然,飘雪的空气中传来阵阵浓郁的香气。馥郁的芬芳,让人感觉眼前犹有一片花海绽放,越走香气越盛。
越过山丘,是一片凹谷,有相对的两个界碑,左侧上雕“百花谷”,右侧上刻“玉玲珑”,飘若游云,矫若惊龙。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随着风雪摇曳生姿的一片花海,浓绿的叶片铺满山谷,疏密有致的白色花朵点缀在绿叶丛中,馥郁芬芳的香气盈满天地。
细细看去,那些花儿,花冠呈青白,花萼为黄色,六瓣花被,中间有金色的副冠,形如盏状,犹如“金盏玉台”。有的副冠呈白色,叶片稍细,则像“银盏玉台”。
亦有十二瓣的花被卷成一簇,花冠下端轻黄而上端淡白,没有明显的副冠,娇俏玲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玉玲珑”。
“金盏玉台”和“银盏玉台”有浓郁的香气,“玉玲珑”的香气则稍淡,不过三种花儿竞相盛放,香气亦是成倍增加。
看到这一片傲雪怒放的水仙花海,唐亦轩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云梦泽没有梅花了。因为根本不需要梅花,这里的冬天已然香如故。
唐亦轩目不暇接的流连在万花花丛中。倏然,眼前现出一个白衣飘然的仙子,亭亭玉立于万花丛中。
百花之中,仙姿绰约,遗世而独立。纷飞的大雪散落向随风扬起的青丝,却在靠近发梢之际徒然滑落。
“花仙子?”唐亦轩喃喃自语,脚下向着白衣仙子走去。
“你是谁?”白衣翩跹的仙子回眸一笑,空灵的声音破空传来。
一见倾心,一眼万年,许是误入仙境之中,唐亦轩如是想到。
最初的一见倾心注定了最后的刻骨相思。
“在下唐亦轩,惊扰仙子了。”唐亦轩忙道。
“为何来此?”
“闲来路过。”
“冰天雪地,大雪纷飞,唐亦轩唐少侠居然有此闲心,实属难得。”
唐亦轩面上微微泛红,脚下却走近了些道:“此地既有美景,又有仙子,岂非比那温室好上千倍万倍。”唐亦轩从来不会夸张,现下他也觉得所言非虚。
“可是,你却有心事。”
“在未见仙子之前,确实忧心。见了仙子之后,或可宽心。”
“何出此言。”
“直觉。”
“直觉,好一个直觉,希望你的直觉一向可靠。”
“借仙子吉言。”唐亦轩灿然道。
“你该回去了。”白衣仙人断然道。
“好,不过可否再见仙子。”
“一定。”
“还在此处?”
“非也。”
“仙子,可否告诉我芳名。”
“颜素心。”
“素心,素心……素心人对素心花,玲珑情下玲珑意。颜素心,玉玲珑,果然是好名字。”唐亦轩低吟,再抬头看去,已不见白衣仙人身影,唐亦轩叹道:“果然是仙子呀!”
北风呼呼啦啦的吹起,扬起阵阵浓郁的香气,唐亦轩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百花谷,往回走去。
唐亦轩回到百花院时,已近黄昏,院中无人,顾唐二人依然在昏迷沉睡之中。饭食已放在西侧阁楼中,用火炉暖着,案几之上的烛火,散发着昏黄的微光,却似带了一些难得的温度。
唐亦轩吃过饭,天色全然黑定,唐三娘和顾轻尘的情况还是老样子,不过没有恶化已是万幸。躺在**,在暗夜里仰望天花板,脑子里却萦绕着那片花海,以及花海里那飘然出尘的白衣仙子。
唐亦轩在梦里,又一次来到了那片满是水仙的花海,也见了花海中迎风而立的仙子,仙子微微一笑,犹如大地回春,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醒醒,醒醒。”有人在摇晃,唐亦轩从梦中悠悠转醒。
“看少侠笑着醒来,定是做了好梦。”绿竹调笑道。
唐亦轩心中暗笑,这小丫头,凡事都瞒不住她。
“笑得这么开心,见到仙女啦?”绿竹继续调笑道。
“你说的不差,我是梦见仙女啦。”唐亦轩坦然道。
“咦?”反倒是绿竹不知所措,只得转移话题道:“该吃早食了,我放案几之上了,洗漱之后快些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你不一起吗?”
“你何时见过我与你同桌,吃你的吧。”绿竹说完,已经走出百花院了。
饭后,唐亦轩推开北厢房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袭来,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更甚。快步走到顾轻尘的榻前,整个人呆住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多年以后唐亦轩依然清晰记得。越靠近顾轻尘越冷,那是一种孤冷的肃杀之气,好似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冰封冻结。
顾轻尘苍白的容颜,惨白的双唇,雪染的青丝,连带着眉毛也渡上了一层白色,目之所及皆是雪白,俨然已被冰冻为雪人。帷幔之上亦结着细细的晶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