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轩忍着极寒,搭上了顾轻尘的手腕。曾经跳动的脉搏,微弱的律动已微不可查。
跌跌撞撞出了北厢房,进到南厢房中,所幸唐三娘的情况尚且稳定。
“绿竹!绿竹!绿竹小姐姐!”唐亦轩一边跑出百花院,一边高声嘶喊着。
“叫魂呢你!”终于在某个拐角处,唐亦轩和绿竹迎面相撞,绿竹手中的药罐应声落地,摔碎在冰面之上。
“啊!我的药!”绿竹慌忙去捡被撞翻的药罐,奈何药罐已碎,殷红的**流到冰面之上,犹如鲜红的血液,瞬间被冻结冰封。
“完了完了!这是最重要的药引,没有了它,你的三姐和顾公子就都没救了。”绿竹有些气急败坏。
“怎么会!”未等绿竹说完,唐亦轩便惊呼出声。
“的确如此。”回话的却是刚到的竹石掌事。
“这可如何是好?”唐亦轩慌乱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忙道:“竹掌事,您先快去看看顾公子吧,顾公子好像成了冰人了。”
“什么?”连竹石都觉得唐亦轩这话不可思议。
“你去看看便知。”唐亦轩欲带着竹石前往百花院,竹石却看向绿竹道:“把药带上。”
“药?”绿竹跳脚道:“可是,可是药已经洒到冰面上了。”
竹石又重复了一遍,转身走了。绿竹只得怏怏道:“是,主人。”说着哀怨的看着不断被白雪覆盖的殷红**。
竹石进入北厢房,也明显感觉到了寒意,看到卧榻之上的冰人,心下亦是大骇:怎会如此?
迅速替顾轻尘切脉,心脉已然停止跳动,叹息道:“已经没救了。”
虽然知道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却未曾想到会如此之快,快得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不应该的,可以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你的眼前。
“不会的!不会的!”唐亦轩似难以置信般。
“去看看唐三娘!”竹石说着已经走向南厢房。南厢房的温度尚可,唐三娘仍然安静的躺在卧榻之上,轻浅的呼吸昭示着她的生命仍在流动。总归有那么一件好事。
“真是奇事!莫不是生死蛊和本命蛊相消,二人命运已然断联!”竹石猜测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唐亦轩。
“绝不可能!生死蛊本已同生共死,外加本命蛊,二人早注定同生同死。三姐既然无事,顾公子或还有救。”唐亦轩此刻已经稳定心神,分析着事情始末。
“如此说来,那位冰人或可有救?”竹石面上是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神色。
“当是如此。如若医仙还不出面,那便已然药石无效。”
“无妨,无妨,门主近日自会为两位诊断。”竹石成竹在胸。
“怕只怕,我三姐和顾公子等不到医仙到来。”唐亦轩似泄气道。
“怎会,那不是来了么。”竹石说着,指向雪花飘飘的庭院。
一阵暗香袭来,一袭白衣翩然的仙子踏雪而来。
近了,近了,唐亦轩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这白衣翩跹踏雪而来的女子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唐亦轩在百花谷遇见的花仙子。
“花仙子?”
“什么花仙子,那是医仙。”姗姗来迟的绿竹捧着一撮红雪,不屑道。
“医仙?”看了看白衣飘飘的花仙子,又看向竹石道:“医仙尊姓大名。”
“主人颜素心。”答话之人一身绿装,散发着勃勃朝气,正是医仙的随侍之一的朝木。
“医仙?颜素心?所以仙子便是医仙。”唐亦轩定定看着白衣翩跹的女子问道。
世人皆知医仙,却甚少知其名为颜素心,难怪唐亦轩那日未曾认出。
“亦轩,几日不见,别来无恙。”白衣女子漾着笑意淡淡道,说完转身去了北厢房。
“别来无恙?你,你,你见过医仙!”绿竹惊叹道,竹石等人也向唐亦轩投去询问的目光。在众人的目光扫射下,唐亦轩只得勉强的点了点头。
“居然是真的,你这呆子,什么时候见的医仙?”绿竹来了兴致。
唐亦轩却不想将百花谷之事告诉众人,也不想让她们知道,连日来,他总是去往百花谷待上一段时光,却再也未曾见过白衣仙子。
正此时,朝木的声音自北厢房中传出:“半月红呢?”
所谓的半月红,便是绿竹手中捧着的那一撮化为红雪的药汁,本是放在药罐之中,奈何被唐亦轩撞到雪中,唐亦轩有些心虚。
“来了来了。”绿竹飞快地答道,脚底生风的溜了。竹石等人也向着北厢房走去,唐亦轩紧随其后。
唐亦轩进到北厢房之时,顾轻尘已被置于冒着热气的浴桶之中。硕大的浴桶,冒着丝丝白气。绿竹将手中的红雪放入浴桶之中,白气瞬间散去,浴桶中的水已变为血红色,在汩汩沸腾着,沸腾的水花四溅,升起袅袅的红雾。
红雾好似被牵引一般,向着大门飘去,飘到正对的南厢房中。
南厢房里,唐三娘亦被竹石放进相似的浴桶之中,浴桶之上冒着的亦是丝丝白气。当红雾与白气相交之际,白气散去,红雾侵入浴桶之中,浴桶之中瞬间变为蓝色,且汩汩沸腾,沸腾的水花四溅,升起袅袅的蓝雾。
蓝雾逆着红雾的方向飘散。须臾,百花院就被一半红雾一半蓝雾萦绕。红蓝相间变为各种深深浅浅的紫色,最后幻化出七彩的颜色。
唐亦轩等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医仙只在院中央摆了一个大大的练丹炉,炉火是纯青色的,金色的丹炉赫然发红,飘着袅袅紫烟,散发出阵阵异香。
医仙手执一支玉簪,玉簪一头抵在丹炉之上,有紫色**随着丹炉缓缓流入玉簪,顺着玉簪流进医仙身体,而后白衣翩跹的医仙身上,亦散发出淡紫色雾气。
紫色雾气漾起一圈一圈涟漪,和两道红色蓝色的雾气相融,最后变为金色。
医仙的绝技并非曾为皇甫圣承诊治的银针,而是玉簪。
一支白玉簪,能解天下毒。这天下毒,自然也包含蛊毒的。只是唐三娘用蛊奇特,不能按常理论之。解法自然也不能按常理解之。
顾轻尘做了一个梦,一个醒不来的梦。
茫茫的雪山间,有一青碧的幽潭,潭水深千尺。潭底深处,有一口冰魄银棺,冰蓝的**在冰魄银棺徐徐流淌。
顾轻尘只觉无边的寒冷袭来,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看不到自己,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也浸润在这冰蓝的**之中,被封存在冰魄银棺之中。除了无边无际的寒冷,没有其他的任何感受。
以此同时,皇宫里,鱼时七仍躺在皇甫白玉为她准备的卧榻之上。自与顾轻尘阔别之后,她就常常半梦半醒,好像失了魂魄一般。
皇甫白玉特地找了宫里的名御医,不分昼夜为鱼时七号脉抓药,可惜鱼时七却连药汁也喝不了,况且她的心病本就药石罔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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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宫主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老御医摸着奇长的胡须悠悠道。
“顾轻尘?”皇甫白玉不耐道,老御医点了点头。
“又是姓顾的那小子!”皇甫白玉明显震怒。
顾轻尘,这名字对于逍遥王皇甫白玉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悉,从七年前就很是熟悉,只是沉寂了七年罢了。
七年前,顾轻尘在皇宫中引起的**,任谁在皇宫之中也绝不会陌生,逍遥王亦然。
只是封印加固之时,顾轻尘在皇宫中做了什么,却无人能说得清楚明白,却都一致认定他便是封印之人。
皇甫白玉有些烦躁,他第一眼看见顾轻尘之时,他就认定不喜欢这个人。
顾轻尘是一个难以捉摸之人,而他恰恰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感觉。从第一眼的感觉,就注定两看两相厌的必然结局,只是却顾轻尘仍不以为意,甚至还拒绝了和他的比武较量。
他犹记得那日顾轻尘之言:“皇甫四子,文以三子见长,武以四儿最佳,你是老二,我便不与你交手。”
皇甫白玉勃然变色,将双拳握得咯咯作响:顾轻尘,顾轻尘,好一个顾轻尘,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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